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輝立刻明白,秋無痕想用他來提醒高陽和其他人要聽從他的話,趕緊說道:“這是自然,既然我們說了這件案子由秋大人您來負責,當然大家都會全力配合的,對不對,高陽?”


    高陽趕緊點頭答應說道:“是是,理應如此。”


    “既是這樣,那咱們走吧。”


    秋無痕招手把高陽叫到了水簾洞旁,借著水簾的水的嘩嘩聲掩蓋,其他人是聽不到的。


    秋無痕壓低聲音對高陽說道:“既然倪大人說你跟金鵬關係不錯,那就說說吧。”


    高陽倒是態度很端正,道:“大人想聽什麽?”


    “什麽都行,關於他的。你覺得我應該了解的,對調查他的事有關的。”


    “好的,我跟他是同鄉,關係一直不錯,原本我們都是溫江府的同事,後來他官運亨通,一路青雲直上,一直提到了現在的提刑按察司僉事的官職,正五品。他官當的大了,實際上跟我們有些疏遠了,我們也不太好跟他走的太親近,免得別人說我們要去拍馬。不過他念到老鄉情分,倒是時常大事小事都叫我。我也不好推辭,畢竟人家是高官,其他的我就沒有更多要說的了,就看大人想知道什麽?”


    “你說說他跟誰有恩怨,有誰有可能要去殺他?”


    “這個我真不知道。”


    秋無痕忽然伸過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牢牢的握著晃動了兩下,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幫他辦了什麽事,事情快辦成了,讓他放心?”


    高陽大吃一驚,聲音都在發抖:“大人,我不明白大人說這話的意思。”


    “你當然明白,金鵬身上的那封信就是你寫的。而且你掩人耳目,故意把字做了變體,所以一時認不出來,但是做個變體的字本身是一下能看出來的。我已經認出就是你的字,所以這封信是你寫的。”


    事實上秋無痕當然不是從書法認出他來的,而是先前提取到的信上的指紋。因為高陽跟死者關係密切,屬於重點排查範圍,所以秋無痕自然要提取他的指紋進行比對。在指紋提取之後,立刻大腦中的信件上提取到指紋認定他就是寫信給金鵬的人,不過指紋的比對古人未必能夠聽得懂,因為一般沒有這種概念,可是筆跡就不一樣了,根據筆跡來辨認人,簽字畫押是有作用的。


    而且對於書法家來說更是如此,更習慣的根據字跡來辨認人。因此秋無痕這麽一說,對方立刻就理解到了,立刻臉上也就變色了,驚恐的望著秋無痕。


    秋無痕說道:“現在你如果不把事實真相告訴我,那麽可能會對你帶來相當不利的後果。”


    高陽想了想,點頭說道:“好吧,我承認那封信是我寫的。他老是他托我辦件事,老是寫信來催我,我就回了一封信,讓仆從給他送去了,就是這東西,跟他說我正在辦。”


    “他讓你辦的什麽事?”


    “是托關係走門路的。”


    “托什麽關係?走什麽門路?他正五品,為什麽要托你一個九品官走門路,難道他的門路沒有你寬嗎?”


    高陽顯得有些慌張,因為秋無痕問到這件事,他就算想編個謊話,卻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現在秋無痕連續問話,他有些慌了,低頭不語,腦海中事實上在琢磨著該怎麽應對?


    他忽然回過神來了。一抬頭望向秋無痕,說道:“先前我們寫字那都是臨摹的王羲之的字帖,我並沒有用我自己的書法。你怎麽可能看得出是我的字跡呢,你在誆我。”


    秋無痕說道:“你現在才反應過來,不覺得有些晚了嗎?剛才你已經承認了,那封信是你寫的,又承認了你在幫對方找關係走門路。現在我就需要你告訴我找什麽關係?走什麽門路?”


    高陽咬著嘴唇,雖然已經意識到對方其實並沒有什麽依據來確認那信是自己寫的,可是剛才已經開口承認,如何抵賴呢?又找什麽借口來抵賴呢?


    忽然間就聽到外麵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唐嫣在山洞外叫道:“大人,你們快出來,山洪暴發了。”


    秋無痕嚇了一大跳,扭頭一看,隻見從天而降,原本清亮的溪水一下子變得渾濁,而且還順著衝下了不少樹枝泥沙之類的。他大吃了一驚,趕緊衝出山洞外,再一看洪水,已經轉瞬間到了石碑,整個瀑布的口全都充滿了水流,形成了一道寬寬的水庫從天而降。


    秋無痕一抬眼望去,水在迅速往外擴大,立刻就要淹到唐嫣和翠柳身上。而前方還有一兩裏路的山澗,這山澗兩邊都是陡峭的懸崖,要過了一兩裏路以外才會有斜坡。如果順著山澗跑,洪水衝下來,立刻會被卷入洪水之中,還不如退守到水簾洞中似乎更妥當。


    因此他立刻對唐嫣和翠柳說道:“你們快回來,這時候跑不出去了,會被洪水衝走的,快回來。”


    唐嫣和翠柳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翠柳反應很快,一把抓住唐嫣淌著水,幾個起落便到了水簾洞裏。


    水簾洞原本就高出水麵一人多高,山洪雖然噴發,但水位卻一下不會淹沒到水簾洞來。


    他們衝進了水簾洞的瞬間,他們已經看見外麵的水台已經整個擴大到所有空地,全部都淹沒了。順著一股洪水的間隙,這瀑布上方應該是有一塊大的石頭,剛好擋住了一部分水流,所以整個瀑布水留下來時,中間有一道缺口,透過這個缺口可以看見外麵的情況,一眼望去,便看見洪水滔天。狂奔的洪水朝著山澗衝刷而去,整個山澗已經全都是紅色,無處落腳,如果剛才他們慌忙的跑進山澗想逃走,此刻已經被卷進洪水之中。


    唐嫣頓時嚇的臉色煞白,很是害怕。幸虧秋無痕提醒她們馬上回來,如果往前跑,此刻隻怕已經完蛋了。


    她感激的望向了秋無痕,這時其他人也都圍攏了上來,到了水簾洞口。望著渾濁的洪水從天而降,水簾洞外就像一副渾濁的土黃了。水簾洞麵前還有一點空隙,能看見外麵的一線天。


    朱祁有些慌亂,著急的對秋無痕說道:“老大,怎麽辦?”


    秋無痕先四下看看,說道:“先不用擔心,水簾洞地勢比較高,與水麵高出一人多高。如果水要漫到咱們這兒,至少水量還要增加一倍才行,現在也就溫到了一半而已,不用擔心。”


    眾人仔細看看,的確如此,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茅傑說道:“可是我們老困在這兒不行啊,會被活活困死在這裏的。如果洪水繼續上漲會淹沒山洞,那時就想灌水耗子似的,沒有一個能跑掉的。”


    倪輝很生氣,因為茅傑剛才的話似乎在頂撞秋無痕。


    他立刻吼道:“胡說什麽?我倒是覺得秋大人說的十分有理,我們大家一定要聽從秋大人的決定。”


    倪輝是著急著想扳回在秋無痕腦海中的印象,也就不再客氣,擺出官味來了。其他幾個人一聽都嚇了一跳,原本這倪輝就是有些喜歡擺官架子,見他這麽說,大家就不再說話了。


    唐嫣說道:“如果山洞裏有木頭就好了,咱們可以紮個木筏。”


    眾人目光在那一口裝屍體的箱子上。秋無痕同樣瞧向那個箱子,不過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箱子上提取到的指紋。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做,先繼續查,於是他對眾人說道:“對不住各位,我要提取你們所有人的指紋和一根頭發。”


    這些人在剛才倪輝的威脅之下,哪裏還敢違拗,自然都是聽從秋無痕的。


    秋無痕提取了這五個書生的指紋之後,轉向了朱祁說道:“不好意思,老二,我在查案子,那麽所有的人,不管有沒有懷疑的可能都需要提取,所以我也需要你的一根頭發和你的雙手指紋。”


    朱祁滿不在乎,拔下來一根頭發遞給了秋無痕。秋無痕提取了上麵的dna物質,秋無痕又提取了他的指紋和掌紋。


    朱祁又吩咐其他人,都按照秋無痕的要求,也挨個全都提取了。當他的手握住翠柳的手的時候,翠柳居然羞得滿臉通紅,因為還沒有人這樣手貼著手的握著她的手,小姑娘當然害羞了。


    唐嫣倒是落落大方,在秋無痕握著她的手掌的時候,她甚至還衝著秋無痕樂了一下。


    所有人的指紋和dna都提取到了,並自動與在秋無痕木箱上提取到的指紋進行比對,沒有一個比重的。當然其中高陽有指紋出現在木箱上,但是剛才他觸碰了木箱打開了蓋子,秋無痕注意到他的指紋,正好也出現在那個位置,而在木箱上其他部位提取他的指紋,卻不是他的,而且這些指紋都很新鮮。由此也就可以肯定,這指紋隻不過是他剛剛上去打開蓋子的時候留下,那麽他也就不是把箱子運到這來轉移屍體的人。


    秋無痕做完這一切,目光又望向了茅傑,招招手把他又叫道了瀑布旁,說道:“剛才的話被打斷了,下麵你接著說。”


    沒想到茅傑眼睛望著瀑布外麵,驚恐萬狀,直嚇得嘴唇發抖,臉色慘白,眼睛瞪得溜圓,話都說不出來了。秋無痕一直瞧著他的臉的,被他這個動作也嚇了一跳,趕緊順著他的目光扭頭望了過去,這一下把秋無痕也嚇的整個身子都猛烈的顫抖了一下,因為他們看見山澗中有一股水正朝他們衝過來了,而且排山倒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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