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馬車飛快的跑著。楚岫雲被反縛雙手,扔在馬車裏。庭芳坐在一旁陪她。過快的車速,讓馬車內十分難受,邱蔚然和任邵英早跑了。徐景昌不敢過多停留,一口氣跑出了百來裏,見邱蔚然都快斷氣了,才停下休息。


    楚岫雲身體不大好,被顛的臉色發青。庭芳把她放下來,又解開繩子,端茶倒水,好不殷勤。楚岫雲有火發不出,隻得接受了庭芳的好意。一行人埋鍋造飯,庭芳閑的無聊,就去摸徐景昌的馬,真漂亮。


    徐景昌笑道:“想騎?”


    “想。”


    “那你上去吧。”


    邱蔚然大叫:“你都不給我騎!”


    徐景昌鄙視:“你騎術太差了。”


    “我不信她比我好到哪裏去!”


    庭芳已騎上馬背,對邱蔚然笑道:“邱世子,你知道什麽叫打臉麽?”說畢,策馬狂奔!


    楚岫雲難以置信:“她會騎馬!?”


    徐景昌撥著火道:“她是大同總兵親教出來的弟子,不會騎馬,早被打殘了。”


    任邵英調侃道:“徐公子才被打的慘吧?”


    徐景昌道:“噯,都被打。小舅舅一手一個,我們倆天天嗷嗷叫。”想起大同的歲月,徐景昌臉上的笑容綻放,翩翩少年郎,動人心魄!


    楚岫雲心想,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這模樣,拐一打花魁都不稀奇!可惜了她家的搖錢樹!那麽聰明的姐兒,硬栽了!


    說話間,庭芳已跑了一圈,直呼好爽!


    邱蔚然不得不服,拍腿道:“小嫂子騎術真不錯!”


    庭芳正要說話,就看徐景昌的臉色突然陰沉如水。宮廷內的稱呼最是微妙,徐景昌因此對各種稱呼最為敏感。“小”嫂子,是不承認庭芳正妻的身份。徐景昌直視邱蔚然:“你叫她什麽?”


    邱蔚然也是混過宮廷的,隻不過被趕的早而已。瑟縮了一下,還是梗著脖子道:“難道我叫她大嫂子?”


    徐景昌道:“不然呢?”


    邱蔚然登時炸了:“你娶她,怎麽跟姑姑交代?”


    楚岫雲似笑非笑的看著庭芳。


    徐景昌不欲在外頭說自家私事,邱蔚然卻不依不饒:“姑姑最討厭青樓女。”


    徐景昌生氣了。


    突然,邱蔚然的領子被提起,庭芳先是膝蓋直頂他腹部,而後用腰力帶動手肘,啪的一聲,邱蔚然的太陽穴被重重一擊。落地!庭芳單腳踩上邱蔚然的胸口,道:“指著和尚罵禿驢,叫做沒教養。下回還這麽著,我不介意替你父母教你做人。”


    全場:“……”


    邱蔚然痛的隻打哆嗦,卻是堅持道:“我不說,旁人就不說了麽?”


    庭芳道:“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別當著我的麵說,懂嗎?”她又不是神仙,能控製住別人的嘴。


    邱蔚然大嚷:“你就不怕表哥被人恥笑麽?”


    庭芳道:“嗯,也別當著他的麵說,誰給我的人添堵,我就要誰好看!明白?”


    順便威脅了一句:“看你是我表小叔子的份上,饒你一回。下次……”眼睛掃到“人中”處,廢了你!邱蔚然不自覺的加緊雙腿,庭芳笑著撤開腿,拍手,搞定!


    任邵英目瞪口呆,居然……如此……潑辣……


    教訓的是挺爽快,但氣氛卻陷入了尷尬。青樓女,是庭芳身上無法除去的印記,大夥兒從救出人的喜悅中回過神來,看向她的眼神便有不同。庭芳不以為意,因為她真的暫時無法改變別人心中固有的觀念,歡樂的吃著徐景昌做的燒烤。吃飽喝足,繼續趕路。


    馬車不再飛奔,裏頭平穩了許多。


    楚岫雲道:“你跟著走了,每天麵對的都是這些。”


    庭芳道:“我看看多少人不怕死。”


    楚岫雲道:“囡囡,這個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心。我不希望翌日你被拋棄,哭著回來尋我。我倒無所謂,我再說一次,你爹爹的鞭子,不好受。”楚岫雲想起劉永年對付不聽話的女人的手段,生生打了個寒戰。


    恰在此時,徐景昌掀簾子進來。抓住庭芳的右手,拉起袖子,把一個精致的臂弩扣上她的手臂:“我始亂終棄的話,你可以拿這個殺了我。”


    庭芳輕笑:“如此美色,下不了手。”


    “我認真的。”


    庭芳爽快的道:“好。”心中卻不以為然,真不願意了,大家好聚好散。她又不靠男人過活。拋棄?兩個對等的人,是不會有機會用的道拋棄這個詞的。不過沒必要在此時跟徐景昌爭執這個問題。不管怎樣,她謝徐景昌再一次救她。


    楚岫雲挑唆不成,暗自生悶氣。庭芳是她養過最可愛的女孩兒,就這麽被人搶了,怎能甘願?然而形勢比人強,徐景昌又會討人歡心,已不可逆轉。隻得一路沉默。


    沿著官道,連續走了兩天,抵達了一個海濱小鎮。徐景昌掀開車簾,扶庭芳下車:“到家了。”


    楚岫雲跟著下來,問:“你們要扣我多久?”


    徐景昌道:“我不會使人送你回去,不過可以幫你帶封信,叫你的人來接你。不回去的話,呆在這裏,也不缺你一口飯。三年來,內子承蒙照顧。多謝。”庭芳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兩日的路程,見她待楚岫雲非常和善,就知相處甚歡。何況庭芳活蹦亂跳,性格一如既往的囂張,可見沒吃過什麽苦頭。如果實在有,現在說的漂亮話隨時可以收回。


    把楚岫雲交給任邵英,徐景昌牽著庭芳去了他們的院子。路上經過一座正院,院裏有棵巨大的桂花樹,樹下一座涼亭,很舒服。徐景昌介紹道:“日常他們都喜歡聚在此處聊天。咱們的院子在後頭。”


    “正院誰住?”


    “空著。”


    庭芳點頭,跟著徐景昌繼續走。沒幾步,走到了他們的院子,很樸素,沒什麽裝飾。再到正房,鋪蓋都隻是細布,唯有桌上擺著個五彩斑斕的超大八音盒。


    徐景昌道:“給嶽母的壽禮,還沒做好。不過大概不用趕了,有你的信,比什麽都強。”


    庭芳立刻征用書桌,隨手抄了張紙,洋洋灑灑的寫著平安信。寫完,見徐景昌盯著她,笑問:“我臉上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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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景昌道:“沒有,長大了。”


    庭芳正想說話,餘光瞥見桌上的另一疊紙,熟悉的數字在眼前跳動,庭芳兩眼放光:“我要那個!”


    徐景昌笑著搬出一大疊紙:“算個夠!”


    庭芳快速掃過,沒多久就發現東西有些不對,瞪眼問徐景昌:“你們在做什麽!?”


    “軍火改良!”


    幹得漂亮!庭芳撈起一隻銅管筆,奮筆疾書。徐景昌眼睜睜的看著卡的他半死的地方,被庭芳輕而易舉的通過。解題方式根本跟以前她教的完全不一樣!徐景昌一臉日了狗的表情,原來微積分還不算最狠……


    庭芳三年來,也不是沒算過。她經常沒事冥想、練習。但遠遠不如實戰題來的興奮!天漸漸黑了,徐景昌搶過筆:“吃飯,洗澡,等下再算。”


    庭芳才感覺身上的風塵仆仆,強烈要求洗頭。徐景昌打發她去耳房洗漱,自己拿著方才的算式反複研讀。等庭芳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他已經看癡了。輪到庭芳搶東西:“我餓了。”


    徐景昌立刻出門,不多時端了個食盒進來,二人飛快的吃完飯,繼續戰鬥。點燈時,庭芳發現桌上用的非常奢侈的玻璃燈罩,還一連好多個。突然嫁了個土豪,富可敵國那種,腫麽破?


    徐景昌見她盯著燈罩,解釋道:“跟洋人換的,還換了圖紙,以後有條件了,咱自己燒。”


    庭芳忍窗戶紙很久了,不住的點頭。


    徐景昌看她還似往常一般可愛,心中高興極了,想敘敘舊,卻發現庭芳又低頭,繼續算。


    徐景昌:“……”


    庭芳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鬧的徐景昌跟著興奮,他沒見過的解法一一呈現,搬了一疊草紙,不住的推演。不知不覺,竟熬了一個通宵,庭芳算完最後一章,天已大亮!看著空空如也的紙籃子,庭芳稍微呆了一下,意猶未盡……


    徐景昌用力拍著庭芳的肩:“你厲害!”


    庭芳得意極了:“快給師父端茶,渴死。”


    徐景昌趕緊上茶,順便翻出幾塊點心。庭芳沒形象的把點心清盤,然後漱口,爬床,睡死過去。逃亡趕路加通宵做題,累死!不一會兒,床鋪內已傳來輕微的鼾聲。徐景昌卻是興奮的睡不著,抱著一大疊紙,衝到桂花樹下,正遇見幾個人喝茶聊天。


    任邵英笑的極其猥瑣:“公子的黑眼圈啊,昨晚一夜激戰,如何?”


    被興奮衝昏了頭腦的徐景昌壓根沒聽出言外之意,得意的道:“通宵戰果!”


    邱蔚然撇嘴:“吹牛!”你能戰通宵?體能再好也不可能!


    徐景昌把一疊紙扔到任邵英懷裏:“要作坊開工吧!”


    任邵英看著懷裏一堆紙,茫然問:“什麽?”


    徐景昌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上回我算不出來的那些,四妹妹昨兒一夜就全算完了!厲害吧!”


    楚岫雲一口水噴了出來,她聽到現在才明白,合著你們倆通宵是在算賬?


    任邵英也快崩潰了,遲來三年的新婚燕爾,你們特麽一見麵就做算學題!


    邱蔚然忍不住吼道:“表哥!你是不是男人啊?”


    徐景昌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臉立刻脹的通紅,落荒而逃。


    楚岫雲扶額:“這貨,是個雛兒吧?”囡囡啊,雛兒最討厭了,你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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