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蘇煦中考前的幾天,蘇承宣鬆口同意請假陪他們出去玩幾天。


    楚清宜看著他們姐弟激動地抱在一起,無奈的搖頭,又對著蘇承宣說:「休息一下也挺好,這麽多年你都沒怎麽休息過。這次把以前的假期都給補回來吧。」


    「行,那你這幾天上網上搜搜,咱們去哪玩。」


    楚清宜:「讓他們兩個商量吧,我們兩個負責『後勤』。」


    蘇承宣笑著點頭。


    蘇煦中招考完試,便拉著蘇晨夏商量,最後兩人選擇了去青島,本來是想去西藏的,但考慮到那裏容易高原反應,蘇承宣和楚清宜說不定會不習慣,便排除掉,這點他們兩個首次站在同一條線上。


    考試完的第二天,蘇晨夏便收拾行李,訂機票,訂的是明天上午的。剩下的時間,一邊等蘇承宣下班,一邊做攻略。


    他們一家人從來沒有一起出去旅過遊,兩人也是按耐不住的興奮。


    終於等到蘇承宣下班時間,楚清宜做好飯,他們卻怎麽也等不到回來的人。他們也沒太擔心,畢竟警局總是很忙,蘇承宣也從未按時下班。


    楚清宜打不通電話,怕兩個孩子餓,招呼著先吃飯。但心裏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飯吃到一半,電話突然響起,三人齊齊望去。他們都聽到了那句:「……嫂子,對不起,你們來趟醫院吧。」


    最開始,他們以為隻是出任務時爸爸受了傷,但急匆匆地趕到醫院,看到明晃晃的『手術中』三個字時,瞬間懵了。


    蘇晨夏有些喘不過氣,腳下像是有千斤重,怎麽也邁不開。手術室門口站著很多警察,有的她見過,有的沒有,但他們全都麵色擔憂。


    蘇煦本來是和蘇晨夏並排走,但他停下後沒聽到身旁的身影。轉頭看到他姐姐站在遠處,眼神空洞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他喉嚨發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無助的蘇晨夏。可是別說他姐姐了,連楚清宜都坐在椅子上哭泣。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眼淚流下來,他就一個勁兒的擦。


    手術室的燈熄滅,門口倏然被眾人圍起。他們滿懷期待,卻眼睜睜的看著醫生彎腰鞠躬,說了句:「抱歉,我們盡力了……」


    希望被此碾碎。


    醫院的空調吹得人發冷,蘇晨夏腦子嗡嗡,耳邊全是耳鳴聲。她木訥地抬頭看向手術室,多希望這隻是一個玩笑,下一瞬她的爸爸就會出來笑著對她說:「逗你們玩呢,都哭什麽。」


    她聽見楚清宜嚎啕大哭,忽然覺得這很陌生。以前親戚總說她媽媽是做學問的,一身傲骨。她印象中的母親總是冷著臉,對她和蘇煦很嚴厲。別人家總是嚴父慈母,可他們卻是反過來。


    蘇晨夏從來沒見過楚清宜這副模樣,狼狽不堪。一切傲骨全都摒棄,她隻是一個剛失去丈夫的女人。


    ……


    蘇承宣是在追捕犯罪嫌疑人時被殺害的,那是個殺人犯亡命之徒,手裏有把刀。當時情況緊急,其他警員還未趕到,他便一個人追捕。


    他緊緊抓住殺人犯,卻不曾想那人掏出了把刀。刀插進肉裏,疼到額頭冒虛汗。這個殺人犯他們追蹤了好久,他不能讓人跑了。


    就這樣,中了整整五刀,有兩刀在心髒。蘇承宣撐到了其他警員趕來,在看到他們那一刻,他才鬆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耳邊響起一道聲音:「爸,我都訂好機票了,就等你嘍。」


    他可能要失約了……


    第83章 八年有餘(02)


    蘇晨夏站在病床邊,看著麵色慘白的父親,心髒揪地疼。楚清宜剛才哭到昏倒,蘇煦去照顧了。她慢慢坐在地上,這樣才得以與病床上的平視。


    病床上的人手是冰涼的,和她記憶中總是溫熱寬厚的手不同。醫院消毒水味刺鼻,她趴在蘇承宣手邊放聲哭泣。


    可是再也不會有人在她哭時,摸著她的頭笑:「這要是蘇煦看到,不得笑話你?」又或者是哄道:「怎麽哭了呢,誰欺負我們小夏,走,爸爸把他抓起來。」


    「嘀——」手機上傳來行程提示。蘇晨夏抱著頭,用力地捶自己的腦袋。


    如果不是她非吵著鬧著說去旅遊,是不是她爸爸就會像平時那樣平平安安的回來。


    都是因為她……


    她是罪人,是她害死了她爸爸。


    蘇晨夏站在楚清宜地病房門口,沒有推門進去。醫生說她中途醒過來了,但情緒激烈,打了鎮靜劑才穩住。


    蘇煦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她走過去坐在旁邊。她聽到蘇煦很輕的說:「姐,我們是不是沒有爸爸了。」


    這句話又像是問她,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蘇晨夏張了張口,但沒能發出聲音。她仰著頭靠在牆上,頭頂的燈漸漸模糊。這下才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沒有爸爸了。


    這個家也支離破碎。


    好似悲傷總是措不及防,明明早上還和他們說笑的人,晚上便天各一方,再也無法醒過來。讓留下的人毫無防備又悲痛至極。


    警局給蘇承宣辦了追悼會,那天來了很多人。蘇煦作為長子理應站在遺像旁,本來蘇晨夏也該站在一旁,但楚清宜狀態不太好,她便陪她站在門口。


    蘇承宣的戰友都來了,連他的上級領導也來了。路過她們母女身邊時,一邊嘆氣一邊安慰。蘇晨夏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鞠躬機器,聽到有人說話便鞠躬。她聽不清別人說的什麽,也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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