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日,陰。


    前幾日連綿的小雨已經停下,但降下來的氣溫就再也沒有回升的跡象了,徹底入冬之後,一天比一天冷。


    好在靜江本身沿江而建,江水調節了氣候,不至於冬日下雪,但陰雨連綿還是會讓人心情低落的。


    靜江市博物館特殊展覽館的達姆施塔特展,贏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按照初步的統計,光是展覽第一天的人流量,就已經超過了靜江市博物館過去一個月的總和,之後的每一天,遊客們絡繹不絕,甚至很多人從鄰近的城市,省份過來。


    當然,貢獻最多的還是一些追逐怪盜joker的人。


    他們幾乎每天都會來博物館轉一圈,試圖用自己“銳利”的觀察來勘破怪盜joker的偽裝,將其抓住。


    還有一部分,則是怪盜joker的粉絲,他們也每天都來,試圖和自己的偶像來一次近距離的接觸。


    怪盜網站這幾天的流量也高得嚇人,而且,與之前不同,之前怪盜網站的人們是在怪盜joker已經犯罪完畢之後才知道消息,這一次,可是能夠見證從發預告函到怪盜joker下手的全過程,大家的積極性驚人地高。


    從達姆施塔特展開幕之前,就有人在怪盜網站上傳了自己到靜江拍攝的照片,博物館照片等,等到展覽正式開始,更多的照片,圖文遊記充斥著怪盜網站,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計會以為這是什麽旅遊網站。


    甚至,還有人因為怪盜網站而結緣,線下麵基之後發現對方是美少女,最後成為一段佳緣的故事。


    而到了展會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怪盜joker預告的日子,特殊展覽館更是爆滿,以至於從早上開始,便拉開了長長的排隊線,對人群進行分流。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五點,達姆施塔特展正式關閉,場館裏的所有人員都被請離,經過了三次檢查之後,陳楚川確認了場館內再也沒有其他人。


    特殊展覽館的b館便是宴會廳,由一條走道與主展覽館相連,也就是說,酒會的客人們將會穿過擺放有各種曆史文物的展廳,進入宴會廳,頗有種走進曆史的感覺,單純從設計的角度而言,是很不錯的創意。


    但這就讓陳楚川很頭大,要知道,怪盜joker很有可能偽裝成參加宴會的客人,如果就這麽讓他經過展廳,說不定路上就要被摸走一些東西。


    可達姆施塔特堅持如此,甚至還將《星月夜》特地取了出來,掛在宴會廳最顯眼的牆壁上,絲毫不擔心自己被偷盜。


    “嗬嗬,陳,你們的安保措施這麽嚴格,我相信他不敢下手的。”


    見到陳楚川表情凝重,達姆施塔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可說不定......”


    陳楚川總覺得這些泛西海人都是迷之自信,根本沒有見識過怪盜joker的厲害。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在地毯上響起,陳楚川看過去,是達姆施塔特的雙胞胎孫女正在宴會廳裏追逐打鬧,展現著無限的活力,令他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


    “你為什麽不邀請你的妻子和女兒一起來,我還很期待能見到她們呢。”


    達姆施塔特又開玩笑道。


    “有她們在,我可能會分心。”


    陳楚川說著,確認了一下耳機裏的通訊。


    即便宴會廳和展廳相連,警方也安排了眾多人手防備,包括這宴會廳裏,也有不少警察值守,可以說,現在博物館裏的警察都比客人要多得多。


    六點開始,賓客陸陸續續入場,陳楚川隨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包括局長等在內的重要人物,以及商界的大佬,有名的演員,藝術家等,令他神經更加緊繃。


    “c組和d組,你們多注意一些單獨前來的客人,f組和a組,每隔三分鍾報告一次倉庫的狀況......”


    陳楚川一邊指揮著安保布置,一邊確認了一下博物館倉庫和保險庫那邊的人員,來到了展覽館這裏,審視著來訪的客人。


    就在這時候,陳楚川眼前一亮。


    他先是看到了一位穿著禮服西裝的中年紳士,他顯出溫和沉穩的氣質,舉手投足頗有魅力,正是靜江著名的慈善家,竹雲峰。


    陳楚川之所以會留意他,便是因為他曾經與達姆施塔特的瓜葛,但後來經過調查,陳楚川發現竹雲峰似乎並不清楚他妻子的死亡與達姆施塔特可能存在的聯係,這位慈善家更是幾乎不與靜江本地的企業有太多經濟上的來往,這條線就暫時斷在了這裏。


    銳利的目光越過竹雲峰,卻在他身後的少女身上變得柔和了起來。


    竹霜降。


    陳楚川確認了竹雲峰的女兒。


    這位大小姐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裹胸小禮服,露出了線條優美的鎖骨與纖細的雙腿,亞麻色的短發上是一個水晶發飾,她穿著一雙水藍色的圓頭高跟鞋,戴白色長手套,最值得注意的是柔順的發梢之間,小巧可愛的耳垂處的一對鑲嵌有藍寶石的耳環。


    這正是白歌和愛戀送給她的那一對。


    陳楚川一時竟然有些移不開視線,直到那位可愛的小姐輕輕挽住了一名少年的手臂。


    那少年穿著黑色的禮服,不知道是不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場合,顯得有些拘謹。


    他雖然算不上極為英俊,但收拾得很幹淨,配合衣服,也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


    說實話,陳楚川覺得自己即便年輕個十歲,站在竹霜降身邊也不太相稱,但這位少年站在這裏,卻並不顯得突兀。


    如果說竹霜降就像靜江江畔最璀璨的藍寶石,那麽這位少年就像是,嗯,陳楚川對藝術的鑒賞能力並不強,他覺得這位少年更像是陰影,並不顯得冷漠的陰影,就像是放置藍寶石的黑色天鵝絨一般,更凸顯出了竹霜降的閃耀。


    “嗯?”


    當然,陳楚川不認識這位少年,印象中這也不是什麽達官貴人家裏的少爺,所以才對於竹霜降身邊有這麽一個人感到好奇。


    而陳楚川警察的警惕性讓他往前走去。


    他準備詢問一下這位少年。


    “你好,請出示一下你的邀請函。”


    陳楚川指了指自己工作人員的證件,對那位少年開口道。


    “...好的。”


    對方遲疑片刻,拿出了自己口袋裏黑色邀請函。


    “白歌......”


    查看邀請函的陳楚川注意到了竹雲峰的視線,露出了一絲緩和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隻是在保證其他參加者的安全。”


    他又看向那位少年。


    “能冒昧問一下你的個人情況嗎?”


    “呃,我叫白歌,是竹霜降的同學,在靜江高中讀書......”


    自稱為白歌的少年大概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看得出來有些緊張,但在竹霜降麵前還是保持了一定的自信,僅僅遲疑片刻便答道。


    “請問你帶了學生證或者身份證嗎?”


    陳楚川繼續問道,他在這裏已經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將視線投注過來,竹雲峰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臉上的表情也稍顯不悅。


    “...學生證沒帶,身份證的話......”


    白歌從自己幹癟的錢包裏拿出了身份證。


    陳楚川接過身份證,認真看了看,又問道。


    “你的身份證簽發日期是哪一天?”


    “?”


    對麵的少年明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思考了一會兒,才遲疑著開口。


    “大概是五月二十二日?”


    “沒事了,請進吧。”


    陳楚川看著簽發日期上麵五月八日的文字,將身份證還給了白歌。


    表現都很正常,反應也符合普通人的水平,雖然值得關注,但並不是重點。


    他做出了如此的判斷。


    假如是怪盜joker偽裝的,那麽勢必會出現一定的演技,比如剛才,在被問到身份證簽發日期的時候,少年僅僅一愣,就開始思考,這才是正常的反應,而要是怪盜joker,可能會因為假裝出來的困惑而停滯更久的時間,同時,這位少年麵對警察的反應帶有些許局促,但由於在女伴身邊,所以又表現出了一定的自信,怪盜joker是很難把握住這樣的心理的。


    當然,這隻是陳楚川的初步排查,說不定怪盜joker就是擁有近乎自然演技的影帝呢,否則當時也不敢大膽地假扮成秦可畏了。


    “去調查一下,靜江高中的白歌,問問他家裏,今天是否出門了。”


    陳楚川對身邊的手下說道,深邃的目光看向通道另一側,金碧輝煌的宴會會場。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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