“啊!?果真如此!那,那給二十萬石好了,雖然沒什麽大用,但是好過沒有,這總可以了吧!?”方誌文頓了頓,將視線重新轉回程緒的臉上,一臉肉痛的說道,仿佛他被程緒占了老大的便宜一般。


    方誌文可以同情乃至憐憫有點可憐的劉虞,但是也僅止於同情而已,該幹的事情還是要幹的,該榨的好處還是要榨的,至於幫助劉虞與公孫瓚對抗,那不是不可以的事情,隻不過,沒有合適的利益,方誌文才不會去做呢,他跟劉虞又沒有什麽親密關係。


    程緒看著方誌文的神情,也很無語,胸口已經被一口惡氣憋得生疼,他這才體會到剛才老大人的感受,怪不得老大人現在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這都是給方誌文氣得。


    “方大人,有些事情要適可而止!作為下屬,方大人未能為老大人分憂已是不該,何必再貪得無厭得寸進尺呢!”


    “嗬嗬,程大人倒是說得輕鬆,沒錢沒糧,難道程大人你會親自到塞牆上去,餓著肚子空手抵禦如狼似虎的外族入侵麽?嗯?!”


    方誌文揚了揚眉頭,冷笑了一聲,一臉義正嚴詞的反問道,程緒頓時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方誌文的詰問。


    轉了轉眼睛,偷偷的瞄了瞄低著眼簾沒啥表示的劉虞,程緒一咬牙,豁出去了,你無恥就莫怪我無賴。


    “方大人,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繞著圈子說些沒用的話,說實話,要錢要糧我這裏一個沒有,如果你覺得抵禦不住外族,那就不要抵禦,我到不信了,原來沒有方大人的時候,這幽州還是大漢的幽州,難道現在有了能幹的方大人,這幽州還能變成了外族的幽州不成?”


    方誌文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程緒要耍賴皮了!但是,他這個賴皮耍的還真是精彩,方誌文確實沒有將烏桓人和鮮卑人放進漁陽的想法,盡管這隻是一個遊戲,方誌文也不容許外族進入大漢的地盤燒殺擄掠。


    “程大人果然聰慧啊!不錯,我方誌文什麽事都敢做,就是不敢背叛自己的國家!行,既然你說沒有錢糧,那就沒有了,但是免除密雲塞的上解稅賦勢在必行,不能給邊塞支援錢糧,難道還想要從邊塞抽取不成?”


    “這個……”


    程緒可不敢做這個主,眼神不自覺的轉向劉虞,劉虞心裏微微的歎了一聲,這個程緒還是不頂事啊!方誌文這明顯的是在擾亂視線,他這是真的要索取錢糧供給麽?分明是要免除密雲塞的上解稅賦。說什麽免除密雲塞的上解稅賦,其實密雲塞能有多少上解稅賦?這分明是要為將未來豐寧郡免除稅賦做好準備。


    而且這都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剛才劉虞盯著追問方誌文如何才能讓豐寧太守名副其實,實際上是想從事實上否定豐寧太守的合理性,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被方誌文胡攪蠻纏的偷換成對幽州撥付密雲錢糧的討價還價了。


    這個方誌文著實可恨!不解稅賦,不聽號令,這分明是要行割據之實,但是自己卻偏偏沒有辦法製服此人,師出無名啊!


    雖然劉虞很想直接將此人拿下,可是一旦此人被扣在州牧府邸,誰敢保證密雲塞不反,一旦密雲塞造反,烏桓人和鮮卑人克日即可攻到薊縣城外,到時候,幽州又是一場大劫,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公孫瓚去遼東,要不然現在將他調回來,讓他跟方誌文打擂台?


    隻是萬一這兩人聯手怎麽辦?說起來,這兩人聯手對付自己的可能性相當大!


    劉虞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心裏一陣陣的煩惡,身上覺得燥熱異常,不由得冒出一層毛汗,身上粘膩難忍,這鬼天氣。


    劉虞再次歎了口氣,坐直了身體,看著方誌文問道:“稅賦之事乃是小事,現遼東戰事已緩,吾欲調伯珪再任漁陽太守,張純守右北平,合力攻伐蹋頓部烏桓,誌文有何建議?”


    劉虞忽然換了個稱呼,表示他對方誌文的態度從抵觸開始轉向拉攏,這也是一個善意的信號,代表著想要什麽大家‘可以談’。


    方誌文淡淡的一笑,對於幽州的大戰略,方誌文早有腹稿,對於劉虞的這個試探和拉攏,他早就能預料得到,劉虞是希望自己的公孫瓚相爭,但是又害怕自己與公孫瓚合作,劉虞的這種擔憂是因為他不能準確的判斷方誌文的需求,也未能準確的判斷公孫瓚的打算。


    “哦,這是好事啊!公孫伯珪大才,必能助下官一臂之力,老大人坐鎮代、上穀、範陽和燕國,張純據守右北平,幽州局勢定能安穩。但是下官聽聞公孫伯珪與張純有隙,萬一兩人之間起了爭端,下官也不知道幫誰好啊!”


    方誌文的話是要告訴劉虞,你那點心思人人都能看得出來,問題是,公孫瓚會上這個當麽?如果公孫瓚拿下了張純呢?張純在曆史上為何會勾結烏桓人?難道不是被公孫瓚逼的麽?


    還有,如果方誌文也與公孫瓚勾結呢?那麽劉虞這個做法,等於將老虎放到自己的身邊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劉虞的臉上一僵,顯然,自己的打算都被方誌文看透了,不過方誌文的話裏卻透露出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在待價而沽。


    “誌文此話怎講?爾等皆是幽州將官,本應一力同心,當以和為貴。”


    這話是問方誌文,能不能在公孫瓚的問題上,站到州牧府這邊,一起壓製公孫瓚,使其不敢打擊吞並張純。


    “嗬嗬,老大人教訓的是,以和為貴,和為貴,嗬嗬,隻要各取所需了,自然就和了。”


    方誌文的話很含糊,各取所需是誰各取所需?包不包括方誌文自己?如果包括的話,那麽是不是說方誌文本身也有訴求,那麽如果公孫瓚出得起價,他就會倒向公孫瓚?但是,在根本利益上,方誌文又似乎不願意徹底扳倒州牧府,所以他最後的要求還是‘和’。


    “哦?誌文也覺得應該和為貴?”


    “那是自然,一家獨大不如左右逢源。”方誌文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是為了安劉虞的心,方誌文絕對不會覺得讓公孫瓚主掌幽州是個好事,公孫瓚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一旦公孫瓚在幽州做大,恐怕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方誌文的構想中,幽州應該是一個分裂的幽州,劉虞居西而公孫瓚居東,自己則占著北邊,或者再占點南邊也好。當然了,這個構思的實現還需要努力,而且這裏麵還有玩家的因素,說實話,玩家的影響可能比劉虞的影響還要大,如果這樣的話,方誌文也不會拒絕在公孫瓚和劉虞之間,再出現玩家的勢力,總之多極化才是王道。


    “如此說來,誌文願意為本侯排解紛爭?”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遠亦不能免俗。”


    劉虞深深的看了方誌文一眼,方誌文的意思他自然是很明白了,雖然未必完全相信,但是可信度還是很高的,如果方誌文希望劉虞與公孫瓚並存的想法是真實的,那麽,劉虞就不能視方誌文為敵人,反而要多方設法拉攏。


    即使他明知道方誌文玩得是左右逢源,但是卻沒有辦法拒絕方誌文的這種投機,反過來,其實劉虞也可以玩這種左右逢源的遊戲,當然,公孫伯珪也可以玩,所以說,‘三分幽州’才是最穩定的啊!


    劉虞的眼神亮了亮,第一次,他仿佛清晰的看到了未來自己的路,他忽然有了鬥誌,看來,人隻有看清楚自己的目標,才會有奮鬥的動力。


    這麽說來,能讓他看清楚自己未來道路的方誌文,他應該懷著感激之心的,當然,如果方誌文不是那麽無恥的話。


    “誌文說笑了,誌文有誌於為大漢開疆拓土,本侯定會全力扶持,若能讓幽州從此免除胡人襲擾,此皆誌文之功也,屆時本侯定上表朝廷以求封賞。”


    “下官一定全力以赴,為幽州爭取一個安寧和平的發展環境。”


    說完,劉虞與方誌文對視一笑,算是達成了一個大致的意向,至於將來要怎麽合作,那就看具體的事情了,三分幽州,乃至多極化的幽州,勢力之間的關係可不是敵人或者盟友這麽簡單了。


    能不能最終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全看自己的本事和能耐,現在說什麽都是空話,雙方交換的話語,隻是承認了對方的策略,對幽州未來的發展達成了比較一致的看法,有了這個基礎,就不會一味的敵對,更不會產生無謂的意氣之爭。


    劉虞會支持方誌文北上開拓地盤,拓展實力,而方誌文會支持劉虞的大義名分,與公孫瓚對峙,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幽州,這就是雙方今天達成的默契。


    臨出門,方誌文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衝著端坐在案台後目送他的劉虞大聲道:“老大人,公孫伯珪勇武異常,聽說他麾下的白馬義從更是悍勇難當,老大人應當要有所防備,光靠嘴皮子怕不能說服他的,最終還是要用手裏的刀劍說話。”


    說完,方誌文不理會身邊送自己出來的程緒,嘿嘿的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一片厚重的雲彩遮住了陽光,整個大堂忽然暗了下來,程緒的臉上若明若暗,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百味雜陳,心裏也有千頭萬緒翻湧著,方誌文的最後這句話似有所指,讓程緒似乎想到了一些東西,又總是覺得自己沒有抓住要點,不由得怔在門口沉思了起來。


    劉虞低頭沉思,一時竟四顧悵然,‘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他有些明白他老祖宗的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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