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炊餅裏麵還有肉!難怪這麽香。而且還是肥瘦都有的五花肉,吃得他滿嘴流油,通體舒坦。


    穿越過來這幾天,天天啃黑窩頭喝野菜湯,這日子太難受了。而且那窩頭一大半都是米糠,嚼到嘴裏跟嚼沙子似的,蹲到嗓子眼,紮喉嚨,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哪比得上這五花肉夾饃。


    隻不過太餓了,有點太貪心,這一口咬得太大,竟然吞不下去,噎得翻白眼。


    看他滑稽的樣子,令狐芷用小手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你喝點水,當心噎著。”


    秋無痕趕緊抓起桌上茶碗,裏麵還有半碗涼水,帶著冰渣,直接全倒進了嘴裏。


    經過涼水這麽一澆,終於很費力的把這一團炊餅咽了下去。


    他感覺那一團吃食從喉嚨順著食道一直滾到了肚子裏,胃裏頓時間就散發著熱量起來。


    有了這一口吃的,他感到精神百倍。


    他又咬了一口,這一口稍小一點,不至於那麽費勁的咀嚼了。一邊嚼一邊問令狐芷道:“對了,你爹怎麽從費員外家得了這麽多吃的?他家在辦喜事嗎?”


    “不是,是費知縣來探親來了。費員外是縣太爺的三叔公。縣太爺經常回來探望的,每次來都要大包小包的拎東西。這次拿來的是各種各樣的糕點和吃的,聽說有不少是京城那些大地方來的呢,味道可好了,這次凡是陪席的都得了一包食物帶回家,給家裏人吃的,我爹也就得了一些回來。”


    秋無痕一邊嚼著炊餅,一邊附和兩句:“我聽說你爹也是個秀才?”


    “是呀,你不是也是秀才嗎?要不然蘇家怎麽會招你做上門女婿呢?聽說你將來還要當大官,出將入相,官居一品呢,以前就聽蘇家的人說過,全村人都知道。可惜你們蘇家現在敗落了。”


    官居一品,嘿嘿,連這小姑娘都知道這件事,蘇家給這秀才的壓力太大了。


    他身為贅婿,原本就是低人三等,卻要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無異於指望枝頭上的小麻雀變成扶搖萬裏的大鵬鳥,可憐的小麻雀如何能承受這麽大的壓力?難怪要上吊自殺。


    秋無痕決定轉開話題:“對了,縣太爺有沒有跟你爹說起什麽好玩的事?”


    “有啊,縣太姥爺來了,費老爺就讓我爹陪酒,在一起吃飯,聽縣太爺說了不少事情。不過,我爹說縣太爺一直愁眉苦臉的,一直在歎氣,說是縣城出了一樁命案,縣衙刑房有一個書吏突然失蹤了,三天後在城外馬路邊草坑裏被發現了。身上被捅了好幾刀,但是現場卻沒有血跡,很可能是人殺了之後把屍體扔到那裏的。”


    一定居然是命案,穿越前身為法醫的秋無痕當然是心頭一動,格外注意聽。


    令狐芷接著說道:“這案子鬧得縣城沸沸揚揚的。好些天過去了,一點破案線索都沒有。縣太爺很生氣,把負責破案的典史和捕頭、捕快們罵了個狗血噴頭,捕頭和捕快屁股還打了板子,可是都沒用。雖然抓了幾個嫌犯,但卻證明不了他們殺人,他們也死活不承認。縣太爺無法,跑到三叔公這來散散心來了,順便問問老太爺有沒有什麽主意。”


    秋無痕說:“那費老太爺給了主意了嗎?”


    “哪有什麽主意,老太爺讓我爹他們都給縣太爺想辦法。我爹就問了縣太爺有什麽線索?縣太爺說死者死之前剛剛領了衙門發的夥食銀,用錢袋子提著走的,可是發現屍體時錢不見了,肯定是搶劫。”


    秋無痕點點頭:“還有別的線索嗎?”


    “嗯,對了,縣太爺說,死者臉上有一種詭異的圖案,是網狀的,拇指大小。圖案的那一塊臉頰卻慘白的,所以那圖案看著特別的嚇人。有人說這是鬼畫的呢,興許他是被鬼掐死的。”


    秋無痕笑了:“這世界沒有鬼,死者臉上的慘白應該是屍斑,而不是什麽鬼弄的,是死者麵朝下趴著,臉頰剛好壓在地麵,壓迫的部位血液不能匯集,也就不能形成屍斑,因為屍斑是血液進入肌體造成的。證明死者死後一直處於臉朝下趴著的姿勢。”


    令狐芷驚訝地瞧著他,好像從來不認識了似的:“秋哥哥,你……,你居然懂仵作的東西啊?”


    “其實我仵作方麵比我醫學方麵懂得更多。”


    “可是,仵作不是下賤的行當嘛,你是有功名的秀才,怎麽去學那種行當?”


    在明朝,仵作的確屬於賤業,社會地位極其低下,屬於下九流。一旦幹了仵作,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難怪令狐芷好像看見怪人似的。


    秋無痕說:“我不是學仵作這個行當,我是學仵作驗屍應該懂的知識。知識本身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隻要有用,就是好的知識,對吧?仵作驗屍的知識在破案方麵是非常有用的,如果你學會了仵作驗屍知識,在破案上就能找到非常有用的線索,也就能更多地破案了。因此,理論上講,一個懂仵作知識的人,比一個不懂的人,更容易破案。”


    “這麽說,你會破案了?”


    “嗯。”


    “那你說這案子該怎麽破?教給我,我跟我爹說,讓他告訴縣太爺。——縣太爺和費老爺都說了,讓陪同的鄉紳包括我爹,都回家再琢磨琢磨,若是想到了主意,就趕緊告訴縣太爺,也算是幫了縣太爺的忙了。”


    秋無痕想了想,說道:“你剛才不是說死者臉上慘白的那一塊有網格狀的圖案嗎?”


    令狐芷點點頭。


    “我剛才說了,臉上的屍斑和圖案說明死者死亡之後長時間沒有移動過,直到血液完全浸潤到肌層固定成屍斑。而這期間,他臉應該是一直朝下趴著。從網格狀圖案來看,推測他的臉可能剛好壓在類似魚網之類有網格的東西上,使得這網格狀東西的痕跡留在了臉上了。”


    “可以讓縣太爺比對一下網格,看看是不是漁網之類留下的,如果是,那凶殺現場或者說藏屍現場應該有魚網或者類似的東西。由此推斷,殺人凶手很可能是個打魚的,或者家裏有漁網的人,或者與這樣的人有密切關係。”


    令狐芷聽得不太明白,不過後麵的結論她聽清楚了,高興地小手一拍:“太好了,凶手可能是打魚的漁夫,或者跟漁網有關的人對吧?好嘞,我這就跟我爹說去,這下我爹可以交差了,管他抓得到抓不到,能交差就行。”


    她跑到門口又扭頭過來說:“我記得我爹說,他聽縣太爺說了,抓的嫌疑人裏就有打魚的,應該就是凶犯了!”


    說著朝秋無痕嘻嘻一笑,撩開門簾鑽出去跑了。


    看來,這縣城還是太偏僻,估計平時也沒有什麽命案發生,所以縣太爺、典史、捕頭和捕快們都沒有什麽辦案經驗,肯定也缺乏專業的仵作驗屍,要不然,這麽簡單的案子早搞定了。


    秋無痕吃完那個炊餅,又準備吃另外一個,忽然停下了,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娘子送去,她也餓著肚子呢。


    這炊餅挺大的,吃一個肚子已經半飽。


    他把房門關了,上了拴,然後從後門到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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