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極品竟入不了道君的眼麽?道君對尊夫人當真是一往情深、忠貞不二哪!”


    聽到章天寶這句話, 寧青青不禁老神在在地彎起了眼睛。


    廢話,謝無妄自然對自己一往情深忠貞不二,這還用得著別人說?


    都已是三百年老夫老妻了, 可是每次他回到玉梨苑, 總像是饞了半輩子似的,抱著她折騰個沒完。


    每次她的身上破了頭發絲那麽一點小傷, 他都會心疼得抱著她哄上大半日。


    無論出行多久, 他的身上總是清清爽爽, 隻有那股獨特的冷香。


    ——最幹淨最純粹的男人,才會有這樣的味道。


    說他不是愛慘了她, 誰信?


    她鑽向重重幔帳,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


    一牆之隔, 謝無妄長眸微眯, 摁下胸間湧動的複雜情緒, 正待散漫地道一句“不至於”。


    忽見右側厚幔一動,探出一張純真的小臉。


    謝無妄:“……”


    寧青青抬起眼睛,對上謝無妄視線。


    她已經足足半月沒有見到他了。


    今日他穿著黑色的袍子,襯得一張俊臉更加冷白寒涼。


    他的視線沉沉落下來, 似有重量一般, 罩住了她。


    原本她胸中的火焰灼傷已痊愈了大半,隻隱隱有一點悶痛,可是此刻見著他的麵, 囤積了半個月的委屈忽然鋪天蓋地湧了上來。


    她立刻便扁了嘴巴,垂下眼角, 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


    她嗚嚶著向他奔去。


    謝無妄動了動薄唇,原要說些什麽,卻見這傻子踏上禦階之時踏到了自己裙角, 歪歪地跌下去。


    “嘖。”


    身體快過了腦子,他瞬移而下,托住她的手肘。


    寧青青抬眸,可憐兮兮地開口:“??受傷了……”


    謝無妄挑起眉梢,唇已扯起了輕嘲的弧度,可看著她這張溫暖美麗到極致的小臉,卻是一句硬話都說不出來。


    鬱在心中的那股氣無力地泄去,一時竟說不清是惱火還是解脫。


    他回來之時,分明是想要冷一冷她。


    此刻亦然。


    心下倒是冷硬得很,身體卻已十分習慣地將她往懷中一帶,擁住她,抱著她坐回了鑾椅上。


    “傷得厲害?”他問。


    她垂著眼角,把腦袋點得像雞啄米一般。


    “調元丹吃了麽?”他很順手地摸向她的乾坤袋。


    她的表情更加委屈:“吃?了,還是痛!”


    他捏著她的手腕,元火潛入,不動聲色地察看她的傷勢。


    “留了淤火。”他沉吟著,緩聲道,“清?起來會痛。”


    “嗚……”


    他挑眉,嫌棄地嘖道:“不就看個封印嗎,這也能受傷。”


    提到這個,寧青青立刻精神了:“??在封印上做了個非常厲害的火環扣,你看到便知!”


    瞬間破涕為笑,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恨不得把尾巴翹上天去。


    看著這個忽泣忽嗔忽喜的戲精,謝無妄清冷的黑眸中不禁浮起了??分無奈和寵溺。


    不知什麽時候就把她慣成這樣了。


    再這般下去,她早晚真能變成他的劫。


    正待硬起心髒時,被晾在一旁尷尬了許久的章天寶按捺不住了。


    好不容易才見到道君一麵,就這麽黃了,如何甘心?


    他突兀地開口:“道君哪,??章天寶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擅長搜羅美人兒!這世間美人,隻要能說出個子醜寅卯,??必能覓來合心佳人——不知道君喜歡什麽樣的?”


    謝無妄下意識地看了看粘在自己懷中的這一小隻。


    一想到她誤會傷情的模樣,他心下便如針紮一般,湧起一股股暴戾的殺焰。


    雙手不自覺地將她環緊了些。


    寧青青被他精鐵般的手臂箍得肋骨發疼。


    心道:看吧,謝無妄的身體總是這麽誠實。


    他喜歡什麽樣的?自然是喜歡她這樣的。


    隻不?……她知道他死要麵子,絕不會在人前承認自己愛媳婦。


    所以像章天寶這樣的人,膽敢當著她的麵公然拉-皮-條。


    這般想著,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她隻是單純地喜歡他這個人,向來不在意什麽虛名什麽權勢什麽利益。將心比心,她也希望他珍愛自己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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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的,便是這麽純粹的感情。


    ??為太純粹太真摯,所以容不得一點瑕疵。


    她扶著謝無妄的肩,從他身上爬下去,站在鑾椅旁邊,睥睨章天寶:“你是要作謝無妄的主,讓他與我和離麽。”


    她感覺到謝無妄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後背上,意味深長,帶著點玩味和琢磨。


    “不敢不敢。”章天寶急忙嘻笑著拱手道,“隻是,道君乃天下共主,該多多充盈後宮,籠絡各方,這才是正?兒啊。”


    寧青青嗤地一笑,拉長了聲音:“賣-身鞏固地位啊。這是天下共主,還是青樓妓子?”


    她環視一圈,將今日在場的仙君們掃了一遍。


    放聲道:“倘若還有別人也想逼良為娼,送??夫君入青樓,那還請先???這一關,說服他與我和離才行。有??在一日,謝無妄隻能清清白白,絕不為娼!”


    小小的身板,氣勢十足。


    其實鼻間隱隱是酸的,有些委屈。


    她知道,今日這一鬧,可把謝無妄得罪慘了。


    底下眾人大氣都不敢出,豎著寒毛,靜待謝無妄的反應。


    寧青青放完了話便打算離開乾元殿。


    剛踏出一步,手腕忽被一隻滾燙的大手鉗住。


    “話這麽多,傷不痛了?”謝無妄那虛偽涼薄的聲音幽幽飄來。


    她回頭看他,隻見那張俊美無雙的臉暈在了一片水光之中。


    她這才發現自己很不爭氣地掉眼淚了。


    腕間傳來了不容抗拒的力道,她腳一軟,跌進了他的懷裏,被他散懶地圈了起來。


    “夫人盡心竭力護我清白,辛苦了。”他微眯著眼,似笑非笑地貼著她的耳廓,輕輕吐出氣聲,“回去定好好犒勞你。”


    寧青青:“……”


    一看他這副模樣便知沒安好心。


    他揚起頭來,笑容和煦:“本君正奇怪,近年淮陰山為何屢屢在前線失利,原是有意轉行,心?已不在降妖除魔之上。罷了,既然淮陰山精於煙花美人之道,便將宗門遷到江都南岸,棄修從商,專注做大吧。人各有誌,行當無分貴賤,本君能夠?解。”


    章天寶如遭雷劈,當即雙腿一軟跌坐於地。


    這是……要拆宗啊!


    回去山主不得將自己削成片給涮了?


    “散了。”謝無妄動了動手指,抱起懷中小嬌妻,大步離開乾元殿。


    回到玉梨苑,方才氣勢洶洶的寧青青立刻有些慫。


    她把腦袋埋進謝無妄的懷裏,一雙小手輕輕攥著他的衣裳,裝死。


    他的呼吸極沉極緩,滾燙的氣息一下一下拂?她的發頂。


    她暈暈乎乎被他放進雲絲衾,吻住了唇。


    大手探入她的衣底。


    她想抗議,唇舌卻被他徹底掌控,連嗚嚶聲都發不出來。


    她抬手推他,被他輕易鉗住兩個手腕,摁到了枕上。


    衣裳落到了地下。


    她有一點點冷,下意識地貼住他,從他身上汲取溫暖。


    她發現,雖然他摁她手腕、扔她衣裳的動作十分粗-暴,但動起真格時,卻是難言地溫存。


    倒像是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替她療傷一般。


    那一邊緩進緩收,手指挑起元火,尋到她淤傷的經脈,一點點疏通起來。


    治療火焰灼傷難免疼痛。


    她嗚嚶悶哼時,他便更加耐心體貼地吻她,疼她。


    她漸漸就變成了風雨之中的一葉小舟,隨著他的波浪,溫柔地起伏。


    他輕啄她的唇角,笑道:“夫人可是愛死了???”


    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我才……沒、沒有!”強行嘴硬。


    “吞吞吐吐。”他低低地笑起來,身軀抬高了些許。


    用鼻尖蹭著她的鼻尖,黑眸滿是壞意地低下去看。


    動作未停,沉而緩。


    “你、你幹嘛。看、看什麽啊!”她羞得腦門都紅了。


    他一味地笑。


    直到治傷結束之後,他懶洋洋地將她擁入懷中,這才壞壞地貼著她的耳朵,低沉地笑道:“就喜歡你吞吞吐吐的樣子。”


    她愣了片刻才反應?來。


    反應?來之後,愣不得抓個軟枕摁在他的俊臉上,再不要看他一眼。


    她這副氣急敗壞跳腳的小模樣讓他心情大好,摟著她笑個不停。


    胸中似有什麽沉屙徹底除盡。


    她環著他精瘦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心中暖融融地盛滿了柔情蜜意。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輕輕地嘀咕了一句。


    “愛死你了。夫君。”


    這便是她想要托付一生的良人啊。


    妄境消散。


    晨光落進生氣亭,四處都是晶瑩的小露珠,生機勃勃。


    她睜開眼睛,輕輕依偎在他的胸前。


    指尖觸著指尖,元血交換的霎那,心中蕩開了圈圈甜蜜的漣漪。


    謝無妄的聲音依舊平靜溫柔,仿佛波瀾不驚。


    “夫人。”


    “嗯。”她羞澀地應他,“夫君。”


    十指悄然緊扣。


    這一次,便是一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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