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清早起床,後麵就跟著個小尾巴——庭蕪。自從昨晚一場談話後,庭蕪便找到了新的追求——跟班。庭芳起的比庭蕪早半個鍾,但她都是七點準時出門,恰好能讓庭蕪趕上。以前大夥兒也都是一起行動的,剛出門的時候還不顯,到了學堂後,庭芳走到哪她跟到哪,上廁所都不放過。對著新出爐的馬仔,庭芳覺得心好累……


    昨日一場架打的學堂七零八落,晚間老太太便吩咐了,哥兒姐兒不好豎屏風,就把桌子搬開些,省的又打架。一語鬧的康先生有些不好意思,昨日若不是他撤了屏風,未必能打起來。可如今要重新把屏風擺上又顯的心虛,讀書人總是比普通人更看重顏麵,便幹脆當做什麽事都不知道,混過去完了。隻心裏暗暗記下,在陳謙兄弟跟葉家的小祖宗們混熟之前,再不躲懶了。便是有書要看,打發小廝走回去拿了來。有他鎮著,學生多少老實點。


    庭芳的臉上的腫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團青色。庭珊看的心疼的不行,悄悄抱怨道:“表弟真個是混賬!我娘說了,動手打女人的都不是好東西。”


    庭芳把頭側過去低聲說道:“他昨兒吃虧多,我就挨了最後一下子,他打不過我。回到家裏聽說藤條都打折了,沒見這會兒都坐不住麽?”忽有想起前世x寶上賣的藤條品牌名為“寶寶樂”,笑的肩膀直聳,店家的良心大大的壞了。


    庭珊白了庭芳一眼:“你就傻樂吧,跟舅母怎麽交代啊?昨兒我替你愁了一夜。”


    庭芳得意的道:“昨兒就撕擄清楚了,今兒舅母還邀我去瞧她的箏哩。”


    庭珊驚訝的張大嘴:“真的!?”


    庭芳更得瑟了:“必須是真的,你妹妹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啦啦~”


    庭珊佩服的無以複加:“你到底怎麽才叫舅母消氣的?”說著壓低聲音道,“我看著她好似對你不冷不熱的。”


    庭芳笑道:“我娘說,我和舅母都屬猴。”


    庭珊正想說你哪裏屬猴,猛的想起此猴非彼猴,忍不住哈哈大笑:“大伯母好巧嘴,不是大伯母也愛爬樹吧?”


    庭芳無語:“我就爬了幾回,你們記一輩子呢!”


    庭珊正想說什麽,就見庭蕪走來,也不說話,隻挨著庭芳坐下。忙問:“七妹妹你怎麽了?可是身上不爽快?”


    庭蕪道:“我跟四姐姐坐。”


    “這又唱哪一出?”


    庭芳無奈的道:“昨兒就這樣了,沒事兒,你就當我多個腿部掛件好了。”


    庭珊:“……”怎麽覺得昨日一戰名利雙收了還……


    上頭康先生輕咳一聲,開始上課。眾人都不敢再說話,認真聽講。學生上課分為三種,第一種因為聽的懂學的快,越學越有趣、越有趣學的越認真、越認真學的越快,良性循環,此乃學霸模式;第二種正相反,聽不懂就厭學,越討厭越學的差勁,基礎不好後麵更加跟不上,惡性循環,此乃學渣模式;還有一種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此乃醬油模式。學堂裏開啟學霸模式的原先有兩個——庭珮庭芳,如今添了個陳謙;開啟學渣模式的原先一個,如今變成兩個——庭玬陳恭;剩下的都是醬油黨。學霸自然是讀起書來心無旁騖,get到點了,還能會心一笑,閃瞎眾人狗眼,對學渣的傷害值簡直爆表。


    學渣上課必然走神,陳恭看著仇人庭芳,撇嘴暗罵:“裝模作樣!呸!”又看了一眼努力向庭芳看齊的庭蕪,再罵:“小雜種!呸!”


    陳家家教真的不錯,然而不知怎麽滴就生出了陳恭這等奇葩,從上到下都操碎了心。所以楊安琴才對他上學頭一天被打不以為然,甚至轉變對庭芳的態度。誰養的兒子誰知道。要是陳謙被打,別說轉變態度了,不摁死庭芳都算她溫良恭儉讓。就是這麽個操蛋到親媽都想放棄治療的主兒,屁股上的腫還沒消,他又蹦出來了!


    恰逢課間休息,陳恭一瘸一拐的走到庭芳桌前,用力拍著桌麵道:“你個女孩兒,跟我們學甚四書五經?還是乖乖回去學學列女傳,知道什麽叫三從四德。”


    庭蕪頓時炸毛,剛要反擊,就被庭芳按住,笑問:“你知道什麽是三從四德麽?”庭芳摩拳擦掌,她惡趣味,最喜歡從智商上碾壓蠢貨。本來看在楊安琴的麵子上打算對陳恭友好一點,沒想到陳恭居然如此不怕死,於是庭芳決定成全他。


    陳恭挑眉笑道:“三從乃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四德為德言容功。”


    庭芳笑道:“所以我在學四書五經呀。”


    “噯?”陳恭傻了,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如今我還在家,我爹讓我跟兄弟們學四書,我便學了。此為從父。”庭芳忍著笑,故作正經的道,“至於德言容功,我有哪條沒做好,還請恭弟明示,我們教學相長如何?”


    陳恭怒道:“誰要跟你教學相長!”


    庭芳又笑道:“恭弟可是覺得我有不妥之處?”


    “自然有!”陳恭道,“你有個女孩兒樣子麽?德言容功,你臉上是什麽?”


    庭蕪氣的半死,她家四姐姐的臉不是你打的麽?居然拿婦容當借口!眼睛咕嚕嚕的轉,掏空心思想用什麽話去堵陳恭的嘴。可惜她不曾混過市井,不會罵街。正緊書上罵女人的倒是多,隨隨便便就有一遝讀書人罵紅顏禍水的詞匯可借鑒,但罵男人的極少。庭蕪登時憋的滿臉通紅,恨死了那幫寫書的男人!你們偏心眼兒!!


    庭芳依然淡定:“那恭弟覺得我應當如何做呢?”


    陳恭道:“當然是乖乖聽話,不要跟個潑婦一般跟人打架!仔細嫁不出去!”


    庭芳對陳恭的智商報以深深的同情,昔日楊安琴就是被這麽挑的,你說誰也不能把自己親媽坑進去呀!庭芳不欲得罪楊安琴,便沒把“我跟令堂意氣相投”的話說出來,反而是替楊安琴點了一排蠟,陳恭還不如塊叉燒!


    庭玬忍不住嘲諷全開:“那是因為你打不過人家吧?”


    “誰打不過她了?”陳恭怒道,“我那是讓著她!”


    庭芳見庭玬搗亂,瞪了他一眼,繼續和顏悅色的對陳恭道:“乖乖的是什麽樣子?”


    陳恭得意的道:“譬如昨日,你就該老老實實的坐好,不許還嘴。”


    庭芳一臉受教的表情:“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吧?”


    庭珊已經知道庭芳要做什麽了,悄悄撤開三步,順手撈走庭蕪,強勢圍觀。


    陳恭還以為拿捏住了庭芳,猛點頭道:“就是!”


    陳謙未免昨日重現,忙趕來道:“你又幹什麽?還不回去坐著寫字!”


    話音未落,陳恭小腿已挨上一腳。陳謙目瞪口呆,又來?陳恭氣炸了,咆哮著要反擊,被陳謙死死摁住。可憐康先生去上個廁所,褲腰帶還沒拴好,玩命的往外衝:“幹什麽幹什麽!再胡鬧我打板子了!”


    庭珮一臉菜色,溜到康先生邊上低聲喊:“褲子!褲子!”


    康先生差點走光,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把陳恭記了個死!混小子你給我等著。


    庭瑤已拿起康先生的戒尺,對庭芳道:“伸手!”


    庭芳忙退了一步,道:“他說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麽!”


    陳恭怒道:“那跟你踹我有什麽關係!?”


    庭芳理直氣壯的道:“當然有關係!聖人說了,言傳不如身教!你既叫我打不還手罵不還手,你先以身作則啊!”


    庭玬忍不住拍著大腿笑:“對,對!言傳不如身教!聖人還說了,訥於言爾敏於行。四妹妹是循著聖人言做事,必沒錯!”


    康先生被如此歪解的聖人言氣的半死,又不舍的罰庭芳,回到座位上,重重一拍桌子:“張嘴聖人言,閉嘴聖人訓!既如此,你們兩個都給我過來,把《論語》從頭到尾背一遍,錯一句打一板子!”


    陳謙忙道:“還是先生想的周到,合該讀讀什麽是聖人言。”兩個熊孩子都欠抽!打一頓就對了,全給我老老實實的上課!


    陳恭聽到背論語,已經嚇尿了。抖抖索索的開始背:“子曰:‘學、學、學、而時、時習之’……”


    啪!


    庭珊捂臉不忍再看,表弟你腦子還好麽?說背書你還衝在前頭。人挖坑挖一半,你把人趕開,自己挖到底,然後跳下去了……


    庭蕪笑的半死,別人還都忍著,獨她一個在哈哈哈。


    陳恭衝庭蕪吼道:“別幹擾我背書。”


    庭蕪瞬間麵無表情,接著方才陳恭卡殼的地方背道:“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子曰:‘君子懷德……’”


    康先生的憤怒被點燃了!庭蕪才七歲,人背的那麽溜!喵的你個學渣居然敢擾亂學堂!活膩歪了!舉起戒尺啪啪啪!


    陳恭眼淚嘩嘩的,好疼啊!真疼!沒幾下就哭的稀裏嘩啦直喊陳謙:“大哥……嗚嗚嗚……大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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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蕪爆笑,被庭芳死死捂住嘴,依舊笑的眼淚直飆。庭芳無奈,在庭蕪耳邊說:“厚道人就是我吃肉人家看著的時候不吧唧嘴。”


    庭蕪沒聽明白,反複咀嚼理解話中含義,安靜了下來。庭芳揉揉她的腦袋,真乖!


    陳謙卻有些心疼了,可陳恭連論語前幾段都背的七零八落,實在是……該打。一時躊躇,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庭瑤勸道:“還請先生聽學生一言。”


    康先生停下戒尺,麵容嚴肅的道:“說!”


    庭瑤道:“表弟頑劣,打他未必長記性,打腫了手他更好躲懶。常言道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想來抄寫亦是同理。還是罰他抄書吧。既得了字,又得了書。先生以為何?”


    康先生也不想把親戚家的孩子打壞了,說實話,在葉家教了十來年書,便是最頑劣的庭玬也不曾胡鬧到此等地步,他還真有些不知所措。正好庭瑤求情,他順勢便道:“依你。”


    轉頭又衝陳恭喝道:“若不是你姐姐求情,再不饒你!”


    陳恭隻覺得手掌火辣辣的疼,好容易解脫了,才鬆口氣,發現不對,一抹眼淚立刻指著庭芳道:“她也要背!”絕不能他獨自遭殃!


    康先生掃了庭芳一眼,板著臉道:“很是,該你了。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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