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看著邱冉遠去的背影,突然方才在心裏閃過的念頭再一次的出現,她握著的錢金芝的手一緊,錢金芝禁不住輕呼出聲,讓麗娘回過神來,趕緊鬆開,連忙問對方,畢竟自己是練過武的,生怕傷著對方,好在錢金芝自己也是有功夫傍身的,雖然有些吃痛,但好在不會有事,便輕笑著搖頭說是無妨。


    兩個人進了一個屋子,裏麵收拾的十分幹淨,不過是簡單的陳設,一張床,一張桌子,四張凳子,還有一些房間裏必備的物事,和窗前一個梳妝台,上麵是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看來這個房間是錢金芝自己的睡房。


    這讓麗娘有些訝異,這樣財大氣粗的金芝堂掌櫃,竟然是這樣的簡潔而樸素。


    錢金芝大概是看出了麗娘眼中的訝異和疑惑,便笑著說道:“我懶得常常回到宅子去,雖然宅子離這裏不遠,但是回去了也是我一個人,在這裏,還有些人氣。”


    麗娘點頭,連聲說好,等丫鬟伺候了茶水,出去了之後,麗娘這才說道:“對了,我都忘了,夫人讓我過來問問,說是三姑娘突然想來您這裏當學徒,不知道錢掌櫃可願意?”


    錢金芝征楞了片刻,道:“蘇勁香?是嗎?”


    麗娘知道秋府家的三姑娘蘇勁鬆在京城可是比她的大姐夫,如今的三品大員還要有名,便隻能是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錢金芝看著麗娘,道:“麗娘姐姐? 這時她自己的主意,還是大人的主意,亦或是夫人的想法?你不妨直言? 我也好仔細考慮。”


    麗娘便道:“是她自己的想法? 我和夫人之前也想不明白? 但是剛才我好想突然明白了一些,但也隻是揣測,不敢多想。”


    錢金芝便道:“那麗娘姐姐便將你的揣測告知於我? 不必顧忌? 隻是你我之間說說罷了,即便是錯了,那也無妨? 畢竟我還沒有點頭或是拒絕? 你說呢?”


    麗娘道:“我想三姑娘大概是衝著邱冉而來。”


    錢金芝長籲一口氣? 道:“是啊? 她總不至於是為了天天過來晾曬草藥? 或是切割? 分離,和做一些熬煮的事情,對於那個三姑娘我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若換成是秋家任何一個姑娘,哪怕是金姑娘? 我都不會遲疑? 但是她……”


    錢金芝不再說話? 而是低頭沉吟。


    麗娘道:“如今我也隻是猜測? 畢竟她是定親之人,或者隻是在莊子上呆的時間久了,想找一個地方? 也或者是好奇和新鮮吧。”


    錢金芝想了想,突然道:“那就讓她來吧。”


    麗娘愕然,道:“錢掌櫃,萬一她……”


    錢金芝莞爾一笑,道:“莫不成我還怕了她不成?”


    “可是邱冉……”


    錢金芝更是輕笑,道:“邱冉不是那樣的男子,你對夫人說,讓她將三姑娘交於我,但是說好了,既來之則安之,如若不然,我便不會手軟,到時候若是挨打受罰,夫人不要心疼便是。”


    麗娘聽罷,卻是鼓掌叫好。


    “這個錢掌櫃不用擔心,我將你這些話告知於三姑娘,如若她還是執意前來,那麽到時候你放心處置便是。”


    二人說好,又寒暄了幾句,麗娘便起身告辭而去。


    而就在此時,京城外數十裏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向著北方而去。


    “大人,聽說你是請求皇上讓你於我同往?”


    馬車裏雖然隻有秋無痕和李實二人,但是馬車因為十分寬敞,兩邊是用厚厚的動物皮毛鋪墊的座位,上麵還有舒適的靠墊,中間還置有桌幾,一旁還有一個靠窗的書架,雖然不大,還是放了一些途中可以用來派遣的雜記和遊記,一看就是為秋無痕準備的。而趕車的人卻是皇上身邊的一個武功高強的隨侍,在秋無痕沒有說自己要隨行的時候,這些都是沒有準備的。


    秋無痕坐在和李實相對的一邊位置上,昨晚他沒有睡好,先是和蘇勁鬆說了一些家中瑣事,談及多多的日常的趣事,之後妻子睡著,他還是久久不能睡去,別人不知現在的朝廷,可是他卻是明白,自己不能在這個位置上安逸度日,他必須遠遠的離去,這樣才可以保的全家無恙。


    正當他在馬車的搖晃中昏昏欲睡之時,聽見李實小心而不安的問話,他之時微微頷首,卻沒有說話。


    “其實大人不必同往,我出發前已經遣散了家中妻妾和仆人,給他們了銀兩,讓他們各自尋出路去了。”


    秋無痕聽見這話,不由睜開了雙眼,一臉的狐疑和不解。


    “為何?”


    李實嘴角雖是上揚,眼角卻是深深的愁意。


    “嗬嗬,我不過區區一個七品小官,一夜之間連升四級,竟和大人同級,不過是堵世人悠悠之口罷了。我沒有想過會活著回來。”


    秋無痕此時確實睡意全無,麵前這個瘦瘦小小的男子,和自己年紀相仿,看著卻是一臉的愁苦無依。


    按理說,這個馬車是先去接的李實,然後再到秋家來接的秋無痕,那麽這個車夫的身份,李實自是應該知曉,而他這樣說,仿佛已經無所謂讓皇上身邊的人聽了去自己剛才說的什麽。


    秋無痕心下一沉,道:“為何會覺得在死在途中?”


    “前去數千裏,我們要經過居庸關,然後去宣平,再到答魯城,之後就是韃靼,然後是阿魯台,中間還有很多數不勝數的小的部落和蠻夷,就你我二人,在這樣的天氣,就靠著這一輛馬車,你以為借由你我二人之力就可以接回太上皇了嗎?”


    聽完李實的話,秋無痕倒是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皇上會派人在路上將自己與李實暗殺,然後就將此事不了了之,雖然他從前和郕王稱兄道弟,但是說到底,人家如今已經是君王,自然不能什麽都相信人家,但是一聽李實此言,便知此人是一個書呆子,書讀多了,身上多了一分文人的酸儒之氣,少了一份男人的擔當和責任,還有就是勇氣。


    “什麽事情我們還沒有去嚐試,還沒有去做,你就妥協,豈不是可惜?”


    “大人以為我們此去,還真有回來的一天?”李實雖然眼中有瞬間的亮光,然而也隻是一瞬罷了。


    秋無痕伸了一個懶腰,從桌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熱茶,然後一飲而盡,十分暢意的砸了咂嘴,道:“自然是!”


    言語中盡是自信。


    十天後,便是臘八,俗話說的好,過了臘八便是年了。


    果然,這一日,錢金芝按照約定來到了秋府。


    在丫鬟的帶引下,她來到聽荷雨榭,這一日,天氣甚好,天空湛藍,沒有一絲的烏雲和寒風,院子裏的丫鬟將一些鋪床的麵褥拿出來晾曬,暖陽下,麗娘抱著多多少爺在院裏看鸚鵡學舌,孩子高興的在麗娘的懷裏咿咿呀呀,十分興奮的蹬著小腿。


    看見錢金芝過來,麗娘趕緊抱著多多上前,多多看見錢金芝,雙手伸出,留著口水的嘴裏咿呀著要錢金芝抱,錢金芝自然是高興的將孩子抱在懷裏逗弄。


    “夫人呢?”錢金芝一邊和粉嫩的小團子玩耍,一邊看著麗娘說道。


    麗娘笑著說道:“和三姑娘在房裏說話,您趕緊去吧。”


    錢金芝又和多多玩了一會兒,便依依不舍地將孩子交到麗娘的手中,這才微笑著走到門口,卻聽見蘇勁香大聲說道:“憑什麽在你們的心裏金熙妍什麽都是好的,我什麽都不如她,她不過是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長的比我好看一些罷了,如今我不過是想去金芝堂住著,你們便諸多說辭,那金熙妍也是待字閨中,為何便可以將偌大一個莊子交於他手中,你們也不擔心,那雷牧天天去找她,說不一定那一天還來不及成親,就珠胎暗結了。”


    錢金芝聽到這裏,微微皺眉,不得不大聲的喊了一句:“夫人,我來了。”便重新展露了微笑,信步走進門去。


    等錢金芝進門去後,雪花從院外走來,剛才蘇勁香說話的聲音十分的大,園中雖然之後麗娘和一個站的遠遠的灑掃的婆子,但是從院子外麵回來的雪花都聽見兩聲,估計那婆子自然也是聽在了耳中。


    雪花走到麗娘身邊,將多多接過,如今這個小家夥已經半歲多了,養得十分的好,一個人若是一直抱著,堅持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些累了。


    “三姑娘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雪花低語道。


    麗娘將雪花帶的遠離了一些,這才說道:“恰好錢掌櫃過來了,將那些話聽了一個仔細,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變卦。”話中帶有幾分憂慮。


    雪花道:“不過錢掌櫃當麵拒絕,三姑娘也說不出什麽,若是讓我們帶話,她自然又是一番說辭,唉。”


    兩個人同時歎氣,望著不遠處的房門,都是麵露憂色。


    不一會兒,蘇勁鬆命人將臘八粥端到屋子裏去,一炷香之後,多多讓乳母抱去吃奶,麗娘和雪花便和院中的丫鬟婆子一起收拾各個房中需要晾曬的東西,直到錢金芝帶著蘇勁香出門,兩個人這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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