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與楊安琴對望一眼,都是不敢置信。等閑人家教訓孩子,都是打幾下就完了,哪有隨便就打的動不得的。若是那十分混賬的也罷,譬如康先生的兒子,那真是打死都不冤。可是徐景昌還挺乖的,就是八股學的不好,也不靠那個吃飯,定國公本人還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呢,徐景昌至少能有一技之長,在紈絝中算很不錯的了。


    庭芳怔了幾秒後,撒腿就往二房跑。她當時多恨陳恭連累她,現在就有多討厭自己顯擺。會數學了不起啊?比人多活一輩子了不起啊?又不是自己的本事,顯擺個蛋蛋!這下子害人了吧!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心裏急的冒火,從未覺得葉家那麽大,大房與二房離的那麽遠。


    一路狂奔至二房的院子,一頭紮進去,傻眼了!陳謙庭珮和徐景昌哥仨好端端坐在院中石凳上喝茶呢!什麽情況!?


    徐景昌見庭芳眼圈紅紅的,似掛了兩包淚,忙跳起來圍著她作揖:“好妹妹,我是裝的,再沒想到把你給唬著了。誰那麽快傳信兒來人?我才進門。”


    陳謙笑道:“該!叫她嘚瑟!你方才進門的模樣兒怪嚇人的,誰看見了跑去報信了唄。方才二嬸還唬了一跳呢。我怕老太太懸心,忙忙的打發人去告訴她,就忘了告訴你們了。”說著又喊人叫四處報信去,省的全家都跟著雞飛狗跳。


    庭芳一顆心落回肚子裏:“噯!到底怎麽回事兒?”


    徐景昌冷笑三聲:“我爹恨不能打死了我,好扶他心愛的兒子上去。底下人又不都是傻的,我爹叫打,早有人報我知道。屁股上墊兩本書,打的砰砰響,實際又不疼。我裝著哭喊兩句,次後又裝暈,他便當了真,扔我在那兒不管了。”


    庭芳豎起大拇指:“怪機靈的,連下頭人都被你收服了reads;。”


    徐景昌唯有苦笑,再不收服幾個人,早去黃泉路上與先母作伴了。


    庭珮抿著嘴沒說話,徐景昌隱了半截兒沒說。他們去的時候,正遇上那歹毒後母打著關心的旗號非要扒徐景昌的褲子查驗。徐景昌的褲子上撒的都是雞血,被發現了還了得?幸而他們去的及時,以葉府即刻要模擬考試全體不得缺席為由,硬搶了過來才逃過一劫。庭珮氣了個死,便是天下後母沒有一個好的,那當爹的也太狠心了,虎毒還不食子呢!


    徐景昌又對庭芳作揖:“多謝妹妹惦記著我,我少受好幾天罪哩。”


    庭芳笑道:“少受好幾天罪?過幾日你叫關號房裏可別後悔你今日說的話。”


    徐景昌一臉懵逼:“什麽號房?”


    陳謙幸災樂禍的道:“原隻有我們哥幾個要遭罪的,如今連你也算上,我怎麽那麽高興呢?”


    庭芳吐槽:“你是陳恭他親哥!大表哥也學壞了!”


    “哈哈哈!”陳謙心情甚好,“那肯定啊,還是一個娘胎裏的呢!”陳謙其實是個活潑人兒,硬是叫陳恭那小子逼的少年老成。難得不是自家弟弟鬧笑話,他的促狹勁兒全暴露了。不愧是楊安琴的兒子!


    徐景昌忙道:“誰跟我分說一下啊?什麽號房?”


    庭珮醒過神來,解釋道:“那臭丫頭進的讒言,說什麽怕我們嬌生慣養,適應不了科舉,特特求我們老太爺在家搭了一個號房,同科舉一樣。今年春天就有兩回,你恰好趕上了第一回。”


    徐景昌:“……”好虐!


    庭芳拍拍徐景昌的胳膊安慰道:“別擔心,雖然你親妹子不在這兒,但是有妹妹我啊!保管替你準備鬆軟可口的幹糧!我正叫廚房研究發糕與瓊脂花糕,保管你們都不用吃幹饅頭!正好一次次試,回頭真科舉了,咱們家的東西最合適,你們都能考高分。要知道考試麽,大夥兒都緊張,自然都比平時要差一些,隻要你們不緊張了,就比旁人強。”庭芳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的說,“就好比科舉是狼,你們是羊,你們不用跑過狼,隻用跑過別的羊就好了!”


    好有道理!庭珮竟無言以對!


    徐景昌一臉崩潰:“我不會作八股啊!!合著我才絞盡腦汁從家裏逃了一頓板子,結果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不是屁股就是手板,橫豎我今年命裏有一劫是吧?”誰擔心八股考的好不好了?他又不用上考場!當他小時候沒想過科舉出人頭地啊?可他小小年紀就被上表封了世子,真敢下場,言官弄死他好麽!他要是次子還差不多!


    庭芳才想起徐景昌是個偏科森,笑的更不厚道了:“恭喜陳恭逃出生天!大師兄您那筆字兒,可真不比陳恭好多少。對了,陳恭才八歲,您快十八了吧?”


    徐景昌咬的後槽牙咯咯響:“十六!”他上輩子肯定欠了臭丫頭很多錢。


    庭芳又一陣大笑:“大表哥,你趕緊搶救一下!”


    徐景昌木著臉道:“我現在逃往福王府還來不來得及?”


    庭珮也笑:“必須來不及,為了裝的像點兒,愣是進了院門才放你下來。你瞧,連四妹妹都被你唬的半死,哭著跑進來的。就她那小心眼兒,便是你跑去了福王府,她一準兒能挑唆我爹把你逮回來。”


    徐景昌:“……”看樣子上上輩子也欠了很多錢……


    陳謙樂夠了,厚道勁兒又回來了:“你別慌,號房且得等幾日。你跟我們好好上幾天學,康先生看你態度好也未必動怒reads;。你跟我們不是一撥兒的,公爵超品,你比我們老太爺品級還高呢。康先生心裏有數。倒是苗家表弟要遭罪了。”


    庭珮道:“也不用擔心他,他沒正經上過學,康先生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大師兄帶苗表弟與陳恭,三個人倒不顯了。”


    庭芳深以為然:“還有庭玬,原先隻有他一個學渣,是挺招人眼的,現在都排不進倒數前三了,近來少挨了很多打吧?”


    “很是,”庭珮笑道,“該給他上上緊了!”


    陳謙長歎一聲:“你弟弟還有救,我弟弟是……唉……”


    對陳恭的學習成績,庭芳愛莫能助。啟蒙比庭蕪早,年紀比庭蕪大,愣是被庭蕪甩的老遠。比葉家最渣的庭玬還慘,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好在不惹事了,也挺好。宗法社會麽,誰家沒幾個混吃等死的呢?真按理說,她親爹都算是吃閑飯的,他們家也就二叔湊活吧。


    庭芳是個大忙人,見徐景昌沒事,就起身告辭:“我還學箏呢,你們聊著,我走了。”


    徐景昌忙道:“好妹妹,你那書借我看看。”


    庭芳促狹的道:“橫豎你不科舉,不如我出一套題,做出來了就罷了,做不出來就當八股沒考好,叫康先生打板子如何?”


    徐景昌給了庭芳一個爆栗子:“你坑我坑的不夠呐?真把我埋溝裏了,看下回福王上門,我去不去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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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福王,庭芳就覺得壓力好大……給了徐景昌一個白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景昌:“……”好像又得罪了那熊孩子了,腫麽破?


    庭芳回到家中,屁股還沒坐熱,老太爺使人來請。隻得屁顛顛兒的跑到外書房,掀簾子進門問道:“老太爺叫我?”


    老太爺指了指書桌:“上好的磁石、銅線和司南都拿回來了,你拿來試試吧。”


    電磁感應的實驗蠻容易的,無非就是銅線切割磁場,隨便擺弄兩下就出效果了。


    老太爺默默的看完全過程,他並非喜好娛樂之人,看了半天也隻點了點頭道:“這就很好了,足以博人一樂。你還小呢,一鳴驚人的日子在後頭。”


    庭芳無可無不可:“知道了。”


    老太爺很滿意庭芳識大體,道,“著人送去福王府吧。雖是他托的你,我們請他來卻是太張狂了些。”


    庭芳道:“去個人也說不清楚,恰好師兄在我們家,我叫師兄帶我去吧。”


    老太爺奇道:“徐景昌那個掛名的怎麽來了?同你哪個哥哥混做一處了呢?你給我看著他們警醒些,徐景昌可是祖宗馬背上掙下來的前程,隻要自己不作死,還能富貴好幾輩子,你的兄弟可不能跟他摻和。”


    庭芳苦笑:“他家一攤子爛事,到底是我連累了他。”說著又把徐景昌家的情況說了一遍,得,她都變大喇叭了。


    老太爺聽完也是半晌無語,定國公腦子沒問題吧?公侯傳承至今,早沒了實權。你疼小兒子能疼到點子上麽?隻把金銀珠寶全與了小兒子,給大兒子一個不值錢的空頭爵位並個空房子,啥事都解決了,何必鬧的那麽難看?公侯不過叫著好聽,得勢的文人全然不放在眼裏,可至今也沒有幾個得勢的文人敢不把皇子放在眼裏的。明擺著徐景昌跟福王一塊兒長大,而福王又是老皇帝的心尖上的小兒子,太子最寵愛的弟弟,將來隻會更加不好惹。定國公是抽哪門子瘋?居然就這麽落了人眼,將來太子登基直接奪爵叫徐景昌承襲,大家還得說太子厚道好麽!沒腦子的東西!心裏暗自吐槽了一番定國公,忽然覺得自家不爭氣的兒子們也沒那麽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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