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諄沒太指望監控能有什麽用,“這麽短的時間裏,血嬰也不可能把他們全都吃了,更何況他們都有體溫,都是活人。”


    陳老板將毛巾塞在魏諄的手中:“今天你也早點回去,明天要不要把孩子帶過來,讓他克服恐懼才不會形成童年陰影。”


    “阮知遠睡醒後表現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還是在觀察一段時間。”魏諄沒有直接答應陳老板的提議。


    “人在受到劇烈的驚嚇後會激發大腦的自我保護,將這一段記憶遺忘,阮知遠和這種情況很像。”如果他真的遺忘了這段記憶,再將他帶到鬼屋裏隻會造成新的心理陰影。


    從鬼屋中出來,門口排隊的遊客已經在鬼屋員工的安排下零零散散的離開了,其他夜場設施的遊客也淅淅瀝瀝。


    為了響應節約能源,停止運行的設施,以及附近的路燈,全都斷電關閉。


    “比起白天的樂園,我還是更習慣這樣的環境,不能再怪在會場身上,在之前的二十幾年裏我也是這樣討厭太熱鬧的環境。”


    魏諄將擦了血水的潮濕毛巾隨意團了團,塞進了樂園路邊的垃圾桶中。


    站在一盞漆黑的路燈下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第六小學。”


    司機是個頭發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車上放著聲音極大的爵士樂,聽到關門聲後照常的提醒:“好嘞,您係上安全帶……”


    打著方向盤的空隙,從後視鏡中看見一身血的魏諄,司機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但車還穩穩的開著,魏諄並沒有當回事。


    沒開一會兒,司機伸手將車上的爵士樂聲音調低了很多:“嗬嗬,安全駕駛。”


    沒過幾分鍾,他又將窗戶降了下來。


    一陣陣的熱風從窗戶的縫隙中鑽進來,和空調的冷風擰在一起,吹的人很不舒服。


    魏諄皺了皺眉:“師傅,你為什麽把窗戶打開了,空調的冷氣都跑出去了。”


    司機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夥子,我年紀大了,吹空調太涼了關節不舒服,你這麽晚了,到小學去幹什麽啊?”


    魏諄感覺窗外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語氣有些就發冷:“這是去第六小學的路嗎,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還是想要繞原路多收我錢?”


    司機立即打起哈哈來:“不會,不會多收你錢,我路不熟,走錯了路口,這是另一條路,絕對不會多收你錢的。”


    “那就好,我要去接我兒子,他在保安那裏等我很久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拉到別的地方去。”魏諄重新放鬆的倚靠在車座上。


    “接兒子?都這個時間了。”司機似乎不太相信。


    “沒辦法,我是單親爸爸,還要上班,隻能暫時把他托付給學校保安,今天被潑了一身道具血漿,所以才早下班。”魏諄用手指摳著因為血水幹涸而有些發硬的布料。


    他能想象到自己身上肯定散發著一股子血腥味,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一點都聞不到。


    “血漿?”司機臉上僵硬,有些茫然。


    “嗯,我在樂園工作啊,這是鬼屋的道具血漿。”魏諄有些疑惑的看著司機,有點不理解他的疑問,他從樂園出來,不是遊客就是工作人員。


    “難道渾身沾滿血的殺人凶手會站在馬路邊堂而皇之的叫出租車嗎?”魏諄鄙夷。


    司機尷尬的笑了笑:“嗬嗬,是啊,前麵馬上就到了,小學門口不讓停車,我就給你送到路口吧,你自己走兩步。”


    魏諄沒有給錢,直接下了車:“這個時間不好打車,你等我一會兒,再載我們回家。”


    沒等司機回答,魏諄已經走出了老遠。


    還在恐懼中的司機根本沒聽他的話,更沒有去想錢的問題,等車門再次響起的瞬間,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就消失在了路口。


    聽到油門的魏諄眼睛暗了暗,“這個場景的人性果然都有大問題,兩天了,我好像從沒有感受到過善良這種東西的存在。”


    在鬼屋陳老板的一通話後,魏諄才對他一直以來,感覺到的那一股若即若離,縹緲的詭異感有了些許頭緒。


    在保安不斷地抱怨中,魏諄將他一來就貼靠在他腿邊的阮知遠抱起來。


    他一直沉默著,魏諄又感覺,阮知遠身上的那股活潑消失了些。


    顯然,在魏諄將他托付給保安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喋喋不休的保安坐在椅子上剝著花生,忽然感到一股寒冷。


    抬頭透過小窗與魏諄冰冷陰暗的眼睛撞在一起,聲音逐漸變弱安靜了下來。


    將阮知遠放在保安這裏這麽長時間是他的不對,卻不能對保安發火。


    薄薄的雲一層層吹疊在一起,逐漸看不見一點星星,月光也變得暗淡,阮知遠將看星星的眼睛埋進魏諄的肩膀。


    如果那個離開的司機沒有在群聊中告訴大家在今夜遠離第六小學附近。


    就會有司機能在第六小學路邊的樹影下,接到一個渾身是血,衣物淩亂抱著一個熟睡孩子的男人。


    這些路消耗的不是魏諄的體力,而是另一種東西。


    聽到動靜,輕聲跑到貓眼旁邊觀察的鄰居大媽隻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更加可怕,冰冷了。


    她大氣不敢呼出,等到關門聲響起後,才輕輕拍拍胸脯:“哦呦,太可怕了,簡直就像個殺人犯一樣。”


    魏諄將阮知遠喊醒,吃了點東西,洗漱完,陪著他睡熟後才從房間出來。


    魏諄拉上窗簾,從口袋中掏出了那三個塑料牌碎片。


    “塑料牌的材質有些像胸牌,有些發黃,看著使用的時間很長,他們都是來同一個地方,針對我的不是個人,團夥,而是一個組織。”魏諄臉色陰沉。


    組織比團夥實力更強,更有行動性規範性,他的處境很艱難。


    “幸好,我在會場中早就習慣了缺失某一種好的品質的環境。”魏諄將三塊沒有太多信息的塑料牌收進背包中。


    他脫下被泥土和血弄髒的衣服,血嬰鑽出來的那塊肉還在猩紅著,不斷地流出少量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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