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俊文條件反射的道:“胡鬧!你給我閉嘴!”


    葉閣老陰冷的說了一句:“再廢話扔你出去!”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


    葉俊文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被葉俊德踹了一腳,閉嘴了。


    葉閣老問庭芳:“理由?”


    庭芳堅定的道:“修城牆。隻要有城牆在,趙總兵就不會那麽被動。現如今是沒了城牆,靠他們修到猴年馬月去。老太爺您速速替我準備東西,出門一趟,還是苦寒之地,要的東西多了。”


    葉閣老瞥了庭芳一眼:“東西好說。你覺得你去能力挽狂瀾?你修過城牆嗎?”


    庭芳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道:“別人家還可以調轉馬頭,換個皇子搞擁立之功,咱們家掉不了頭。不博一把,怎麽死都不知道。我固然可以不去,但我絕不想過在教坊司裏迎來送往的日子!”在古代,出了事沒有單撲哪一個的,一旦出事,就是男丁犯事者殺,不犯事者流,女眷要麽長流要麽官賣。這也是為什麽古代宗法強盛,因為即便你家族內不團結,犯事了一樣捆做一堆。本朝根本沒有理科,朝堂上那幫已是高手。邊疆不可能有,想也知道他們修城牆的方法還是傻乎乎的磊石頭。你磊到猴年馬月去!


    葉俊文忍不住道:“你一個姑娘家,去什麽軍營?你當是出城玩?”


    庭芳炸毛了:“你給我閉嘴!你再說一句,我回去就把周姨娘就地打死!見天兒跟個姨娘混的不知東南西北了,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啊?姑娘家姑娘家!你別遇事就記得男女行!不!行!你特麽生一個會算學的兒子出來啊?你生的出來嗎?生不出來就給我一邊貓著去,沒你的事兒!”


    葉俊文本就心情不好,被女兒指著鼻子罵,哪裏能忍,伸手就要打庭芳。庭芳側身避過,葉俊文沒注意腳下,恰好絆到凳子腳,立刻就跌倒了。庭芳忍住潑他一臉茶的衝動,怒道:“本朝實行軍戶製,誰告訴你軍營隻有男人的?嗯?你是在姨娘身上當的郎中吧?外頭的事兒還用我教你啊?你一把年紀了別無理取鬧了好嗎?咱家都快完了,你給我醒醒好嗎?不會說話想不明白,就閉嘴好嗎?你這麽能耐,被人坑了還不是家裏人給你擦屁股。要不是趙總兵**,你索性死大同好了。你當我願意去?哦,就你知道外頭難過?我比你還錦衣玉食呢,我不怕吃苦啊?我上趕著想受罪啊?我特麽一個姑娘家我願意去軍營啊?你當我跟你一樣見識全跟姨娘學?我都坐在外書房了,你還把我當孩子看。你有點眼力價兒好嗎?”


    庭芳說完,也不管跌在地上的親爹。勻了下呼吸,道:“司馬當成活馬醫。咱也別自欺欺人了,與太子結盟之事,聖上定是清楚了。那樣老糊塗了的皇帝,就別指望我們軟了他能放過我們。我們造反了嗎?我們架空他了嗎?都沒有!既這麽著,不如賭一把。大不了死大同麽,橫豎我就算在家裏,你們在外頭犯了事兒,不也得要掐死我以保全名節,我自個兒麻溜去死了,豈不是大家都自在。”


    葉家人早習慣了庭芳飆親爹,又不是沒見過。唯有徐景昌整個人都不好了,哇擦還有這種對付親爹的法子!僵硬的扭頭看葉閣老,發現他不單無動於衷,還問庭芳:“有用嗎?”


    徐景昌揉了揉眼睛,看到從地上艱難往上爬的葉俊文,才相信剛才他不是眼花,徐景昌的三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葉家到底是什麽地界兒?這麽以下犯上真的好麽?怪不得她就敢踹福王,合著在家裏野蠻慣了。難道如今文臣家裏比武將還不講規矩了麽?外頭他們裝的挺像一回事的啊!


    徐景昌太震撼了,以至於差點忘了正事兒。直到庭芳說話,才收斂心神,接著聽她老人家有什麽高屋建瓴的見解。心中依然還歎:師妹不混朝堂可惜了。福王當時應該下定決心娶庭芳的,哪怕不喜歡呢。


    庭芳道:“看現場才知道有用沒用。我沒動過工程,家裏也沒讓我幹過粗活。腦子裏倒是有些想法,也是紙上談兵罷了。但我既有想法,總比他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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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氏抖著聲音問:“你要遇見蒙古人了怎麽辦?”一個小姑娘,落到野蠻的蒙古騎兵手裏,想想結局都打了個寒戰。


    庭芳淡定的道:“我長的這麽好,小是小了點,還不至於叫他們燉了殺了。大不了去做西施麽,攪和的他們國破家亡得了。”不然還能怎麽辦?受不了就去死唄,沒準兒她能穿回現代了。不是不知道危險,實在是真心不知聖上會出什麽幺蛾子。再則還要打個同情分,他們家為了國家,連女孩兒都帶上戰場了,盡力了。聖上再動手,總要有點顧忌吧?現在的問題是根本不知道聖上猜忌太子到什麽地步。但據她的判斷,太子離造反不遠了。葉家都感到危險,太子更是如履薄冰。趙總兵不知何時會死,他傻才等到無牌可打才動手。所以葉家的真正危機並不是什麽皇帝的猜忌,而是太子一旦動手,鐵板釘釘的□□葉家就必須跟著動。成功還好,失敗必然是血流成河。大同也好,家裏也好,都是同樣的危險。還不如發揮一下自己的長才。對去邊疆是恐懼的,可再恐懼也得去。心裏默念了三遍:不怕死就不會死,才把碰碰直跳的心安撫了一絲絲。


    葉閣老黑著臉道:“別胡說,那日子你過不下去,別高看了自己。城牆修好確實能好打些,可用途未必有你想的那麽大。”


    庭芳坐回凳子上,道:“行,我聽您的,您做決定。我一個姑娘家,我命由天不由我。”


    葉閣老嗤笑:“誰還能由了自己不成?你想好了,去了未必有用,還可能丟命。”


    庭芳一連反問了兩句:“我去了能更壞麽?我不去能更好麽?”


    葉閣老沉默。


    庭芳又道:“大不了做無用功罷了。”


    庭瑤淡淡的道:“如此,娘身邊就剩我了。”


    庭芳冷笑,指著狼狽爬起來坐在一邊的葉俊文道:“再說了,我不跟著去,有人敢攔著這貨犯蠢嗎?別的不論,我能弄的他不去給趙總兵添堵。”


    庭芳戰鬥力爆表,葉家集體無言以對。葉閣老先前就擔心葉俊文蠢的去跟趙總兵較真兒,庭芳去管住他卻是更好些。


    葉俊文氣的腦袋都木了。庭芳嗬嗬:“九歲的女娃兒都打不過,你們就放心吧。我還有安兒呢!”


    庭芳居然打算用暴力解決親爹,葉閣老也跟著木了一下。葉俊德被老婆捏著一塊小肉,痛的呲牙咧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憋了一肚子三綱五常好不難受。


    葉俊文好容易緩過來,咬牙切齒的道:“你們都不管管?她如今都敢這麽著,翌日不要弑君殺父?”


    庭芳陰森森的一笑:“爹,你讀過孟子麽?”


    葉俊文打個激靈。


    庭芳笑著背道:“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賊殘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嗬嗬,儒家先賢說了,隻要你是賊,誰都能弄死你。別以為你是國君就有豁免權。《孟子》全本在明朝是□□,造反理論杠杠的,還是道德製高點呢!嗬嗬!


    葉俊文那就是庭樹的親爹,沒有最慫隻有更慫。被庭芳恐嚇住了以後,就不說話了。葉閣老真心想當長子死了,庭芳說的話,別的都不提,那句“有沒有眼力價兒”真是正中靶心。也是該去邊疆曆練曆練了,京城裏住著他護著,竟是越發“何不食肉糜”。再不想見蠢兒子,索性揚聲喊長隨進來,直接把葉俊文叉了出去。順道威脅:“你膽敢去你太太麵前胡噌,我今兒就直接打死了你!今兒的話,一個字也不許漏出去。”


    於是葉俊文被開除黨支部會議,餘下的人繼續。終於徹底冷靜了的徐景昌道:“四妹妹,你會騎馬嗎?”


    庭芳搖頭。


    徐景昌道:“那如何去得大同?”


    庭芳道:“我爹也不會。想來文官出門,總是有車隊的。我們跟著輜重走。”


    徐景昌道:“隻怕來不及,輜重走的慢不說,如今還沒預備好。我們去修城牆,自是越快越好。如今出發,到了大同恰好冬天。冬日裏地都凍硬了,蒙古不好出騎兵,可以緩口氣。咱們冬日把城牆修好即可。”


    庭芳趕緊問:“大同有作坊麽?”


    徐景昌答:“自是有的。你也知道,咱們實行軍屯。都是跟著家眷的,既是有家眷,自然就有各色作坊。你不知道,日子好過的時候,那頭還出產瓷器呢。隻不大好,賣給蒙古人倒是夠了。沒打起來的時候,大同是個肥差。”


    庭芳暗自鬆了口氣,有工業基礎就好。一點也沒有的話,她大約真的不用去了,去也沒用。又想了想,對葉閣老道:“還請老太爺寫個折子上呈聖上,雖然有軍戶,聖上卻隻派了爹爹,按理,是不能帶家眷的。”


    葉閣老十分不舍得:“你此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庭芳道:“千萬瞞著我娘。”


    庭瑤苦笑:“娘又不傻,瞞的住才怪!”


    庭芳看著庭瑤:“那就拜托你了。”


    庭瑤心中一抽,道:“知道了。”


    徐景昌忽然想起一事,道:“還有幾日才出門,四妹妹隨我去福王府住吧。”


    作者有話要說:  擔心怎麽說服大老爺的朋友們,這就是答案→_→


    覺得對付不了葉俊文的同學們,現在知道了。葉俊文是葉家大房的招牌,在古代隻有成丁才算人,所以大房必須要有個“人”的招牌。至於這個招牌幹啥,都是不重要的。葉俊文根本幹不過庭芳= =||


    隻存在庭芳想不想收拾葉俊文,不存在庭芳能不能收拾葉俊文


    一個公司的副董事長,抽一個部門經理,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啊,看,這不就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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