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誌文的騎隊回轉,那些在剛才的衝陣中逃得一命的騎兵知道,這次再衝過來,自己絕對不能幸免了,忽然發一聲喊,這些騎兵居然衝著留在山穀口的香香衝去,方誌文隻是淡淡的看著,並不著急,那邊還有十三名能戰的將領,這些騎兵分到人頭上,不過一人四個,他們衝不到香香等人麵前,就會被全部射殺。


    果然,連香香都能施展連珠箭,這些騎兵真的不夠看,這回林老頭看向香香的眼神也不一樣了,想不到這個嬌滴的小女孩,居然也是一員戰將,而且殺起人來毫不手軟,一點都不比那些人高馬大的武將差。


    香香發現了林老頭的眼神,得意的翹起小腦袋,三十度角看天,天上白雲遊蕩,藍天如洗。


    甄二公子見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掩嘴偷笑。


    “右邊的敵人由得他們撤走,左邊的盯住了,史阿、誌然、周泰,咬在他們身後,將他們趕出山外去。”


    方誌文的命令當然不是要抓住那些小兵,而是左邊山上的將領,史阿答應了一聲,帶著段誌然和周泰跳下馬將戰馬收進了馬牌,轉身向左側的山上跑去,那些弩兵紛紛射擊,但是由於樹木的阻擋,根本就不可能命中。


    右邊的山賊一見如此,立刻趁機撤退,方誌文隻是擋道站立這,完全不管,甚至從左邊山上逃下來的幾個小兵,方誌文也放任其跑向右側的山坡,然後翻過山脊溜掉了。


    看了看左側的山頭,那些強弩兵已經有些動搖了,因為史阿三人就快要接近他們的戰陣了,一旦近身了,那些弩兵的強弩就變成了廢物,然後忽然不知道是怎麽了,那些強弩兵噪雜了起來,然後紛紛轉身朝著山脊跑去,顯然是潰散了,很可能是將領先溜了,那可是一千弩兵啊,這個將領真是……


    方誌文輕輕的磕了磕馬腹,向著香香所在的位置跑了過去。


    “甄公子,你剛才說冀州袁家,可是說四世三公的袁家?”


    “哼,除了他們還有誰?”


    “袁家的勢力不是在汝南麽?什麽時候已經到了冀州了?”


    甄二公子翻了個白眼,對於方誌文在世家情報上的缺失實在有些無語。


    “早就在冀州落地生根了,汝南是本家,冀州是分支,現在雖然僅僅是經營一些農莊和店鋪,但是由於袁氏的名望巨大,所以雖然人口不多,但是卻非常有號召力。”


    “甄家與袁家有合作?”


    “甄家與冀州的主要家族都有合作,你可以當做甄家是冀州大族的商事代理。”


    “明白了。”


    方誌文見林老頻頻點頭,好奇的問道:“林先生莫非也對袁家在冀州的勢力有所了解?”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樣才合理。”


    “什麽合理?”


    “不可說!”


    “呃!那就算了。甄公子,你為什麽肯定他們不敢傷害你?隻是因為他們還要依賴甄家幫他們經營麽?說句難聽的話,即使你有什麽萬一,甄家也還有其他人主持吧。”


    方誌文之所以不再追問林老頭,是因為他知道他沒說出來的意思,袁紹就任渤海郡沒有多久,就起兵反董,但是隨後袁紹殺韓馥收冀州實在太輕鬆了,而且,冀州隨後幾乎是死心塌地的跟著袁紹,這些都是很奇怪的地方,如果沒有事先的布置,這些都是說不過去的。


    至於袁家為何跳過青徐兗三州,很可能是因為青、徐、兗州的世家勢力實在是太強了,所以袁家有意的避開這裏,而將手伸向了世家勢力在中樞並不強悍的冀州。


    甄二公子不滿的瞥了方誌文一眼,眉頭微微的一揚,頗為自負的說道:“我是甄家年輕一代中最有名望和能力的人,他們為何要傷害我,在沒有喪失所有的手段之前,他們肯定不會傷害我的,而且,我們甄家與密雲合作,也不是就不跟冀州大族合作啊?冀州大族也可以從密雲合作之中分享利潤嘛,當然,也要承擔風險。”


    “嗬……”方誌文笑了笑,大有深意的看一眼麵帶得色的甄二公子,對於風險這個詞匯,他有深刻的了解,隻是這個風險想要釋放給冀州大族的話,甄家本身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你算人,人亦算你,事不密謀不成,方太守善行陽謀,此為正道,甄公子從商日久,思慮艱險,此不可取。”


    林老搖頭晃腦的插了一句,正正敲打在甄二公子的軟肋上,嚇得他臉色刷地一片煞白,再仔細想想,冷汗不由得都冒了出來。


    “林先生危言聳聽了,甄公子不妨就這麽告訴冀州大族,與密雲貿易,若有風險,你甄家擔之,如有利潤,如常分潤,你覺得他們會如何?”


    方誌文瞟了一眼林老頭,這個林老頭果然有意思,不但喜歡跟香香鬧小孩子脾氣,還喜歡惡作劇,整個一個腹黑老頭,不過,每每行事言辭卻似乎若有深意,仔細想想有意無意之間又不好判斷,頗有些羚羊掛角鴻影渺渺的意思,高人作風啊!


    甄二公子聽到方誌文的說法,再一思量,自己的陰謀詭計隻需一句話,就變成一個堂堂正正的陽謀,等於是甄家挾製著冀州的財富去幫助密雲,而冀州的這些出資者,出於對利潤的期待,以及風險極低的誘惑,自然不複他言。


    若果投資密雲不利,甄二公子對此也早有覺悟,這些損失甄家又不是擔不起;若是有大利,其實最利的乃是甄家在密雲張開的根係,到時候基礎紮實了,甄家隨時都可以跳出冀州奔赴密雲,這不是借雞生蛋,而是借牛開田,其利更大。


    想通了這點,甄二公子在馬上端正的行了個禮,清澈的目光望向方誌文,嘴裏略帶磁性的聲音誠懇的謝道:“方大人高見,林老指點,儼感激不盡。”


    方誌文搖了搖手,示意甄二公子不必客氣,林老頭則毫不客氣的生受了,反正他的年紀在那裏擺著,就算是倚老賣老大家也沒什麽好說的。


    隻有香香不滿的瞪了林老頭一眼,反正香香對這個神神秘秘的老頭很不感冒,特別是這個老頭總是挑釁自己。


    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就這麽坐在馬上談談笑笑,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的那場戰鬥,宇文伯顏早就帶著幾人將戰場打掃了一下,找了幾件裝備和一本技能書,方誌文按照慣例一一看了之後,將東西分配了下去,隻是將那本“強弩”的技能書留了下來,這個要配合有訓練能力的武將,正好留給林西鎮的突騎兵營地使用。


    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史阿一行才從山坡的另一端出現,這回是騎著馬的,看來他們確實將這夥泰山賊追出了山林,遠遠的,方誌文就看到史阿的馬匹上橫著一個被捆起來的家夥,看來他們是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人物,抓住了對方的一個將領。


    方誌文到不是刻意要俘虜武將,隻是想要知道這次劫道背後的事情,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下手,不怕對手強,就怕不知道誰是對手。


    史阿等三人奔到方誌文的馬前,史阿輕輕一掀,橫在他身前的俘虜“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揚起一陣塵土,由於他雙手被綁著,控製不了姿勢,所以摔得不輕,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又被揚起的塵土嗆住,狠狠的咳嗽了幾聲。


    “主公,幸不辱命!”


    “三位辛苦了,伯顏,記下擒將之功。”本來這個記功應該是軍中長史的責任,但是這回出來,身邊沒有這個人物,隻好統一由宇文伯顏來記功。


    “諾!”


    史阿眼神裏閃過一絲欣喜和得意,周泰臉上也興高采烈的,隻有段誌然一臉的平淡。


    方誌文在馬上微微的俯下身體,冷冷的看著正奮力揚起頭的敵將,這人年紀不大,留著八字胡,麵容清古,眼眶比較深,膚色黝黑,身量看起來也不矮,不過有些偏瘦,眼神有點遊移不定,看上去並非意誌堅定之輩,不然剛才也不會丟人的不戰而逃了。


    方誌文並不急著開口,而是打量了好一會,讓那俘虜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更加不安,眼神也越發不敢跟方誌文對視。


    “敗軍之將,可敢報個名姓來?”


    “有,有何不敢!我姓孫名明,泰安人士。”


    “哦?孫觀跟你是何關係?”


    “哼!孫觀乃是我的從兄,既然識得我大兄名號,還不將我放開。”


    “你大兄名號?他有個屁的名號,不過一個賊頭而已,今日你敢劫奪甄家商隊,襲擊大漢軍人,你,還有你那個什麽大兄,離死都不遠了。”


    “你……我……”


    “想要活命麽?”


    “投效於我,可保你一命。”


    方誌文不直接問他今日的幕後情報,而是直接壓服他投效,隻要他肯投降,效忠之後他還敢隱瞞麽?如果他不肯投降,想必也不肯實話實說,那就殺掉了事,正好是二階的,讓周泰動手說不定能撈到個好處呢。


    用力的揚起頭,孫明瞪大眼睛仔細的看著方誌文,又在周圍的人身上掃視了一圈,暗暗的吞了口口水,他也不是今天才做泰山賊的,別看這廝年紀不大,也是積年老匪,別的沒有,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況且,打劫甄家商隊的事情確實很嚴重,沒有暴露身份也就罷了,現在被拿了一個現行,想要活命怕是不易了,即使逃得了今日,甄家為了名聲必定會重金收買孫家兄弟性命,想要活命隻能亡命天涯了。


    或者,投降也是一條出路,剛才這位年輕的將軍也說了,他們是漢軍,這也算是招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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