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那朵驚天偉岸的奇葩也不知道像誰,按說不管從遺傳還是教育,葉家都算不上迂腐。結果好麽,大老爺直男癌晚期已放棄治療,二老爺滿嘴規矩不知變通,三老爺壓根就不想把他當同類看!哥仨別說能再續老太爺的輝煌,能不被人弄死就不錯了。庭芳確實沒有把握說服大老爺,而陳氏則有自己的立場——嫡母的位置有些尷尬,或能為了庭瑤去爭取,可庭瑤已經練了神仙操,別的庶女關她屁事?萬一弄出個好歹來,全在她身上,正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古代社會,男人若是沒擔當,家裏基本完了。女眷再厲害也是不能夠的,因為立場實在太雜了。沒見紅樓夢裏抖隻能感歎王熙鳳“凡鳥偏從末世來”麽?


    庭芳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帶著姐妹們上體育課,好在出了個模擬考試的主意,不算全無收獲。沒精打采的回到東院,陳氏與楊安琴也回來了。今日大老爺又不在家,近來雨水暴多,工部忙的腳打後腦勺,庭芳已好些日子不曾見到爹了。


    陳氏見了庭芳,衝她招招手:“快來,跑了一日,餓了吧?中午就沒見你吃什麽,可是身上不爽快?”


    庭芳搖搖頭:“沒什麽,連開三天大宴,油膩膩的沒胃口。有清爽小菜麽?我隻想吃辣辣的拍黃瓜。”


    拍黃瓜易得,陳氏一疊聲的叫人做去。庭芳掃了一圈,奇道:“大姐姐呢?”


    楊安琴道:“老太太留了她替苗家的哥兒姐兒尋明日上學的家夥呢。你們幾個的禮預備好了沒有?”


    庭芳哦了一聲後道:“姐妹們都說分房給,咱們家大姐操心就好了。”又問庭蕪,“瘋了三天,功課寫完了沒有?”


    “早寫完了,”庭蕪說畢對陳恭羞羞臉,“比我慢多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哥兒呢!”


    陳恭:“……”槽!葉家風水不對!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陳謙道:“該!被妹妹比下去了!”


    庭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自己怎麽又被孤立了,急的跳腳,偏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想了半日,不情不願的問庭芳:“你好久沒去學裏了,康先生問你呢。”


    庭芳道:“明日跟你們同去,我的書寫完了,正該把功課撿起來。老太爺跟康先生說了,我的功課可以放緩些,每日少學些,騰出功夫來繼續學算學。”


    陳氏無可無不可,庭芳的功課本來就遠超同齡人一大截,何況姑娘家學不學都不打緊,隻道:“字別荒廢了,見字如見人,字不好便丟醜了。”


    庭芳乖乖應了。


    說話間,杜媽媽進來了。揚聲笑道:“我替大太太道喜了。”


    陳氏笑問:“我有何喜?”


    杜媽媽側了側身子,人參端著托盤衝陳氏與楊安琴見了禮,才笑道:“我好容易搶了個巧宗兒,今日太太與舅太太不打賞我是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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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安琴瞥了一眼,見托盤裏的盒子有內造的印記,奇道:“宮裏賞的?可是你們老爺升官了?”


    杜媽媽道:“哪兒是老爺呀,才趙貴妃打發了個太監,送的束脩禮。”說著拿起第一個盒子打開,“上好內造的大鳳簪。我們姑娘中午才說要給太太掙個鳳簪來帶,晚上就得了。了不起呀!養了這樣好的姑娘,太太不隨手賞個千兒八百兩的,隻怕眾人不服。”


    楊安琴接過匣子,借著將要隱去的天光仔細瞧了瞧,驚喜的笑道:“是雜寶的,貴妃娘娘好大的手筆!好妹妹,明日你就帶上顯擺去!”


    陳氏也接過來看了一陣,伸手撫摸著流光溢彩的鳳簪,竟有些不舍得帶。她出身豪門,見過的好東西不少了,這樣五彩斑斕的也是不多見的。最妙乃皇家賞賜,便沒有逾越的說法,賞了就能帶。胡媽媽雙手從盒子裏把鳳簪托起,在陳氏頭上比了比,連聲讚好看。


    楊安琴又問杜媽媽:“還有匣子呢?”


    杜媽媽回道:“太監傳了貴妃娘娘的口諭,道自來拜師的禮物錯不過些規矩。姑娘一片孝心,自是要成全。再送一匣子肉幹,權做禮儀。還叫不必進宮謝恩了。”


    庭芳秒懂,道:“福王同我說了,皇子的師父都有品級,我算哪撥兒呢?不過客氣兩句,同幕僚差不多。這樣好品相的鳳簪我們難得,宮裏卻常見。殿下還叫我做東西呢,才老太爺才吩咐人采買去。做的好了,隻怕還有賞。有好的娘都仔細收起來,撿些與大姐姐做嫁妝,內造的東西,體麵!”


    陳氏笑道:“隻怕你姐姐不肯要。”


    “她不要誰要?”庭芳笑道,“我橫豎不嫁人,你就拿我當哥兒使,兄弟掙錢與姐妹買花戴不是天經地義的麽?大姐姐年長,先緊著她。日後我還有五個姐妹呢!你們都等著吧。”


    陳氏知她們姐妹情深,隻嗔了一句:“又胡說,我看你在家一輩子。”


    庭芳不欲與陳氏說的詳盡,隻笑笑不說話。陳氏就叫胡媽媽稱了賞格,打發了杜媽媽,心裏美極了,拿著鳳簪來回摩挲,心裏盤算著做套什麽衣裳才好配內造的鳳簪呢?


    屋裏稍微靜了靜,夏波光實在忍不住問:“四姑娘,今日殿下就把玩具全拆走了?”


    庭芳嗯了一聲,好奇的打量夏波光,不知她怎麽忽然就不裝背景板了。


    夏波光滿臉失望,低頭不語。


    陳氏對夏波光印象倒好,又正逢心情爆表,笑問:“怎麽了?”


    夏波光羞澀的笑了笑:“怪可惜的。”


    陳氏哭笑不得:“你怎麽跟七丫頭一樣?放心,還有更好的,隻怕魏強家明日就來了。”


    楊安琴還記得魏家有哥兒,忙問:“哥兒一起麽?”


    庭芳道:“隻魏強叔來,魏娘子同魏家哥兒要看家。家下人誰想學點木工手藝的,隻管去幫忙。”這年頭技術是很難學到的,有點技術的人,出頭容易許多。所以庭芳這一句話,算是賞賜了。


    陳氏道:“再看吧,不急這兩日。”扭頭問楊安琴,“你瞧苗家兄妹怎樣?我看著還好,不大像三弟妹。”


    楊安琴撇嘴:“小家子氣,湊活吧。鄉下地方難得了。”


    陳氏歎道:“苗姑娘模樣兒怪好的,不識得幾個字,可惜了。”又囑咐庭蕪,“我知道你是個刺頭兒,可不許仗著小聰明戲弄人家!”


    庭蕪忙站起來道:“是。”


    還想囑咐庭蘭兩句,看到她的懵懂樣子,陳氏頓時啞了火。陳氏確實單純,但年紀經曆見識擺在那裏,自是庭蘭不能比的。原想庭蘭與苗姑娘差不多大,正好交個朋友,也是給庭琇做臉。可再一想兩個小家子氣的湊一塊,還是算了。看著庭蘭年歲越大越不可愛,陳氏也隻能心中歎氣——你那樣親近生母,有些話便是我說了,你也未必當真。唉……盼著你將來肚子爭氣吧。


    天漸漸黑盡,屋裏點起了蠟燭。一陣甜香味飄來,陳氏忙問:“換蠟燭了?”


    胡媽媽道:“咱們本家一位太爺家裏養了好些蜂,聞的老太太做壽,別的沒有,送了好幾車蜂蠟製的蠟燭。老太太便使人分了,才要回太太,又混忘了。”


    楊安琴笑道:“哪裏是送東西,分明是廣而告之。蜂蠟比牛油好些,煙小沒什麽雜味。既是本家,往後就隻買他家的吧。”


    庭芳道:“我們家好似不講究蠟燭,逮著什麽用什麽。公侯府邸是不是都用蜂蠟的?”


    楊安琴道:“蜂蠟貴,他們也就是請客的時候用,平常也不大舍得。如今公侯都有些敗落了。你那大師兄府上就……那日定國公家的小姐,穿的衣裳還是好些年前流行的花樣。你大師兄的衣裳更別提了,長年累月的穿素色,可惜了好模樣兒。”


    陳氏極不喜歡定國公夫人,皺眉道:“定國公夫人慣會做戲,你別搭理她。”


    楊安琴嗤笑:“誰不知道呢?我同你說,你道徐景昌怎麽拜在二老爺門下麽?”


    陳氏忙問:“你知道?”


    楊安琴搖頭笑道:“你再想不到的。我聽我們老太太說,就是知道徐景昌不通文墨,故意攛掇著定國公堵二老爺。待到二老爺告狀,她就作賢良模樣兒去找定國公請罪,坑了徐景昌,她還做好人。要不怎麽說後母可惡呢!定國公實不喜歡長子,隻偏愛她生的幼子。她盯著爵位呢!”說著冷笑,“當眾人都是瞎子,徐景昌原配嫡子,在宮裏長大,他那世子說廢就能廢了?不是十惡不赦的罪,隻怕定國公還不敢廢。趙貴妃是個心軟的人,先定國公夫人臨終托孤,她就真個照看了好些年,真真厚道。”


    陳氏更不喜歡徐景昌的母族邱家:“徐景昌那孩子看著好,本家和外家都是……”


    “可不是!”楊安琴道,“伶俐勁兒全長到先夫人身上啦!我們小時候一塊兒玩過的,極聰明和氣的一個人。嫁了人,頭一胎就生了兒子,在婆家站穩了腳跟。管家也是一把好手,替徐家掙了好些銀子呢。可惜後來生女兒的時候……”猛的想起在座還有姑娘,便把定國公在夫人懷孕時,要納青樓女為妾,把她氣的早產的事兒隱過不提,隻說,“邱家……嘖嘖!我竟說不出一個字好話來。”


    庭芳才知道她的帥師兄這麽倒黴:“呀!那日我贏了他,豈不是?”


    楊安琴想了想,苦笑:“是了,可不是定國公夫人提出來要比試的?隻怕你師兄已是吃了虧了!”


    庭芳登時就急了:“那可怎麽辦?”


    楊安琴忙安撫道:“別慌,都宵禁了,慌也沒用。明日一大早,叫你謙哥哥使人去瞧瞧,隻說同門師兄弟有事請教。悄悄的去看了,若是好呢,咱們就別管,若是不好,隻管接了來住幾日。橫豎學生住老師家事常事。避開了風頭,定國公夫人總不能窮追不舍的。”


    不提還好,一提庭芳更急了。徐景昌乃是真真正正有恩於她的人。眼巴巴的看著陳謙:“哥哥,明日好歹別忘了,別讓妹妹一直懸著心。”


    陳謙聽了一耳朵八卦,早就對徐景昌滿肚子同情,連連點頭道:“好,四妹妹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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