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哉!”


    三才戒尺打下來時,白素心體內一點先天靈光頓時痛呼一聲。


    巫鐵心中大急。


    白素心關係著裴鳳的下落,他可死不得。


    強行按下手中躁動不安的黑劍,巫鐵全身法力瘋狂湧入太初冕。一絲絲靈光籠罩了周邊千丈方圓之地,在這範圍內,時間強行逆流。


    白素心修為驚人,隱隱已經到了神明境的巔峰極致,甚至窺到了神明境之上的那一重大境界。


    想要逆轉和白素心有關的時間,巫鐵隻覺吃力無比,以他如今的修為,他的法力也猶如雪崩一樣急速消耗,頃刻間全身法力燃燒一空。


    頭顱崩裂的白素心身軀恢複完整,崩碎的神魂也已經複原,甚至他被黑劍斬下的手臂也已經愈合如初。隻是黑劍殺意過於熾烈,白素心的右臂重生,但是手臂上依舊纏繞著一縷可怕的劍意,不斷在他身軀上撕開一條條極小的傷口。


    白素心這輩子,就沒吃過這樣的苦。


    尤其是,差點被三才戒尺一擊打殺。


    白素心的道心幾乎崩潰,他驚慌失措的看著巫鐵,渾身戰栗猶如篩糠。


    巫鐵手中的黑劍終於還是拿捏不住,黑劍上‘誅戮陷絕’四個古篆字亮起,一條黑色劍芒席卷虛空,數萬柄白蓮宮弟子的佩劍崩碎,一絲絲肉眼不可見的精華被黑劍一口吞下。


    這些白蓮宮的弟子,個個家世優越,他們的佩劍,最差的都是自家先輩溫養數千年的天道神兵。


    黑劍這一口吞下去,吞下了數萬條成型的大道道紋。


    這些佩劍更是用各種極品材料鑄造而成,經過數千年甚至是數萬年的溫養後,材質更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一口佩劍都是尋常人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黑劍這下才算是心滿意足,他乖巧的被巫鐵握在手中,劍身輕輕的震蕩著,就好似一隻吃飽喝足的貓兒,愜意的甩動著尾巴。


    巫鐵頭頂一柄長柄鐮刀飛出,闇魂神族的至尊神器輕輕一揮,數萬白蓮宮弟子齊聲慘嚎。他們本來被黑劍重創,肉身幾乎崩毀,神魂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麵對闇魂神族專事收割靈魂的至尊神器,他們毫無反抗之力,被長柄鐮刀輕輕一勾,神魂連同著全身的精氣神就破體飛出,哀嚎著向巫鐵飛來。


    數萬白蓮宮弟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身軀驟然化為縷縷飛灰飄散。


    唯有半空中,一條條凝聚猶如生人的神魂裹著一點先天靈光,猶如一條洪流飛向巫鐵。


    巫鐵頭頂,同樣為闇魂神族至尊神器之一的骷髏冠冉冉浮現。骷髏冠上猙獰的骷髏頭張開嘴深深一吸,數萬白蓮宮弟子的神魂就哀嚎著被一口吞了下去,囚禁在了骷髏冠中。


    巫鐵冷哼一聲,心念一動,一絲絲黑色的火焰就從骷髏冠中噴出,燒得數萬白蓮宮弟子嘶聲痛呼。


    “魔,邪魔!”風戎身後,一萬不到點的禁軍已經布下了燧火大陣,他們紛紛噴出本命精血,讓風戎手中的燧火膨脹到了近乎百丈大小。


    赤紅色的光芒照耀虛空,但是距離巫鐵還有數百丈遠近,就被骷髏冠上放出的迷離黑氣遮擋,絲毫無法靠近巫鐵絲毫。


    “哪,對哦,你們可以說,本王的確是邪魔……嘖,沒法解釋,也懶得解釋。”巫鐵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長柄鐮刀和骷髏冠,搖搖頭,懶得浪費口水。


    白素心連自家白蓮宮的老祖宗,都能汙蔑成邪魔外道,就不要說他了。


    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麽是什麽,是吧?


    白素心嘶聲長嘯,向後急退。


    他的道心已經崩潰,但是他的本能還在。白素心,絕對不是什麽敢於大義當前、英勇就義的烈士,他骨子裏,是一個極其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所以,數萬白蓮宮弟子的神魂被巫鐵囚禁,白素心想著的不是打破骷髏冠救出這些心腹弟子,而是撤退、逃跑,先讓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隻是,白素心跑得再快,也沒有巫鐵快。


    此刻的巫鐵,在時間結界中耗費了萬餘年時間,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旁門左道,都已經推演到了神明境十重天的境界。


    雖然此刻的巫鐵,還是一個空水缸,法力修為並沒有補滿,沒有達到神明境十重天應有的法力修為,但是他的神通已經超乎常人。


    虛空驟然折疊,巫鐵憑空來到白素心身邊,一手扣住了他的脖頸。


    白素心體內澎湃法力發動,他正要驅動秘法掙脫巫鐵的手掌,巫鐵的手掌突然好似化為一個無形的黑洞,白素心體內的法力修為‘嘩啦啦’的就順著巫鐵的掌心急速流逝。


    不僅如此,更有各種蒼老、枯朽、死亡、寂滅等等負麵氣息蜂擁襲來,白素心身上憑空出現了天人五衰的狀態。


    頭發灰白,發須掉落,皮膚幹癟,體滲油汗,皮膚上憑空有汙垢生出,腋下隱隱有臭氣傳來。白素心張開嘴,嘴裏更是一股惡臭撲麵而來,他整個人,都好像變成了一堆發酵的垃圾,充滿了讓人惡心的諸般窮形惡相。


    這已然和法力修為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大道法則層麵上的壓製。


    任憑白素心如何掙紮,如何反抗,就好像一個稚嫩的孩童在老奸巨猾的成年人麵前撒謊一樣,每一句謊言都是那般的一戳就破。


    隻是一個呼吸的時間,白素心的法力就傾瀉一空,渾身上下一絲法力都不複存在。


    他整個人更是變得濕噠噠、臭烘烘,蒼老衰敗,完全變了一個人。


    原本,白素心身上還有過百件威力不凡的白蓮宮秘寶護身,任何一件秘寶若是發動,都會給巫鐵造成不小的麻煩,甚至可以讓白素心有逃跑的機會。


    隻是,在巫鐵的浩然正氣壓製下,這百來件白蓮宮秘寶居然沒有一件聽從白素心的使喚。


    巫鐵掐得白素心脖頸‘哢哢’作響,他冷聲嗬斥道:“裴鳳何在?”


    白素心張了張嘴,看向了風戎。


    任憑白素心平日裏有萬變機變、有無窮手段,此刻他也無計可施。


    數萬弟子被全殲,自己落入仇敵之手,秘法神通完全無用,全方麵的被敵人壓製……


    白素心想哭。


    但是哭,是不能哭的。沒有哭泣的時間,還是想辦法自救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放了老夫,老夫保證她安全返回……”白素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老夫,以白蓮宮山長的名義作保,隻要武王確保老夫和一眾弟子的安全,裴鳳王妃定然平安。”


    巫鐵握住了長柄鐮刀,極長的長柄鐮刀變幻成了數寸長短,巫鐵握著小小的、黑煙繚繞的鐮刀,狠狠的切過了白素心的身體。


    闇魂神族的至尊神器,對肉身的傷害微乎其微,但是專門攻殺神魂。


    白素心隻覺自己的神魂好似被淩遲碎剮一樣,無法形容的劇痛襲來,他本來就枯槁腐朽的身軀頓時滲出了無數惡臭的汗水,他嘶聲尖叫道:“武王……”


    巫鐵冷然道:“現在知道我是武王了?我是邪魔外道麽?”


    白素心幹笑:“武王乃真正大丈夫,巍峨君子,哪裏是什麽邪魔外道?”


    巫鐵晃了晃手中鐮刀:“這兩件邪魔外道才有的法器?”


    白素心幹笑:“定然是武王降妖除魔,繳獲的神兵哪。”


    舔了舔嘴唇,白素心溫和的說道:“天地之間,人有正邪,器無正邪……邪魔外道的魔兵,到了武王這等仁人君子手中,那也是匡正天下的神兵、聖兵!”


    巫鐵笑了起來:“那,你還和本王談條件麽?嗯?放了你和你的一群徒子徒孫,裴鳳才能安然返回?”


    白素心的眼珠急速的轉了幾圈。


    他如今形容幹癟枯槁得厲害,眼珠一轉,那模樣就好像要從眼眶裏脫落一樣。


    幹笑了幾聲,白素心沉聲道:“武王陛下放心,裴鳳王妃……錯,裴鳳皇後定然安然返回,老夫以人頭擔保……隻是,裴鳳皇後被老夫外甥暫時安置在墨竹垸……”


    巫鐵充血的雙眼,就看向了風戎。


    風戎頭頂懸浮著碩大的燧火,溫暖、渾厚的光焰照耀著他的身體,但是他的心卻是一陣冰冷。


    他呆呆的看著被巫鐵生擒活捉的白素心,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數萬白蓮宮弟子組成的素心白蓮劍陣,居然被巫鐵一人攻破。


    數萬白蓮宮弟子肉身崩毀,一點先天靈光都被巫鐵生生囚禁。


    而白素心,居然淪為巫鐵的俘虜。


    堂堂白蓮宮當代山主啊……他風戎爭奪神皇寶座的最大依仗。


    就這麽……被巫鐵……猶如掐雞崽子一樣,掐在手中。


    見到巫鐵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風戎下意識的叫了起來:“兀那蠻夷……你那蠻婆子,可還在本王手中!”


    ‘嗤’的一聲,巫鐵放下小鐮刀,抓起黑劍,給了白素心一劍。


    白素心兩條大腿齊根脫落,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傳來,白素心嘶聲尖叫道:“風戎,你這小兔崽子……舅舅我若是死在這裏……你這輩子就再也無緣皇位……你就等著風熵那心狠手辣的小鬼和你秋後算賬罷!”


    風戎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他這才回過神來。


    平日裏趾高氣揚的麵皮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極其生疏的,帶著一絲諂媚和低聲下氣的笑容。向來挺得猶如得了強直性脊柱炎的腰身,也莫名的彎下來了一點點。


    風戎很不習慣的,向巫鐵拱手行了一禮:“武王,一切好說,一切好說,隻要舅舅平安無事,什麽事情,都可以商量……本王這就傳令,恭送裴鳳皇後安然返回。”


    幹笑了幾聲,風戎的臉突然變得無比的難看。


    他幹巴巴的說道:“隻是,這裏距離燧朝過於遙遠,傳訊怕是都要耗費一兩個月……至於送裴鳳皇後回來……回來……這個……”


    從燧朝所在的大陸到這三國大陸,就算是一尊修為滿滿的‘王神’,諸如梵龍、梵鯤、白鹿、白鶴這樣的大能,一路平安,沒有任何風波險阻,也要全力飛行三年以上。


    送回裴鳳,說起來簡單,但是這事實上……


    巫鐵冷聲道:“你們怎麽來的?”


    巫鐵想起了那一口巨大的鍾影……聽清風說,那叫做乾元神鍾,是燧朝的鎮國神器!


    風戎聽出了巫鐵話裏的意思,他急忙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本王絕對不可能讓父皇動用乾元神鍾送她回來……本王,絕對不能讓父皇知曉這裏……”


    風戎突然閉上了嘴,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難看得就好像一張發黴的僵屍臉。


    風戎突然醒悟,無論他如何遮掩,在這裏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瞞過燧朝上上下下的了。


    白素心的醜事,白蓮宮弟子的敗亡,還有他風戎被人逼到近乎狗急跳牆的局麵……風戎突然很想哭。燧朝曆史上,何曾有過這麽丟臉的大皇子?


    如果輸給了燧朝四邊的四大敵國,風戎也認了,那四大妖魔鬼怪組成的國朝有多強啊!


    可是輸給巫鐵……這名不見經傳的蠻夷小國王,風戎丟不起這個臉啊。


    “不可能的,武王陛下。”風戎緩緩的對巫鐵說道:“父皇,絕對不可能下旨,動用乾元神鍾送裴鳳返回……這,絕對不可能。”


    巫鐵冷厲的看著風戎,他手中黑劍對準了白素心的太陽穴。


    白素心張大嘴,目光呆滯的,直勾勾的盯著風戎:“風戎賢甥……老夫若是死在此處,你……”


    風戎身體哆嗦著,渾身冷汗不斷的冒出來。


    驟然間,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傳來。


    原本大晉神國的疆域上,一條條山脈,一條條大河,無數的山川河流、無數的地脈靈脈同時震蕩。


    一股浩浩蕩蕩無可反抗的天地巨力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頃刻間就在巫鐵等人頭頂化為一副巨大的,足足有數萬裏方圓的江山社稷圖。


    巨大的天地壓力從高空呼嘯著落下,就聽一聲巨響,風戎頭頂懸浮著的燧火驟然光芒大盛,硬生生將這一股巨大的天地威壓擋了下來。


    風戎一口老血噴出老遠,他身後不到一萬名禁軍將士齊齊吐血,一個個渾身骨折聲不斷傳來。


    “是誰?”風戎怒罵。


    “羲繇,你……混蛋!”巫鐵抬起頭,看著那副巨大的江山社稷圖中若隱若現的羲繇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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