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退得很快,比當日令狐九敗退的速度快多了。


    畢竟,令狐九撤退的時候丟下了輜重,隻能依靠士卒自身飛行趕路;而巫鐵的艦隊編製完好,青丘神國的製式戰艦,比大武神國的戰艦性能強出許多,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籌。


    大武的援兵追殺了一陣,眼看著是不可能追上巫鐵了,也就趾高氣揚的收兵返回。


    令狐九折損將近一半的殘兵搭乘大武戰艦,向著西邊航行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了一片營地中。看營地上空迎風招展的旗幡,這座營寨,赫然是大魏和大武聯合駐紮。


    暮色蒼蒼,漫天暴雪落下。


    一條條戰艦在遠近高空中緩慢遊走,不時發出低沉的轟鳴聲,朝著地麵噴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柱。


    大地時而顫抖一下,巨大的爆炸聲遠遠傳來,偶爾可見一兩座山頭上火光一閃,大片巨石炸得粉碎,無數碎石被衝擊波衝飛老遠。


    這裏是白狼川,一條極險惡的大河貫穿數千裏山嶺,山林中的霸主是一種戰力驚人的異種白狼,故而有了這個名字。


    白狼川是狼州進出三國戰場的門戶,這裏地勢極其險要,位置極其重要,故而之前大晉神國花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在這白狼川中構造了一條堅固的防線。


    因為項家主力軍團被全殲的關係,加上令狐九臨陣招降了大批令狐氏的將領,青丘神國在三國戰場內大敗虧輸,大魏和大武兩國聯軍衝出了三國戰場,侵入了青丘神國西疆。


    但是白狼川內,依舊有青丘神國的軍隊依托防線和地理優勢,在拚死抵抗。


    青丘神國頂級將門中的趙氏、吳氏和孫氏,三家將領在兩國聯軍洶湧而來的時候,就及時調動了麾下大批士卒,舍棄了三國戰場中的軍城,入駐白狼川防線。


    白狼川防線中本來就有大軍駐紮,加上三家精銳的入駐,極大的增強了這裏的戰力。


    兩國聯軍一座山頭一座山頭的掃蕩過去,攻破了山體中一座又一座戰堡,耗費了極大的力氣,終於將白狼川防線中的守軍,逼到了最後一小片不到百裏大小的山嶺中。


    在這百裏山嶺中,暗道密布,戰堡無數,幾乎所有的山頭都被挖空,然後用融化的特種合金重新澆鑄了一遍,加上陣法師刻繪的防禦禁製,布下的防禦陣法,這方圓百裏的山嶺,實實在在是一塊硬骨頭。


    大魏、大武的聯軍在這裏鏖戰將近兩月,損兵折將過百萬,卻依舊無法攻破這最後的防禦點。


    大魏統軍的太子夏侯狺狺,大武統軍的親王武?震怒,不斷的加派大軍合圍,將白狼川防線這最後一個防區圍得水泄不通。


    令狐九的殘兵敗將們慢悠悠的從戰艦上走了下來,一批身穿血色戰甲,外套血色披風的大魏軍法官已經等在了這裏。


    士卒們倒是無恙,他們在軍法官的喝令聲中,按照自家編製所屬排列成隊,進駐已經準備妥當的營房休養生息。


    而那些軍官,一品將軍一直到九品校尉,所有的軍官全都被軍法官禁錮了法力,單獨關押了起來。很快就有人仔細的盤問他們戰場上的諸般細節,詢問他們這次的失敗究竟為何。


    令狐九的身份尷尬。


    作為這一次戰敗的直接責任人,卻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刁難和指責,他和身邊的令狐氏族人一起,被妥善的安置在了一處寬敞的營地中。


    很快夏侯狺狺的信使就趕了過來,一派溫言細語的安撫了令狐九一通,更帶來了夏侯狺狺的善意:“勝敗乃兵家常事,令狐少君不要為一次不值一提的小小失敗而一蹶不振……希望令狐少君能夠振奮精神……大魏將永遠是令狐少君的堅定盟友。”


    夏侯狺狺正在親自統兵攻伐狼州鄰近的州治,他讓自家的信使告訴令狐九,大魏對令狐九的態度永遠不會有變,大魏對令狐九的信任和器重永遠不會變。


    一支重裝的精銳軍團正在從大魏境內開赴戰場,這支規模比之前令狐九指揮的軍隊龐大五倍的重裝軍團,依舊會交給令狐九指揮。


    希望令狐九能夠振奮精神,為大魏、為令狐氏的利益而奮力作戰。


    緊接著,又有大武親王武?的信使趕來,武?告訴令狐九,說他已經知道令狐九在戰場上被青丘神國神明境大能刺殺的事情。


    武?義憤填膺的指責了青丘神國的不地道,堂堂神明境大能,居然對令狐九這樣的後生晚輩出手,實在是厚顏寡恥,真正是不要臉了。


    武?向令狐九承諾,他已經向大武神皇行文,準備增派兩尊神明境的大能貼身護衛令狐九,若是青丘神國的神明境高手再敢刺殺令狐九,那麽一定會讓他們有去無回。


    兩家大佬的信使帶來了他們的善意,隨後在白狼川坐鎮指揮的,大魏的皇族統帥夏侯犇、大武的皇族統帥武毅聯手設宴,盛情邀請令狐九歡宴壓驚。


    是夜,白狼川內炮火隆隆,時而有喊殺聲傳來,兩國聯軍,正在竭力的攻擊白狼川防線的最後堡壘。


    大魏神國在白狼川的中軍大營中燈火通明,巨大的營帳內,大群戰戰兢兢的少女,小心翼翼的侍奉著大帳內的諸多將領。


    行軍之時,軍伍之中不可攜帶女眷,這是三國軍隊都有的軍規軍紀。


    這些少女,是大魏和大武的軍隊突破三國戰場青丘神國的防線後,從軍城中擄掠的民女。兩國聯軍還橫掃了狼州,數百大小軍城被破,劫掠來的百姓也是無數。


    夏侯犇和武毅都是本國皇族出身,又是獨立統軍的一方大帥,從劫掠的百姓中挑選一批姿容出色的少女肆意驅策、享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正,這些少女不是他們從本國帶來的女眷,而是大戰後得來的俘虜,所以就不算違反軍紀。


    酒山肉海,各色山珍海味,各種極品美酒流水一樣的送了上來。


    打破了青丘神國的三國戰場方向,搜繳無數。


    攻破狼州這個三國防線的後勤大基地,更是得到了海水一般的物資和錢財。


    夏侯犇和武毅得意洋洋,和兩國將領極力享用,一個個紅光滿麵,同時不時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惡意,詢問令狐九這次大敗虧輸的全過程。


    雖然大魏的軍法官在白天裏,已經從那些軍官口中得到了戰事的全部經過。


    但是他們依舊當眾詢問令狐九。


    令狐九是令狐氏塗山堂少君,按照令狐青青那邊算起來,令狐九可是正兒八經的青丘神國的皇族血裔,而且是血統最純正的那一支嫡係,堪稱尊貴無比。


    能夠讓令狐九丟臉,能夠讓令狐九當眾沒麵子,夏侯犇、武毅等人就隱隱覺得,他們似乎是將令狐青青踩在了腳下,這種快樂、這種滿足,不經曆的人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令狐九溫和的笑著,無論大帳中的兩國將領言語中有多少明的暗的惡意,他始終溫婉如玉的笑著,一次次的重複著整個戰事的諸般細節。


    “諸位將軍,那安王霍雄,戰法古怪,不可小覷。”令狐九甚至還鄭重的提醒兩國將領:“本少君自以為,一切應變之道,堪稱中規中矩,卻依舊被他打得陣腳大亂……”


    “諸位將軍,日後諸位和安王霍雄對陣,千萬要小心謹慎為上。”


    大帳中,夏侯犇和武毅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來,來,來,喝酒,喝酒。”武毅大咧咧的笑著:“少君怕是驚嚇過度了,嗯,那安王霍雄,根據斥候回報,他不過是帶來的士卒人數多了些,要說行軍打仗的本領……嗬嗬,本王還真不信,他能有幾分能耐。”


    夏侯犇微微一笑,雖然大家都是在故意的落令狐九的麵子,但是他看不得武毅這趾高氣揚的模樣。


    畢竟,三國之間素有仇怨,大魏和大武之間爆發過多少次戰爭?死在對方手中的將士,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所以,夏侯犇就笑了:“武毅王爺說的是,那安王霍雄,其實是不值一提的……雖然,他曾經斬殺了貴國大黑天王,奪走了貴國的鎮國神器黑天鼎……”


    武毅,還有大帳中的大武神國的將領們臉色驟然一僵。


    打人不打臉,可是夏侯犇就是當眾打臉了。


    武毅放在手中酒盞,盯著夏侯犇冷笑:“本王突然覺得,令狐少君的行軍布陣,堪稱老道沉穩,隻可惜,他手下的士卒,都是一群沒-卵-蛋的廢物……如果令狐少君指揮,不是一群小白臉,而是我大武神國的昂然男兒……怕是那安王霍雄,不會贏得這麽輕鬆,這麽順溜。”


    一名大武神國的一品將軍怪笑了一聲:“王爺,難怪,咱們能指望一群娘們去打勝仗麽?”


    夏侯犇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大帳內的大魏神國的將領們,一時間臉色也都陰沉了下來。


    大魏文風鼎盛,名士極眾,但是在軍隊的戰力上,的確就比大武和青丘都弱了一等不止。


    大魏的書生名士們,最喜歡在臉上塗脂抹粉,以膚色白皙為美。


    故此,大魏的軍士們,也被敵國將士稱之為‘小白臉’……


    這是極大的蔑稱,是侮辱。


    武毅的話,直接得罪了大帳中的所有大魏將領。


    一名身材高挑,長發披肩,麵容白淨而雅致,的確在臉上塗抹了一些白色膩子粉的大魏將領冉冉站起身來,右手按住了腰間懸掛的佩劍劍柄,朝著那大武神國的一品將軍勾了勾手指。


    “軍中宴飲,當舞劍助興。大武的‘好男兒’,可敢與本將軍共舞?嘿,見血則止,可敢?”


    大魏將領開始正麵挑戰。


    剛剛那直接侮辱大魏將領都是‘娘們’的大武將軍‘桀桀’怪笑著站起身來,用力的拍了拍胸膛。


    和這大魏將領相比,這大武的一品將軍身高一丈三四尺,身體有對方的兩個半寬,胸膛有對方的三個厚,通體肌肉結實,猶如一尊鐵塔。單單從體量上來看,這就是一頭棕熊對上了一隻體型較大的……鬆鼠!


    “見血?當然要見見血……不過,單單見血可不夠……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你選!”大武將領大咧咧的抓起了自己的隨身兵器,那是一柄長有八尺的單手狼牙棒!


    人家大魏的將領隨身的兵器是一柄三指寬、四尺二寸長的長劍,而這大武將軍隨身攜帶的,赫然是一柄八尺狼牙棒!


    單從隨身兵器的選擇上,就能看出大魏和大武軍中的風格如何。


    大魏將領心頭血氣衝了上來,他咧嘴一笑:“要不,也就不限規矩,硬要打得對方開口認輸,如何?”


    大武將領大踏步的走到了高挑個的大魏將軍麵前,用力的點了點頭:“善,不開口認輸,就死罷……嗯,說實話,兄弟你生得蠻俊的,大帳裏這麽多侍奉的丫頭,九成還沒你生得俊俏。”


    大帳內,大武一方的將領哄堂大笑,好些人抓起身邊切肉的匕首,瘋狂的敲擊麵前裝肉的托盤,裝酒的大碗,一時間喧嘩聲大作,大帳內一派群魔亂舞。


    大魏的將領們則是一個個陰沉著臉,下意識的挺直了身軀,更有好些人從盤坐在地氈上變成了單膝跪坐,右手按住了佩劍,隨時可以暴起發難。


    令狐九端著酒盞,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悠悠搖頭:“大家比劃比劃就好,不要傷了和氣……千萬,不要,傷了,和氣……啊!”


    令狐九端著酒盞喝了一口,他身後坐著的一群令狐氏族人目光閃爍,露出了欣然之意。


    實話實說,喝著美酒,吃著美食,看兩夥和自己無親無故的人拚命舞劍來助興,這酒的滋味突然就變得很好很好。


    幾個有了一點子年紀的令狐氏族人更是笑嗬嗬的,幹脆站起身來看著兩個站在大帳中的將領。


    得想個辦法,讓這把火燒得更大一些才好。


    ‘謔謔’,反正兩邊都不是好人,死的又不是他們令狐氏的族人,打吧,打吧,都打死了才好。


    ‘叮’的一聲,大魏將軍出劍。


    大武將軍單手豎起狼牙棒,粗大的狼牙棒好似一麵小型盾牌,護住了他的身軀正前方,對方的劍尖在狼牙棒上重重一點,眼看著劍身‘嗡嗡’做鳴的震蕩著,逐漸彎曲了起來。


    劍鋒上,無數細密的符文出現,一縷寒光從劍柄直透劍尖。


    狼牙棒上,一圈圈黑色的幽光也擴散開來,一聲聲低沉的猛獸呼嘯聲不斷從狼牙棒內傳出。


    大帳內,大魏、大武的將領們全神貫注的看著兩人,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他們。


    距離中軍大營不過百來裏,重重疊疊的柵欄、轅門後方,一片營地燈火昏暗,隻有一隊隊巡邏的士卒步伐隆隆的走過,才讓這片占地頗廣的營地多了一點響動。


    這裏安排的,是令狐九麾下的敗兵,他們當中的中低層軍官大量陣亡、被俘,整個軍隊的建製都被打亂了。


    數十名軍法官帶著大隊下屬在軍營中往來遊弋,嚴防這些敗兵半夜驚擾,驚動了整個大營。


    誰也沒注意到,在集中放置這些敗兵的軍械的營房中,一些盾牌、甲胄、兵器等物,怪異的蠕動起來。


    一層亮晶晶的,宛如水銀一樣的物事不斷從這些士卒的軍械中流淌出來,輕盈的落在地上,然後迅速凝成了一尊尊身高兩丈左右,通體由金屬組成的金精。


    這些金精悄無聲息的站在營帳中,側耳傾聽著四周的動靜。


    從軍械中湧出的金精數量越來越多,漸漸地就到了十萬以上的樣子。


    其中好些金精一揮手,他們手指上帶著的戒指中,大量蜷縮著身體的巨神兵就被釋放了出來,他們緩緩站起身來,雙眸中亮起了血色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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