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電筒和備用電池充上電,魏諄吃了一顆屍膠果凍,隨著效果發揮,他的身體輕盈了許多,能在一定程度上回退進程的負麵影響。


    反正也出不了門,喝了口水衝淡口中的味道,魏諄和衣躺下定好鬧鍾後開始睡覺。


    當鬧鍾緩慢上升的音調響起,魏諄睜開雙眼,遍布眼球的血絲甚至比他入睡前還要嚴重,在進程中睡眠根本起不到休息的作用,精神和身體的疲憊仍舊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加重。


    窗外傳來雨水衝刷的聲響,外麵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黑壓壓一片,將原本昏暗的路燈遮擋的更加模糊不清。


    “爸爸,你要去哪?”


    燈光下的影子延伸進阮知遠的房間中,他拉著門把手,紋絲不動,將頭貼在地上,在門縫裏詢問正在穿外套的父親。


    “我不是你的父親,你應該早就已經發現了。”


    魏諄打開房門,在阮知遠的麵前蹲下,他有力的雙手放在瘦弱單薄的肩膀上,用這種種跡象表明他是真實存在的。


    “我是你許願成真的願望。”


    阮知遠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波瀾,就和白季青與劉璐所說的,他在自己的世界中,被柵欄圈起來的世界中。


    這次行動他不能帶著阮知遠,說是安頓,其實就是將他反鎖在房間中。


    周圍都是警察,也不必擔心他一個人在家中會出現什麽危險,很快那些死人臉也不會再有精力關注這裏的情況。


    拿出大眾臉的身份證,魏諄站在客廳中央環視四周思考用什麽樣的方式出去最省力。


    負責保護他們的警察大概率不會阻止他出去,因為文警官到現在也沒有排除他的全部嫌疑。


    在他搭上門把手的瞬間,一陣刺骨的陰氣從某一點泄露出來,莊琳琳的發絲在皮下抽搐,沉重向下的陰氣匯聚在一起,粘稠流淌的黑色從身後落在魏諄的肩膀上,猶如融化的瀝青,持續緩慢的向下附著。衣服布料被壓縮,僅僅貼附在皮膚上,隨著逐漸被包裹起來,整個人像是陷進了微涼的米倉中(大部分人應該都試過將手臂插進大米裏)蠢蠢欲動不起眼的發絲緩緩收回,魏諄任由自己被唐順完全包裹。


    躲在厲鬼身軀中的感受……這種感覺很難去形容,並不會感到痛苦,相反,有一種別樣的鎮靜感,時間與空間似乎都被隔絕,甚至是進程所帶來的負麵影響,讓魏諄產生了一頭紮進冷水中的清醒。


    閻朝告訴他厲鬼是擁有心髒的,但他們失去溫度的心髒不會跳動,因為裏麵泵出的不再是生命,是無盡的痛苦與絕望,是否有厲鬼的心髒會跳動,對於厲鬼而言也是一件未知。


    “是唐順之前強迫我吞掉的鬼嗎,和那些擁擠在鬼咒傘中的人形鬼咒一樣,我對唐順會本能的產生一種恐懼,不過很微弱,不會影響我的判斷。”


    當流淌的身軀逐漸定型,魏諄搭在門把上的手被一股短暫的力量帶動,房門在寂靜的樓道中溜開,屋內外的燈光開始閃爍。


    砰——


    鬼咒傘在伸出門外的瞬間撐起,全部光源熄滅,所有人的視線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運作增強的五感,魏諄能夠聽到鄰居家中警察們陷入了一段極小的騷亂。


    他就這樣躲在厲鬼的身軀中輕而易舉的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與魏諄之前的觀察一致,在驚悚城區中,或者說是在這個進程中,唐順的力量得到了增強,這裏仿佛就是她的樂園。


    唐順的變化也隱約揭示著願望之神的本質,和長潭九中一樣,是詛咒。


    今夜,隻有被噩夢驚醒看向窗外的孩童,與雙目渾濁耳畔嗡鳴的老人隱約得見撐著黑傘在雨夜行走的女性,修長彎折的脖頸探出,那把黑傘似乎未盡其應盡之責。


    當樓內光線恢複的瞬間魏諄的房門就被敲響,力氣之大門框仿佛都在跟著顫動。


    屋內遲遲沒有聲音,敲門的警察立即聯係了文懷。


    聽到報告文懷很鎮定:“消防馬上到樓上,立即破門,查看屋內情況,是否有打鬥痕跡。”


    在消防專業的幫助下老舊的防盜門很快被打開:“屋內很整潔,沒有打鬥的情況,在臥室裏發現了魏諄的兒子。”


    文懷:“房子裏有沒有一個裝滿東西的黑色雙肩背包。”


    “報告,沒有找到背包,房子裏家具物品很簡潔。”


    文懷坐在警車中歎了口氣:“帶著阮知遠轉移房間,給我不錯眼珠的盯住他。”


    “收到。”


    “我還是太放鬆了,他根本就跟紀辰東一樣!”中央扶手箱被他砸出一聲悶響,副駕駛上的警員渾身一震,默默挺直了脊背。


    從分配到文懷手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位領導發這麽大的火,他是在紀辰東女兒案件之後調過來的,案件中也不會記錄這些,他隻在其他同事口中略有耳聞。


    片刻,文懷猛地轉頭看向他:“我們警察現在很不值得信任嗎?”


    他小心翼翼的吞了下唾沫,看著文懷認真嚴肅的臉,他意識到這並不是一時興起的情緒發泄,但這問題讓他怎麽回答?


    也不能讓領導一直等著,他小心的選擇措辭:“我覺得,不是咱們的問題,他可能是覺得刺激……就像探案遊戲一樣。”


    他越說聲音越小,編不下去了。


    但偏偏文懷好像是聽進去了:“對,你說的對,魏諄也就比紀辰東看著外表純良一點。”


    “你覺得,一個粗狂聰明的對手和一個瘦弱聰明的對手,哪個更難對付?”


    今天晚上他有點受寵若驚,文警官在工作中一直都是嚴格,但很溫柔開明的領導,這還是第一次跟他探討這些聽上去就很……重要的話題。


    還是在進行中的,很關鍵的行動中。


    “瘦弱聰明的更難對付一點吧……因為,如果身體強壯的話,他就會比瘦弱的要自信,自信往往就伴隨著計劃的不縝密或者行動上的一些漏洞,因為他覺得自己強壯可以把控,當然了是在同一基礎上對比……”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在胡言亂語了。


    偏偏文警官點點頭:“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們現在得去抓紀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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