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自己用言語幾度刺激到處於情緒爆發邊緣狀態,又幾次用理智克製住那股怒火的莫裏茨,夏景行心中大感解氣。


    誰讓這老頭幾年前恐嚇自己呢,今年更是又添了一筆新仇,他小本本上可都記著的。


    不過譏諷莫裏茨也好,調侃也罷,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隻是一種類似熬鷹的談判手段。


    紅杉牌子硬,莫裏茨本人更是連老喬都頂撞不誤。


    對於這樣的人和公司,如果態度太過軟弱的話,隻會淪為可欺對象。


    反正現在先提出和解的是莫裏茨。


    倒不是紅杉怕了遠景資本,至少也說明紅杉還是對遠景資本產生了一定的忌憚。


    遠景資本的vc基金至今沒有對外募集過資金,所有的投資款均來自他個人,而且設在開曼群島的基金母公司也由他個人獨資,所以怎麽投、投給誰,完全沒有任何來自內部或者外部的壓力。


    紅杉資本卻不一樣,不僅需要對外募資,對內的話,莫裏茨這個職業經理人也需要向包括創始人唐·瓦倫丁在內的幾名股東匯報工作,承受來自上層施加的業績壓力。


    換言之,如果遠景資本與紅杉發生惡性競爭的話,前者虧損幾億乃至幾十億美元,頂多被業界同行笑話投資水平不行,夏景行仍然是公司的大老板,沒人能趕他下台。


    而莫裏茨把生意紅火的攤子做虧了,東家不介意換個新掌櫃。


    這是雙方最大的不同。


    所以莫裏茨也隻是色厲內荏,在如今的夏景行麵前根本挺不直腰杆。


    老頭各種虛張聲勢,也隻不過是暴露了自身的虛弱,根本嚇不住夏景行。


    因為夏景行深知,老頭沒有改變紅杉運營策略和調動公司全部資源去打一場濫仗的權力,換做已經退休的唐·瓦倫丁來還差不多。


    意識到火候差不多了,老頭的囂張氣焰已經被基本撲滅了,夏景行緩緩開口道:“莫裏茨先生,你要先搞清楚一個問題,是紅杉中國先來針對我們,我們隻是被動反擊。


    美國市場也是由你們紅杉率先挑釁,我們目前還沒有反擊,不過下麵員工群情激憤,提議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戴倫,這些占據道德高地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我的提議對我們兩家公司的發展都是一件好事,大家不再產生無謂的爭鬥,可以把更多精力用在發掘好項目和賺錢上麵。”


    莫裏茨表現的很冷靜,他今天是背負重大使命來見夏景行的,個人受點氣沒關係,關鍵是不能再讓戰火升級了。


    反正在外界看來,他們已經狠狠“教訓”過遠景資本了,為“在中國被欺負的都快垮掉的紅杉中國”出了一口惡氣。


    現在他們見好就收,既保住了麵子,又保住了裏子,怎麽也不會吃虧。


    夏景行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我們兩家公司之間的事已經傳遍了矽穀,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往我們臉上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們如果就此認慫、退縮,不僅團隊士氣都會受到沉重打擊,可能連業界同行、創業者也會看不起我們,認為是我們怕了紅杉資本。


    那後麵我們還怎麽工作?今天紅杉搶我們一個項目,明天德豐傑搶我們一個項目,後天凱鵬華盈也參與進來了……我們幹脆關門大吉算了。”


    注意到夏景行口氣有所鬆動,莫裏茨趁熱打鐵道:“這些隻是小事,隻要戴倫你同意和解,我們可以重新幫你們把麵子掙回來。


    之前的那6個項目,要是你們仍有興趣的話,紅杉出麵負責撮合,由遠景資本再追加一輪融資,或者把下一輪融資的份額給予你們一部分。


    這樣,那些謠言將不攻自破,也熄滅掉那些準備看我們笑話的家夥的不切實際想法。”


    夏景行認真思索了起來,這老頭還算有點誠意,拿出了一些比較實在的東西。


    而且正如老頭所說的那樣,遠景美國與紅杉美國的糾紛主要是那6個項目,要是對方願意重新分享出來的話,實際上已經代表了一種態度。


    “行吧,看在莫裏茨先生你這位老朋友的麵子上,我可以同意和解,雙方不再進行惡意競爭。”


    夏景行頓了頓,“但是,你必須約束手底下的人,不要再搞那些小動作了。”


    聞言,莫裏茨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是自然的!實際上是遠景資本太優秀了,手底下的人按捺不住想學習一二而已。”


    夏景行笑笑不說話。


    “那紅杉中國呢?”


    莫裏茨沒忘記中國團隊還給自己整出了一個不好收拾的爛攤子,不過中國團隊與遠景資本的結怨,比美國團隊還深,並不好化解。


    他試探性問道:“我會勸勸他們,讓他們放棄與遠景資本為敵,同時退出那個狗屁風投聯盟,那麽戴倫你這邊是不是可以放下恩怨,不再為難他們?”


    以夏景行對張帆的了解,即使莫裏茨親自出馬,也不一定能勸阻成功,沈北朋那邊不好說。


    “你先勸吧,假如他們真的能聽進去你的建議,我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今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吧。”


    莫裏茨麵色一喜,他原本就是試試,沒抱多大成功希望的,沒想到對方居然同意和解了。


    轉念一想,莫裏茨心裏突然變得憤怒了起來。


    那兩個蠢貨,為什麽不試圖像自己這樣與夏景行和解,非得去硬剛?


    現在牙都蹦沒了,還得自己這個美國團隊的一把手去給他們擦屁股,負責善後。


    今天與夏景行一路交談下來,他也徹底看明白了,對方絕對不是什麽愣頭青,更不會感情用事,即使是敵人,隻要符合己方利益,這個年輕人也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判。


    那中國團隊為什麽會搞得這麽糟糕?除了能力不行這個理由外,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念及此,莫裏茨心裏突然很後悔,三年前自己就不應該選擇張帆和沈北朋!


    當時他所看好的兩個中國團隊領導者,一個是夏景行,一個是鄧鋒,均拒絕了他的合作提議,轉過頭就創辦了自己的基金,如今均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果然越有才華的人越傲氣啊!莫裏茨心中感慨不已。


    不過張帆和沈北朋畢竟是他親自挑選的合作者,再無能也要救上一救,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兩人摔下萬丈懸崖。


    說到底,他對中國的創投市場還是非常看好的,不願意就這麽輕易的放棄掉。


    當然,如果張、沈二人不聽從自己的建議的話,那麽也隻能強行止損了。


    思考到這,莫裏茨眼中閃過一絲狠意,紅杉在中國已經失敗過一次了,他絕不允許出現第二次失敗。


    收回所有思緒,莫裏茨笑眯眯的看著正在品茶的夏景行,問道:“戴倫,聽說油管完成了一輪金額高達30億美元的b輪融資?”


    夏景行點了一下頭,笑嗬嗬道:“怎麽,莫裏茨先生對油管也有興趣?


    如果紅杉想投資油管的話,我可以做主,給你們一個b+輪投資機會。”


    莫裏茨連忙擺手,他可沒有去當冤大頭的想法,且不論油管已經超出了紅杉旗下vc基金的投資階段,單就說估值,他可不認為油管能值150億美元。


    因為這筆富有爭議的投資,孫正義又在矽穀出名了,大夥兒都準備看孫正義走眼一次。


    油管近一年來的行業口碑,遠遠比不上剛剛創立那會兒了,估值又高、燒錢又快,就像一個擊鼓傳花的遊戲一樣,遲早得爆炸。


    夏景行也不多做解釋,莫裏茨或者說紅杉也就這點格局了,一直堅持上世紀傳承下來的小而美vc打法,因此導致錯過了臉書,如今又錯過了油管,將來還不知道會錯過多少成長較快的大型科技企業。


    vc基金pe化,即募資規模擴大,投資階段後移;


    pe基金vc化,即投資階段前移,提前鎖定優質企業;


    基金取消存續期轉為常青基金、成立二級市場部門繼續持有上市企業股權等等,都是行業的未來發展趨勢。


    可以說,遠景資本自成立起,頂層架構就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同行,代表著未來的基金發展方向,說不定將來全球基金還會掀起一股模仿遠景資本熱。


    “戴倫,還是你厲害,這麽大額的融資也就隻有你能這麽快找到“合適”的投資者了。”


    莫裏茨特地在“合適”一詞上加重了幾分語氣,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戲謔,“你是不是還賣了一些老股給孫正義?”


    夏景行覺得好笑,真把人家孫正義當作傻子了,還賣老股。


    “我一股都沒賣,因為我和孫正義先生都是堅定看好油管未來發展的人,這家視頻網站盈利是遲早的事。”


    夏景行隨便扯了個幌子,他哪會跟莫裏茨透露將來臉書和油管進行重組的事情。


    不過,由於軟銀的入股,他和遠景資本在油管的持股比例均稀釋了不少,再加上之前蓋茨旗下的瀑布投資投了油管一個a輪,所以他對油管的持股比例變得比對臉書的持股還低。


    如今他個人持股已下降至21.18%,立秋二號基金由原來20%的持股下降至16%,基金穿透後,真正屬於他的持股合計29.18%。


    克裏斯汀娜持股下降至10.61%。


    兩人加起來,持股比例還不足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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