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謝孟筠正奮力的用胳膊劃開水麵, 在昏蒙的光線中,努力往前遊泳。


    在半個小時之前, 嚴雲帶來了慕容飛同意見麵的消息,可惜謝孟筠身為與血影教不太和睦的峨眉派弟子, 無法從普羅大眾喜聞樂見的正常渠道覲見教主, 隻能在嚴雲長老開後門的情況下,撲通一聲魚躍入水,慢慢遊進那位小教主宅居的臥室。


    至於為什麽天魔城裏會存在這種通路——


    嚴雲:“我們這裏老是下雨,所以必須注意及時排水,以免泛濫成災。”


    謝孟筠的表情充滿不可置信,高手對於段落大意的總結能力再一次發揮作用:“你的意思是,我待會還得鑽下水管?!”


    嚴雲安慰道:“起碼裏頭空間挺寬敞的, 跟別人咱們完全可以說遊的是地下河道, 這麽一想, 是不是好受很多?”


    謝孟筠:“……並沒有=_=。”


    當初接任務的時候, 李雲翔並沒有限定完成時間和失敗懲罰,但良心難得冒頭一回的謝孟筠還是沒能狠下心腸做到直接拔腳走人,個中緣故比較複雜——既是不想讓那位看起來垂垂老矣, 與真人沒什麽差別的npc失望, 也是為著嚴雲“要是不去我們可不能繼續留你在這萬一被旁人發現有峨眉弟子潛入城中那可怎麽辦呀”的和善提(wei)醒(xie)。


    天魔城的水道密如蛛網,論建築規模, 幾乎與地上城池不相上下,頂端甚至還不嫌費錢的鑲嵌了足夠照明的夜光石,嚴雲為了防止謝孟筠迷路, 特地給了她一份地圖,這份地圖畫的精致準確,頗有選修課上機械製圖的風采,可惜隻描繪了從她如水處到慕容飛居住點的那段路線,所占比例相對於整個水道網來說,隻能算是九牛一毛。


    地圖用朱砂將水路中危險係數特別高的地段都仔細圈出,即使如此,謝孟筠還差點被無意觸發的□□戳成了豪豬,一路連嗑藥帶閃避,等摸到終點時,血量堪堪隻剩下平時的一半=_=。


    不過連召見玩家都得偷偷摸摸,除非是看自己不順眼特地調高了會麵難度,否則慕容飛在血影教的生存狀態,恐怕比謝孟筠之前所猜測的還要艱難。


    謝孟筠深吸一口氣,從水麵拔身而起,原本飄逸輕盈的姿勢因為衣料中的含水量過分充足而顯得跌跌撞撞,她本來腦補自己不說鴻鵠,至少得像隻麻雀,但現實頂多隻能算個搖搖擺擺的鴨子。


    ——還是一隻瘸了腿的鴨子。


    水道再往上爬一截就能摸到教主房間的石質地板,按嚴雲的說法,石板雖然厚重但並沒用水泥封死,用點勁就能順利推上去,對謝孟筠這個等級的高手而言,完全夠不上障礙。


    謝孟筠伸手試了試,果然能推動,可就在她即將把石板完全頂出去的瞬間,一股沛然巨力毫無預兆的自上壓下,砰的一聲,剛冒了個頭的地板又回歸了原始形態。


    “……”


    謝孟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要不是她反應迅速後退的快,右手大概就要跟被擀餃子皮似的,直接從三維立體壓成了二維平麵。


    昏暗的地下,唯有水流之音潺潺不絕,謝孟筠為自己緩緩戴好拳套,然後平靜的關掉痛覺係統,抬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石板,幽幽一歎,語氣真誠,眼神純潔:“其實我也不想這麽粗暴……”


    話音未落,袍袖猝然鼓起,雙掌貫風擊出。


    “嘭!”


    “喀拉——”


    第一聲是聚集十成內力的拳頭砸在石板上發出的重響,第二聲則比較複雜,既包含了石板魂歸係統的臨死□□,也有小石塊滿地亂滾的活潑。


    謝孟筠滿意的拍了拍手,輕輕鬆鬆的自被暴力拆卸出的地板破洞裏縱身而出。


    天魔城裏的照明全部采用夜光石,不見半絲蠟燭煙火之氣,光照再充足的地方也纏綿著揮之不去的氤氳冷意,謝孟筠就是在這種環境裏,第一次見到了慕容飛。


    特殊的光源給籠罩期間的人物賦予了特殊的質感,擁著織毯,姿儀倦散的倚在白石長桌後麵的少年郎,臉頰白的不見半點血色,他單手撐著下巴,長眸微眯,蒼青的衣擺毫無章法的垂曳在地上,褶皺淩亂如水波,整個人虛緲的就像奔湧在山岫間,那些輕薄遊移,乍驚即散的飛雲,如果不是少年眉眼間依稀帶著雨珠投水而碎的清與涼,幾乎要讓看到他的人,誤以為眼前的一切不過是浮蕩在暗夜裏的幻象。


    謝孟筠看慕容飛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甚是秀美,仔細觀察,卻又發現他的美竟不在五官之內,舉手投足之間,有風儀自聚。


    “慕容教主。”


    少年笑了一聲:“不敢,論年歲該是慕容飛拜見峨眉流水女俠。”


    論年歲……


    謝孟筠嘴角明顯的抽搐了一下:“我們仙女是沒有年齡的。”


    “喵~~”


    這個房間除了慕容飛與謝孟筠之外,還能聽到第三個略顯粗重呼吸聲,此時就位於她身後,謝孟筠本來以為對方是血影教的侍衛,但從聲音上判斷,應該是——


    “小黃,過來這邊。”


    慕容飛輕輕招了下手,一隻身軀線條流暢,毛發雪白,腳步輕盈的動物就擦著謝孟筠腿邊,優雅的向自己主人走了過去。


    ——之所以說是腿邊不是腳邊,是因為這隻貓的個頭的確能達到謝孟筠大腿的位置,如果將分類從門綱目細化到科屬種的話,那麽比起“貓”來說,更為合適的稱呼應該是獅子才對。


    從對方存在感鮮明的噸位中,謝孟筠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剛才的石板到底是被什麽東西給踩回去的=_=。


    “貴教的動物很有語言天份,剛才的叫聲也稱的別出心裁,與眾不同,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


    慕容飛:“因為顏色是黃的,所以才叫小黃。”


    謝孟筠看著獅子油光水滑的雪白皮毛,總覺得自己的視力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古有趙高指鹿為馬,今有慕容飛指白為黃。


    慕容飛看她還是不理解,索性把大獅子的腦袋掰過來,臉朝謝孟筠:“仔細看它眼睛。”


    獅子的雙目晶瑩如碧璽,剔透似黃金,隻在最中心有點著濃墨般的黑色瞳孔。


    慕容飛:“因為毛皮純白,眼睛又是這種漂亮的顏色,所以就叫它‘玉碗琥珀光’。”


    以上詩句出自唐朝李白的《客中行》,原話為“玉碗盛來琥珀光”。


    作用為讚美杯中美酒色香味濃,表現主人待客的熱情。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比起視力而言,慕容飛似乎更想羞辱的是自己的記憶力。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謝孟筠決定開門見山直抒胸臆:“我記得——”


    “之前的小黃是昵稱。”


    “……”


    謝孟筠不知道作為小黃主人的慕容飛有沒有昵稱,如果沒有的話,她覺得“話題終結者”這個名字十分不錯,與對方的談話能力格外契合。


    慕容飛忽而一笑,目光幽邃:“你還是第一個知道小黃還有大名的人。”


    謝孟筠:“你確定人前不用多加個‘外’字來限定範圍?”


    慕容飛:“若非外人,更不會與我如此交流,假如此地不是天魔城,而是峨眉金頂,姑娘難道會與葉扶疏葉掌門這般閑談?”


    謝孟筠:“當然不會。”


    慕容飛:“所以……”


    謝孟筠:“我們掌門既沒養寵物更沒有訓練獅子學貓叫更不可能讓小黃把快要從地下爬出來的我像打地鼠一樣的無情踩回去,所以,當然不會。”


    本來很能體現處境孤獨的自白,被謝孟筠一口槽吐的氛圍原地一百八十度大翻轉,瞬間完成了從文藝到二b的徹底蛻變。


    慕容飛突然能理解剛才謝孟筠被自己把話堵回去,究竟是什麽樣的感受。


    “……小黃不是故意的。”


    “所以碎的隻是地板,不是它的腦袋。”


    沉默半晌,慕容飛長長歎了口氣,白皙的五指陷在獅子柔軟的皮毛中,憂鬱的擼了兩把,目露悵然:“把來血影教的任務交給你,看來李爺爺對當初父親背離正道,遠赴天魔城的選擇仍未釋懷。”


    被對方強行套上“代表興平山莊懲罰你”光環的謝孟筠對此有不同意見:“我覺得李先生肯定是跟我算當初打砸搶興平山莊的舊賬,才把任務發了下來。”


    慕容飛:“……”


    謝孟筠:“……”


    慕容飛:“原來姑娘看我也覺這般不快?”


    謝孟筠:“我就想問下那個‘也’字是什麽意思=_=?”


    慕容飛與謝孟筠四目相視,片刻後,兩人同時重重一哼,將腦袋往邊上一撇。


    作者有話要說: “玉碗盛來琥珀光”本來是給黃眼白貓準備的名字,後來沒用上。


    我第一隻取名的貓是三年前被朋友寄養在家中一段時間,通體漆黑隻有爪子雪白的喵,大名“烏雲踏雪”,昵稱“小黑”。


    第二隻是現在的貓,白毛,藍眼睛,大名“雪擁藍關”,昵稱“小藍”。


    第三隻是最近才收養的狸花,因為本來是流浪貓,加上花色是黃黑相間,所以叫“未聞花名”,昵稱“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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