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珠在城樓上急得目眥欲裂。


    這個畜牲!


    金裕王十分隱晦地揚了揚唇,百姓的遲疑他全部都看在了眼裏。


    果然,天威在他們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好在他今日當機立斷,及時現身。


    否則局勢一發不可收拾之時,便什麽也來不及了。


    金裕王張開雙手,沖那些已經麵露羞愧的百姓溫聲說道:「不知者無罪,看到諸百姓敬重愛戴皇妹至此,孤心甚——」


    「嗬——」


    一道冷笑聲突兀地響起,在一片肅靜中尤為明顯。


    金裕王微微上挑的眉眼猛地一繃,一道清亮的聲音已經響起:


    「舅舅,好一段搖唇鼓舌,顛倒黑白啊!」


    眾人聽到「舅舅」這個稱呼時,已然大驚,紛紛朝聲音來處看去。


    隻見少年麵如冠玉,身姿如鬆,不知何時站在了人群中,此時正揚著唇拊掌輕笑。


    「北歸王!」


    「是北歸王!」


    眾百姓齊齊驚呼出聲,下一刻連連後退,少年身周立刻空出了一大片。


    沒錯,少年正是沈元白,他在出聲前已經抹去臉上的偽裝,露出了真容。


    此時他微揚著下巴,直視著遠處龍輦中的金裕王,不閃不避。


    金裕王瞳孔猛地一縮,龍袍下雙手再次攥緊,這一次死死摳住了膝蓋。


    他果然回了王都!


    絕不能讓剛剛扭轉的局勢再次轉劣!


    金裕王的表麵功夫早已爐火純青,否則也做不到將這麽多年的暴行掩蓋得,除了宗親裏那些常來常往的老狐狸,其餘人皆毫無所覺。


    他瞪大眼睛望著沈元白,滿臉的震驚與痛惜,伸出微微顫抖的手,難以置信地說道:


    「白兒,連你......連你也......」


    「那可是你的母妃啊!你怎可站在雍國那一邊,給你母妃,給舅舅潑一身的髒水!你怎可認賊作父啊!」


    沈元白瞧見金裕王還在做戲,不由地滿眼譏誚,他忽而探手入懷,取出了一封表麵泛黃的書信。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北國百姓信重舅舅至此,可他們怎麽知道,他們的王上是怎樣卑鄙不堪的小人!」


    「母妃親筆遺書在此,當年因蠱油盡燈枯之時,母妃滿心不甘與怨懟,恨這天下無人為她做主!」


    「謠言?何來的謠言!銀珠方才所言,句句皆為母妃泣血難言之語,是她至死也不曾現於天下的冤屈!」


    「身為人子,生恩難忘,我怎會也怎敢辱我母妃身後之名!」


    「是母妃,她寧願受天下人鄙夷與唾棄,揭開最沉痛的傷疤,也不願她為之犧牲的北國百姓被如此暴君昏君所蒙蔽!」


    「何為君,君者立身正直,天下之表,思家國危亡,憂民生多艱!如你這般表裏不一,暴虐荒淫,罔顧人倫之畜牲,怎配為君,怎堪為王!」


    聲音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沈元白立於眾人之間,麵色冰冷如霜,眉宇堅定凜然,那高高舉起的右手裏,泛黃的書信重逾千斤,承載了玉琉悲情而瘋狂的一生,亦支配了沈元白足足十六年。


    眾人呆怔怔望著沈元白,這張臉與公主何其相像啊,而此時此刻,許多人也不禁夢回當年。


    因為當年,公主站在南城門上,也是這般字字珠璣,義正辭嚴,令人動容。


    還有,公主的遺書......


    公主竟然還留下了遺書,可見當年心中恨痛之深,至死都不曾放下啊。


    思及此,有人已經滾下熱淚,衝著場中的玉琉金身高呼「公主」。


    這一刻,沈元白也禁不住喉間酸澀。


    他很清楚,母妃根本沒有他方才言語中所說的那般偉大。


    因為當年和親,結果雖確實挽救了北國,但母妃當時早已被仇恨與戾氣所吞噬,心中隻餘復仇,且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喬嬌嬌他們散播真相時不曾提及母妃的真實目的,該是出於計策考慮,因為隻有母妃還是北國百姓心中的神,這個真相對北國王庭、對金裕王才有殺傷力。


    而他——則是出於私心。


    即便母妃不在乎身後之名,他依舊希望,至少在母妃真真切切救過的北國百姓心目中,還能為母妃留一片淨土。


    至於受害於母妃計謀中的人,怨恨到恨不得日夜詛咒母妃的雍朝人.......


    若有因果,報在何處都是註定,當時所作所為皆是從心,事後苦果且受著就是。


    思緒至此,沈元白不由地再次摩挲起袖中白符,心中也悄然生出了一絲荒唐和笑意。


    他是真的變了,內裏好似生出了一絲暮氣,甚至開始信因果了。


    金裕王眼看沈元白三言兩語就將人心拉了過去,眼裏閃過猙獰之色,偏偏眾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能動沈元白分毫。


    因為此時此刻,他若出手,隻怕百姓都會護著沈元白......


    金裕王心思急轉,忽而眸光一瞥,注意到了城樓階梯上的車太師,而這時候,車太師也正望著他。


    金裕王心神一動,立刻朝車太師不動聲色地抬了抬下巴。


    車太師輔佐金裕王多年,這個動作他瞬間意會。


    王上這是讓他,先將銀珠攥在手裏!


    車太師滿心苦澀,此時此刻,連他也在泥淖中越陷越深了,因為今日王上若當真失了民心,北國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要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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