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痕有些不明白,他怎麽不弄個大一點的帽子?非要弄那麽小的。問了之後才知道,這些帽子都是寺廟統一發的,又沒有量尺寸,都是統一做好了的。他選了一個最大的都還是這個樣子,沒辦法,又不願意自己掏錢去定做,所以就隻有將就了。


    這位戒律院的道人因為腦袋光光的,所以都叫他光頭道人,出家人也無牽無掛,也不在乎什麽名號,大家都這麽叫,他也就樂意這麽聽。光頭道人雖然看樣子武功不錯,但他也是知道好歹的人,知道來的這位是手握重權的朝廷命官,跟他們不一樣,人家可是正宗的官員,因此格外的巴結。讓秋無痕手底下有幾個聽使喚的人,當然實在好不過的,至少能保證自己觀路暢通。


    上了桌子,秋無痕發現桌上居然雞鴨魚肉什麽都有,當然就跟他們家家宴一樣。有一些道士麵前放了齋飯齋菜,大部分道觀的人卻端著酒杯放著酒菜。


    秋無痕不禁有些納悶,問住持淩虛子:“怎麽桌上有酒有肉?說實話,我對道觀的規矩很多不了解,能跟我說說嗎?”


    淩虛子微微一笑,挼著雪白的胡須說道:“我們超然觀事實最早是個子孫廟,後來逐漸發展越來越大,到了現在已經有差不多二百人了,有道籍的。加上沒有道籍的一些雜役,有將近五百人,當然,其中相當一部分外來的掛單的道人。寺廟很大,香火鼎盛,又有道觀的田產,香客的供奉,所以倒是養得起,各方的掛單道人到我們這掛了不少。”


    “這些道人屬不同的門派,有的是全真的,有的是正一道的,而且正一道的居多,也是本寺的最早的起源。而正一道除非在齋戒之日,平時是不禁酒色的,甚至也可以結婚生子。好多正一道的道人是在家修持的,在寺廟裏也都弄了一些子孫廟修煉起來更方便些。因此平素裏都是各吃各的,吃葷的就擱置到一邊吃葷,吃素的又聚攏在一堆吃素,所以這一塊的紀律要各自遵守了。”


    “今天歡迎的各位僧官那都是什麽教派的都有,大家吃的戒律各不相同,所以桌子上五花八門,什麽都有。不過大家現在都有數,哪些該吃哪些不該吃,心裏都知道。”


    秋無痕點頭說道:“那既然我的職位是覺義,值守清規戒律也是我的職責,那麽我怎麽監督他們,履行自己的職責呢?”


    “這個規矩就隻有等大人您來定了,以前都沒有定過這方麵的規矩。”


    秋無痕說道:“規矩是要定的,當然怎麽執行咱們可以再看看。這樣吧,吃齋的和吃素的還是做一點區分,我看就在道帽上麵插個羽毛,就像羽扇綸巾一樣,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秋無痕也是胡出主意,寺廟也少去,一個個都愕然之色。顯然這規矩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不過道袍這種東西,的確是不能隨便加一些裝飾的,因為那是祖宗留下來的。


    眼珠一轉便說道:“那這樣吧,凡是吃葷的,一律在額頭點一個紅點子,就像天眼一樣,又好看,又能夠識別。我發現沒有點紅點子的人吃了肉,喝了酒我可就要處罰。各位覺得怎麽樣啊?”


    其他人麵麵相覷,都沒表態。倒是淩虛子點頭說道:“當然要按照大人的規矩來,就這麽定了。”


    眾人也都趕緊連連點頭,不就額頭點個紅點點嗎?也沒什麽關係,看著還挺好看的。一個大嗓門的道長指著眾人說道:“大家都注意了,每個喝酒吃肉的青衣道人,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記得給自己額頭點個紅點子,不然被抓到沒有點紅點子去喝酒吃肉,那可是要打屁股的。”


    秋無痕認出這位大嗓門的道長,先前介紹過,道號霹靂子,難怪嗓門這麽大,跟打雷似的。


    眾人都連聲說好。戒律院的光頭道人趕緊把這個規矩記下,並回頭頒布文告,張貼在所有道人的住處和誦經的地方,提醒眾人注意,作為一條規矩定了下來。這是新來的覺義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


    秋無痕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既然正義道人不禁酒色,他們能不能把女人帶到道觀來呀?我不是說那種青樓女子,那肯定不行,我是說比如他妻子什麽的?”


    眾人又都愣了,秋無痕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傻,可是他很好奇。淩虛子也笑了,一臉皺紋都開了花似的說道:“大人這個問題倒有趣的很,這倒還真是個問題。雖然這之前從來沒有過,因為大家可能都覺得這不太好,就算自己的妻子來看望,也都是在集鎮上找個旅館相見。”


    “當然,咱們道觀的一部分道人就是當地人,在當地是有家的。所以時不時的可以回趟家見見家人也就是了,但從來沒有把妻妾帶到寺廟來。當然,要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是更不允許,一旦發現要逐出山門的。”


    秋無痕點頭說道:“我也覺得理應如此。”


    扭頭望向光頭和尚:“我對清規戒律不是很熟,但凡發現有什麽不守規矩的,你們要提醒我。”


    光頭和尚連聲答應,“您放心,我們超然觀一向都很守規矩,因為我們清規戒律執行得很嚴,一旦發現絕不姑息。大人來了,咱們就更該如此。”


    秋無痕瞧了瞧自己一身官袍,又看了看眾人說道:“我覺得在寺廟裏穿一身官袍實在有些格格不入,莫不如你們也給我弄套道袍我也穿穿。雖然我沒有道籍,但好像沒有說沒有道籍的人就不能穿道袍吧?”


    眾人又都笑了,淩虛子說道:“那是當然,但凡有道心之人都可以穿道袍,倒不是說有道籍的人才能穿。當然,如果說要做法事,必須是有道籍的道人才能做的,沒有道籍做法,一旦抓到要加以嚴懲的。”


    轉頭望向秋無痕說道;“大人既然有這樣的吩咐,老道回頭就給大人送幾身道袍過來,當然自己決定是否穿著。”


    酒宴開始,秋無痕原以為道觀既然都擺了一桌酒宴,大家應該向官場請客一樣推杯換盞,喝個熱鬧。結果發現除了他自己頻頻舉杯,正兒八經喝著,其他的人,包括淩虛道長,雖然這正義道都隻是象征性的抿一口,喝沒喝下去都不知道,那杯子始終就那麽多酒。而桌上的肉菜基本上沒動,即便是正義道的,也不會在眾人麵前大魚大肉的吃。


    搞了半天這桌酒宴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人吃的,而且就是怕自己尷尬,所以才擺了滿滿一桌。大家都拿杯子,都取筷子夾點肉放到碗裏,卻始終沒見吃。


    這樣的酒宴秋無痕就吃的沒興趣了,所以三杯酒下肚,刨了一碗飯便站起身說:“不好意思各位,旅途有點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後麵禪房已經備好。”


    秋無痕擺手說:“我白天在這就行了,晚上我還是到集鎮上住。我有幾個學生跟著我,我還得教導他們,督促他們功課。”


    淩虛子點頭說道:“聽說大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教的費知縣的兒子原本屢試不中,在大人教導之下居然高中院試第三名。他的堂弟也是,大人的學生中了第三名,可見大人當真是孔夫子在世,教導有方啊,佩服佩服!”


    “我才佩服你呢!人家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你這個道士也能做到,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了。”


    淩虛子挼著胡須笑道:“那是當然,大人教導的兩個學生,費知縣的兒子和他三叔的孫子,以前那都是屢試不中的,而且學業都沒什麽長進的。在大人教了兩個月便突飛猛進,一舉拿下了院試的第三名和第七名,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有不少香客在道觀來上香,有些也是老道的朋友,閑聊之中說起這段,都是讚不絕口,都說大人當真是老夫子在世,教導有方。”


    在座的眾人也都一個個臉上露出欽佩的讚歎之色,秋無痕倒是有些驚喜,心想不會吧,不是說古代的人消息閉塞,怎麽傳的這麽快?連這老道都知道了。


    他卻不知這位淩子道長雖然是出家之人,可是身為住持,對外麵的消息是非常留意的。自從知道秋無痕要到道官來當覺義之後,便刻意留心他的消息。而他的消息又早就傳的沸沸揚揚,自然一打聽就知道了。


    秋無痕謙虛了幾句便起身告辭,淩虛子一直送出山門外。秋無痕說道:“不用這麽客氣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們這麽客氣倒有些生分了。”


    淩虛子點頭,微笑說道:“第一次嘛,以後當然就不這樣了,大人一路走好。”


    秋無痕與送別的一眾僧官揮手告別,帶著徒弟牛水缸踱步出了道觀,進了集鎮,來到了租住的小院。


    這院子唐家已經安排了自家的幾個奴仆在伺候著,一個老媽子開的門,說道:“先生回來了。”


    “他們幾個呢?是不是出去外麵瘋去了?”


    這宅院很小,就聽著院子裏傳來了門口說話的聲音,裏都聽到了。裏麵傳來唐嫣清脆的聲音:“先生,我們可都老老實實在溫習功課呢!一刻都不敢放鬆,哪敢出去玩啊?”


    秋無痕一邊走,一邊尋著聲音找去,笑著說道:“這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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