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茹和麗娘都是一臉的愕然,蘇勁鬆卻像是被人點醒了一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哈哈,麗娘你說的對,既然我們舍不得義母,而且慕霆的封地就在湖南,索性我們一起走,豈不是很好?”


    安一茹趕緊說道:“此去山高水遠,二少爺還小,可不能說走就走。”


    蘇勁鬆道:“義母,那你知道我們現在走,什麽時候可以到湖南?”


    安一茹道:“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還是想著等慕霆稍大一些再說,此去又是水路又是陸路,顛沛流離,十分辛苦的。”


    蘇勁鬆卻道:“可是我聽說您的母親也要一起去,老人家都七十多歲了吧?”


    安一茹道:“孩子,我的母親是不得不一起去,正好是夏天,等到的時候也不過是秋天罷了,所以這才……”


    蘇勁鬆索性站起身來,雙眼泛光,身子微微顫抖,雙手握拳放於身側,她望著前方,樣子看起來仿佛是要做出一個十分重大的決定一般。


    麗娘見狀,和安一茹對視一眼,走到蘇勁鬆身邊,輕聲說道:“夫人,怎麽了?”


    蘇勁鬆道:“什麽時辰了?大人回來了嗎?”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喊秋無痕為相公或是夫君了,和麗娘他們這些下人一起喊他叫大人,不過他們也幾乎見不到麵,不是秋無痕不想見她,而是蘇勁鬆總是推說身子不適,每次秋無痕都走到門口,都讓蘇勁鬆讓身邊的丫鬟給趕走了,是的? 就是趕走。


    “大人今天沒有上朝,今日沐休。”麗娘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夫人這個樣子讓人有些害怕? 像是魔怔了一般。


    蘇勁鬆聽了這話? 便朝著房門走去? 剛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對安一茹抱歉一倚。


    “義母? 您在這裏等我一等? 我去找大人說說這件事情,若是他肯了,我便馬上收拾東西? 和義母一起走。”


    “小鬆? 你不要著急? 等明年慕霆大一些? 或者等我安頓好了一些? 讓這邊的人送你? 我派人從那邊同時出發接你,這樣會好些,畢竟慕霆太小了,無痕不會答應的。”


    安一茹見蘇勁鬆像是當真要和秋無痕去說這件事情,便趕緊起身相勸。


    蘇勁鬆道:“義母? 您放心? 我好好和大人說? 隻要他能讓我和兩個孩子離開? 不管讓我答應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就算是休……”


    最後那幾個字被安一茹用手擋住了蘇勁鬆的嘴唇? 不讓她說了。


    “好孩子,唉!罷了,你去吧,好好和無痕談一談,不要總是這樣僵持著。”


    不等安一茹說完,蘇勁鬆屈膝施禮,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安夫人……”


    “別管我,你趕緊去看看,我先回去了,有什麽情況,你讓人過來說一聲便是,趕緊去看著,千萬不要鬧起來,唉!”


    蘇勁鬆出了院子,抓住一個正在灑掃的小丫鬟,問道:“大人在哪裏?”


    那個小丫鬟像是被蘇勁鬆這個樣子嚇著了,一時征楞在原地,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聽身後麗娘急匆匆趕來。


    “夫人,奴婢帶著你去吧,奴婢知道大人在哪裏。”


    說完,給那個小丫鬟使了一個眼色,那小丫鬟還愣著,便給一旁一個婆子扯開,兩個人走到一邊去,都是偷眼看著蘇勁鬆的樣子,一臉的狐疑和不解。


    麗娘帶著蘇勁鬆來到了鬆鶴堂,自從王晗毓進門後,這個院子的拱門上已經換了一個名字,蘇勁鬆很長時間沒有出門,對鬆鶴堂改名字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知曉,走到門口,見門匾上寫著晗園二字,想起當初那鬆鶴堂還是自己給祖母和母親取得名字,再看看這個還是簇新的門匾,心裏一痛,腳步頓住。


    恰在此時,從門裏走出來一個湖藍色裙衫的丫鬟,蘇勁鬆這才發現,這個院子裏的丫鬟都是這樣的裙衫,在炎炎夏日裏,看著十分賞心悅目,她竟然都沒有想起來要將這個國公府上的丫鬟的服飾統一,看來到底是高門大戶調教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大夫人,您來了?”那丫鬟長得大眼圓臉,十分的討喜,說話的聲音清脆而響亮,不光蘇勁鬆和麗娘聽見了,這個聲音就算是院子裏不遠處那株鬆樹旁的房間裏的人應該也是聽見了。


    蘇勁鬆一愣,看了那丫鬟一眼,半晌才訥訥道:“大夫人?”


    那丫鬟依舊微笑著,俯身施禮。


    不遠處又來一個丫鬟,依舊是這樣的裙衫,個子高一些,年齡看著也比這個丫鬟大一些,走到蘇勁鬆和麗娘二人麵前,恭敬施禮。


    “奴婢紫葉給大夫人問安。”


    麗娘說道:“夫人,這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紫葉。”


    蘇勁鬆沒有理會,隻道:“大人在這裏嗎?”


    紫葉頷首,道:“老爺和二夫人在房間裏寫字。”


    蘇勁鬆走了兩步,便聽見那扇開著的門中隱約聽見一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麗娘扶著蘇勁鬆的手能趕緊到自己夫人身體在顫抖,可是表情卻還算平靜。


    “我先去過去,不知是否方便?”蘇勁鬆竟然這樣的客氣。


    麗娘不禁偷眼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對紫葉說道:“你去通傳一聲吧,我帶著夫人去偏廳等。”


    蘇勁鬆卻道:“不用,這麽好的天氣,我就在園子裏的涼亭裏坐上一坐,討你們二夫人一杯茶吃。”


    紫葉趕緊應聲吩咐剛才那個丫鬟去準備茶水,自己則快步朝著那房間而去。


    蘇勁鬆和麗娘從房間不遠處經過,恍惚間,蘇勁鬆仿佛看見一個穿著青衣長衫的男子站在書桌前正彎著腰,一個女子走在書桌前,手執一隻狼毫,那男子的手正握著那女子的小手,他應該是在教她寫字吧。


    蘇勁鬆知道自己的丈夫寫的一手的好字,如今的皇上,當年當王爺的時候就將自己丈夫的字視為珍寶,聽說如今勤政殿裏還掛著自己丈夫寫的字。


    是啊,那麽多的人都誇自己丈夫的字寫得好,可是自己卻沒有見過,因為秋無痕從來不在自己的家裏寫字,自然也不會教自己寫字。


    就那麽恍惚的一眼,蘇勁鬆轉過眼去,不再去看,她看著前方,表情木然。


    很快,坐在涼亭裏的蘇勁鬆吃著這個院子裏自己小廚房裏做的點心,喝著和自己院子裏一樣好的茶水,聽說王晗毓自己從家裏帶著廚子過來,看來這個廚子的手藝還真是很不錯。


    天氣很好,太陽被涼亭外鬱鬱蔥蔥的翠竹遮住,這些翠竹都是當年祖母十分喜歡的,後來……後來,祖母沒了,這裏也換了主人,隻是這份清涼還在。


    遠遠的看見一男一女緩步而來,男子穿著一身輕薄的青衫,看起來那樣的飄逸出塵,蘇勁鬆看著那個男子,心裏想,他長得越來越好看,可是自己卻老了。


    而男子身邊那個女子,一襲月白色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牡丹鳳凰紋浣花錦衫,看起來像是池塘裏的一朵白荷。


    “她穿的怎麽這麽素?這般好的年齡,什麽顏色壓不住啊?”


    蘇勁鬆輕聲道。


    “聽說二夫人在家不出門的時候,總是喜歡素白或是月白色。”


    “清水出芙蓉,果然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蘇勁鬆又道。


    等二人走近,蘇勁鬆仔細看了那女子一眼,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認真仔細的看麵前搶走了自己男人,未來還會搶走自己這個家的女人。


    “給姐姐請安,姐姐能來,妹妹很是高興呢。”王晗毓像是十分高興的樣子,快走兩步,超過秋無痕,走到蘇勁鬆的麵前,給蘇勁鬆恭敬地行了一禮。


    蘇勁鬆微笑著站起身來,發現麵前這個女子竟然比自己還要高一些,仿佛渾身都散發著青春和年輕的氣息,讓人禁不住歡喜。


    “你長得真好看,我看著都歡喜不已。”蘇勁鬆將王晗毓扶了一把。


    王晗毓正欲說話,又聽蘇勁鬆道:“實在不該這麽時候來打擾二位,主要是事急從權,還請大人和夫人不要見怪。”


    蘇勁鬆這話一出,方才還一臉笑意的王晗毓頓時有些僵住,一旁站在涼亭邊的秋無痕本來臉上也有淡淡地笑意,此刻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疏遠,好冷清,好客套的一番話,竟是將自己將麵前這兩個男女撇清,仿佛自己隻是一個客人,和這個家半點關係也無。


    蘇勁鬆對著秋無痕微微俯身,道:“不知大人現在是否有時間,妾身有事情想要和您商量。”


    妾身?秋無痕的雙眉緊蹙,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在一起十年,竟然是第一次聽見她自稱妾身,是多麽的卑微,言語裏竟是絕望和冷情。


    見秋無痕蹙眉不語,蘇勁鬆趕緊說道:“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還請大人……”


    不等蘇勁鬆說完,王晗毓便道:“老爺,您和姐姐就在這裏說吧,我去廚房看看給您燉得湯好了沒有。”


    說完,王晗毓再次給秋無痕和蘇勁鬆施禮,便推開幾步,離開了。


    蘇勁鬆見王晗毓離開,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對麗娘說道:“麗娘,你也去一旁找個地方歇著吧,我和大人說說話。”


    麗娘很是擔心的看了秋無痕和蘇勁鬆一眼,見秋無痕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這才不安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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