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真的很想回去,但從徐景昌的稱呼上分辨,她已經知道眼前這位王爺的身份。福王,皇帝行十一的兒子,母親是趙貴妃,理國公府旁支吏部尚書之女。看她爹的職位就知道貴妃得不得寵不提,橫豎趙老爺是極得皇帝信任的。趙貴妃隻生了福王一個兒子,他還是老幺兒,上頭還頂著法定繼承人太子殿下。簡而言之,權勢滔天,責任沒有。別說葉家,熊起來皇帝老子估計都拿他沒辦法。從來誰家的老幺兒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況皇家的老幺兒。庭芳知道,老幺兒們得順毛捋。便道:“王爺,說句托大的話兒,葉家也不是貧寒人家。那麽多人盯著呢,您留我總得有個能對付的理由。再有,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叫我娘來陪我。”


    福王上哪找理由去?但福王需要理由嗎?嗬嗬。所以福王道:“我就不要說理由如何?你.爺爺還敢來搶人不成?我就扣著你,大不了你做王妃嘛。我都不嫌棄,你還嫌棄什麽?”文官說著清高,可跟皇家結起親來都恨不得上躥下跳。又問,“你嫡出還是庶出啊?”


    “庶出……”


    徐景昌不由看了她一眼。


    福王撇嘴道:“庶出做王妃都便宜了你啦。不過看父不看母,瞧著你是葉閣老孫女的份上,勉強湊活配的上吧。”


    邏輯滿分!庭芳給跪。隻好使出緩兵之計:“那得跟我爺爺商量啊。”


    “嗬嗬。”福王就是不幹。事情又繞回原點。


    徐景昌扶額,想著福王府門口蹲著的葉俊德就一陣陣肝疼。不多時,長史來報:“殿下,工部侍郎求見。”


    徐景昌攤手:“他們家接到消息了,你再不放人,老爺子親自來了可不好交代。”


    福王巨流氓的說:“我昨兒說的那個小丫頭準備好了麽?送出去。”


    庭芳道:“我有好多好玩意兒都放在家裏,你放我回去拿。”


    “你回去了就不來了。”


    庭芳立刻出了個主意:“您是不是還沒有王妃啊?”


    “是啊!”


    “所以我不好來啊!”庭芳理直氣壯的道,“您要有王妃,她打發人去接我,我一準兒來。”


    “也對啊!”福王點頭,“你腦瓜子真好使!”


    庭芳:“……”


    徐景昌:好師妹,趙娘娘會謝謝你的……


    福王愉快的決定:“那你先回家吧,等我娶了王妃,你再來玩哈。我娶妻的賀禮不能短,還得是沒見過的。要是你想不出來,嘿嘿……”


    庭芳毛都豎起來了:“怎樣?”


    “我會讓你做我的側妃。”


    臥.槽!還不如做王妃!庭芳淚流滿麵,琢磨著是不是把憤怒的小鳥給山寨出來,用以紀念他們屎一般的緣分。


    不管怎樣,福王終於鬆口放人。徐景昌鬆了口氣,雖然是光屁.股一塊兒長大的,但君臣畢竟是君臣,他不好用強。難得福王鬆軟了,忙喊丫頭道:“幫她把頭發紮好,打扮的整整齊齊的,我在外頭等。”說完把福王拉走了。


    幾個丫頭圍上來,輕柔的將庭芳的頭發紮上辮子,盤出兩個包包。從首飾盒裏挑出相宜的珠花,再配上項圈等物。庭芳對著落地穿衣鏡看了看,除了臉色不好,其餘都沒什麽問題,理了理衣裳,抬腳出門。


    走到徐景昌的身邊,問:“大師兄送我回去麽?”在福王府,大師兄的腿很粗,要抱緊。


    福王道:“啥都沒帶?跟我客氣什麽?桌子上的東西拿包袱皮包了帶回去。哥哥給你的見麵禮兒。”


    庭芳很!不!想!要!可丫頭們真的摸出塊包袱皮,一股腦的把首飾匣子帶n塊布料打了個巨大的包,中間還特有創意的穿了根棍子,倆丫頭給抬出來了。


    庭芳:“……”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丫頭!


    此地不宜久留,徐景昌拉著庭芳的手就往外跑,兩個丫頭抬著包袱在外追,福王奔向馬廄——他要進宮求王妃。


    出的大門,親爹跟二叔站在門口,庭芳撲到親爹懷裏,眼淚如決堤的江水滔滔不絕。世道艱難,她個小姑娘,給家裏添了那麽多麻煩,即便不是她的錯,也難免遭到非議。最好的辦法便是扮柔弱,人總是習慣性同情弱者。她哭的慘,沒準糊塗人就不計較了。隨時隨刻記得演戲,苦逼的古代。


    徐景昌對大老爺和二老爺拱手見禮:“福王小孩兒心性,還請伯父和老師別見怪。”


    誰特麽敢跟皇家人見怪!王府門口一秒鍾都不想呆,帶著閨女趕快撤。徐景昌與二老爺打了好一陣交道,很知道文官的想法。見他們想走,也不廢話,替自家老師牽著毛驢,往葉家走去。


    送到葉家門口,徐景昌才道:“學生不打攪老師一家團聚,改日再登門拜訪。”


    二老爺點點頭,大老爺牽著庭芳進了大門才道:“你那學生雖不愛讀書,人品還不錯。”


    庭芳道:“福王原還不肯放人,是大師兄求的情。”


    大老爺對弟弟道:“日後我們家要待人客氣些,算是對四丫頭有恩了。”


    二老爺還是不喜歡不愛讀書的人,黑著臉道:“一報還一報,他老子算計我,扯平了。”


    大老爺笑道:“你又扭上了,他是世子爺,懂禮便好了。真學好了四書五經,你讓不讓他下場?他若下場,豈不是與民爭利?隨你怎樣,我是要備謝禮的。”


    說話間進了二門,女眷們呼啦啦的圍上前來,陳氏一把將庭芳摟在懷裏,抖著手檢查庭芳的爪子:“痛不痛?”


    庭芳覺得陳氏忒倒黴,正常婦人生了孩子且得緩一年半載,陳氏還不到百天,接二連三的操心,魚尾紋都加深了。心中酸楚,伸手撫著陳氏的眼角,道:“不疼,夾的不重。”


    陳氏顫聲道:“我聽水仙說你被上了刑,魂都要散了。”


    老太爺不耐煩聽婆婆媽媽的事兒,直接問道:“你做了什麽殿下才放過你?”


    庭芳老老實實的道:“做了個玩意兒,他沒見過。”又苦笑道,“他是盯上我了,還說改日再來尋我。我好說歹說,勸他先有王妃,再讓王妃接我去耍才名正言順。他現在應了,將來不知如何。”


    老太太問道:“什麽玩意兒?”


    “魔方,”庭芳道,“我不知道怎麽說。是從前日看的西洋書裏化出來的。他還要其它的,待我再想吧。”


    秦氏忍不住羨慕道:“做王妃也沒什麽不好。”


    老太太白了秦氏一眼:“差著十來歲呢,我們家要不要名聲了。”


    “我不要。”庭芳趕緊對老太爺道,“皇家人不好相與,孫女兒不想擔驚受怕一輩子。昨兒他怕我跑了,連鐵鐐銬都上了,拉的腳脖子生疼。”客觀來說,福王做為皇帝的親兒子,已經很不錯了。這次是陳恭打了他的眼睛他才報複。總不能要求人家超越曆史局限性,跟人來個風度翩翩。他肯幹皇帝老子還不肯幹呢。可是站在庭芳的立場上,真是打死都不願的。家裏是可以放鬆的地方,隻要不跟皇家人沾邊,她有信心收拾了。至少夫家得顧忌葉家的權勢,實在不喜歡她,也不會把她怎麽樣。擱到皇家就說不好了。湯和的閨女做王妃,明明是王爺傻.逼強搶民女,最後特娘的王妃淩遲處死,王爺屁事沒有,接著娶王妃的妹妹做王妃。媽蛋,她要是湯和都想造反了好嗎!現實不是電視劇,甭管冷臉四四還是溫柔八八,全特麽是鳥人!


    葉家人還沒緩過神,門房跑進來道:“外頭還有兩個王府的丫頭,怎麽招待?”


    庭芳一拍額頭:“怎麽就忘了她們。她們是跟著我們送東西來的。”


    老太太疲倦的問:“什麽東西?”


    庭芳更疲倦的道:“首飾布料,換我做的玩具的。”


    老太太心好累,勉強道:“姐兒啊,你可真招小孩子喜歡……”尤其屬性為熊的那種,譬如陳恭,譬如庭蕪,譬如……福王……


    庭芳也不想啊!不就是人漂亮智商高麽,一個兩個熊孩子往她身上撲!招誰惹誰了真是!


    陳氏折騰了一天一夜,早支撐不住,再三確認庭芳在懷裏活蹦亂跳的,就軟倒在地。庭芳嚇的尖叫:“娘!!”


    眾人又七手八腳的把陳氏抬回房,請太醫的請太醫,掐人中的掐人中,亂了好半天才安頓下來。老太太隻覺得頭暈目眩,無力的歪在陳氏屋裏的炕上,一齊等著太醫來瞧。


    葉家整個亂糟糟的,庭芳沒心思考慮其它。王府送來的東西隨便丟在地上,一會兒摸.摸陳氏的額頭,一會兒又看看老太太的臉色。忽然想起陳恭,便問:“恭哥兒呢?”死了沒有?


    楊安琴的眼睛腫的像核桃,沙啞著嗓子道:“沒傷著筋骨,他自家活該,連累了你,你還想著他。”


    嗬嗬,姐想著他最好去死,差點就撲街了好麽!楊安琴的樣子是挺可憐的,可陳氏更可憐!又不是她惹事。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能沉默。


    楊安琴實在沒臉見葉家人,昨夜求了一圈的人,才打探到庭芳的下落。答應去求情的並不多,哪些是真的行動了更不知道。若不是要等著庭芳回來,她真呆不下去了。兒子昏迷不醒,她還得先守了小姑。內憂外患無外乎如是。幸而身子骨從來健朗,不然早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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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亂間,門房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結結巴巴的說:“老太爺,趙趙趙貴妃的大太監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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