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鳳的坐騎被震得七竅流血,已經無力飛起,隻能軟塌塌的臥在地上,衝著巫鐵直翻白眼。


    裴鳳勉強飛上半空,皺著眉頭看著巫鐵。


    沉默了許久,裴鳳沉聲問道:“百萬輜重呢?拿出來,看看。”


    巫鐵恢複人形,然後左手一揮,一袋一袋散發出濃鬱香氣的軍糧就從他佩戴的戒指中飛出,迅速在他腳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飛到了糧山頂部,抓起一袋軍糧,撕開了糧袋,頓時一顆顆小手指頭大小,通體晶瑩剔透猶如紅玉製成,隱隱有一絲霧氣縈繞的米粒‘嘩啦啦’的從糧袋中散落。


    一顆顆軍糧順著糧山不斷落下,相互撞擊的軍糧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珊瑚米’,雖然不如龍牙高粱那樣珍貴,同樣是需要極其肥沃的土地,需要濃鬱的天地元能供應,同時使用特殊術法照料才能生長的靈材。


    每一顆珊瑚米中蘊藏的天地元能,都是普通平民食用的糧食的數倍、數十倍、數百倍……


    紅色的珊瑚米,隻是珊瑚米中品質最低劣的一種,可是紅珊瑚米也足以成為感玄境巔峰乃至重樓境低階修士的日常食物。


    一個感玄境巔峰的體修修士,大概一天隻要一斤紅珊瑚米,就足以滿足他的日常消耗;就算是高烈度作戰的時候,也不過三斤紅珊瑚米就足以滿足他的身體所需。


    而紅珊瑚米的密度很大,大概和普通石頭的密度相當,所以一斤紅珊瑚米的體積並不大,這麽一袋紅珊瑚米,足足有五六百斤。


    這麽一袋米,就能滿足五六百感玄境士卒一整天的日常消耗。


    而巫鐵丟出來的紅珊瑚米起碼有上千袋,這就足夠數十萬感玄境士卒一日所需。就算是換成重樓境戰士,這裏的糧食也足夠十萬人食用一天。


    巫鐵又丟出了數千套精良的甲胄,數千張強弓硬弩,數千柄刀槍劍戟。


    各色軍械都頗為精良,最弱的都是極品元兵,多為普通靈兵或者三煉靈兵,其中不乏六煉、九煉的靈兵存在。


    大晉神國神武軍中,普通士卒也多使用極品元兵,三煉以上的靈兵,多為校尉、都尉級別的軍官使用;至於說仙兵或者三煉以上的仙兵,唯有立下大功勞的將領,或者將門出身的、有極大靠山的人……


    比如說,生父曾經為一品公爵的裴鳳,她手中的黑色長槍就是一件九煉仙兵!


    巫鐵取出來的軍械,都是好東西。


    裴鳳的眼睛漸漸的越來越亮……數十名黑鳳軍的將領不知道什麽時候帶著大群士卒從四周山林中冒了出來。


    將領們直勾勾的盯著那些高階靈兵。


    士卒們則是不斷的吞咽口水,盯著那些紅珊瑚米。


    “錢三叔,給我個主意。”裴鳳不斷的深呼吸,她突然朝著山穀內大吼了一嗓子。


    “司馬狼的人,絕對不會給我們送來一顆米。”錢三顫巍巍的聲音從山穀中傳來:“不管這小子背後是誰,反正,他不是司馬狼的人。”


    頓了頓,錢三冷聲道:“他帶著一群城裏的廢物來這裏,看樣子,是被新來的州主逼來的。”


    “嗬嗬,這是驅虎吞狼之計,無論他和我們誰輸誰贏,隻要我們爆發衝突,最後漁翁得利的,都隻會是心來的州主……這家夥,好想一刀剁了他。”


    巫鐵當然知道錢三所說的‘這家夥’是誰。


    他看著裴鳳,沉聲道:“裴鳳軍主,之前種種,都是誤會……我們現在,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合計合計了吧?我有你們急需的東西,你們也有我急需的東西。”


    “我們如何暴力對抗,最終得到好處的,隻能是我們的敵人。”


    “若是我們能聯手合作,那麽你我都有好處,大澤州乃無法無天之地,在這裏,最適合你我這樣的人發展。”巫鐵很誠懇的看著裴鳳。


    如果裴鳳和黑鳳軍後顧無憂,如果他們有著充沛的後勤保障,如果他們在大晉內部有著足夠的靠山後台,那麽以之前黑鳳軍表現出來的強烈進攻性,巫鐵不會和他們合作,隻會想方設法幹掉他們。


    但是巫鐵驚喜的發現,裴鳳和黑鳳軍居然已經被那個叫做司馬狼的人逼到了絕境……


    簡直太完美了!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現在的裴鳳和黑鳳軍,絕對是巫鐵天生的合作對象。


    沒有更合適的人了。


    尤其是,這裏是大澤州,暫時處於無法無天狀態的大澤州。


    裴鳳看著巫鐵腳下的大堆糧食,沉默了一陣子,突然咧嘴一笑,雙眼微微眯起,猶如一頭撲擊前的獵豹一般,露出了極其危險的表情:“若是,我們暴力搶劫?”


    巫鐵很無恥的看著裴鳳笑了:“我轉身就走……然後,和你們不死不休。”


    巫鐵身體一晃,突然化為一道金光,‘唰唰唰’奇快無比的在虛空中往來交錯飛掠了數百裏。他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七八個地方,在方圓數十裏的高空中留下了十幾條清晰的殘影。


    裴鳳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你,你,你的遁法真的驚人……這是縱地金光法吧?”通體漆黑的馬大叔呆呆的指著巫鐵吼道:“你要跑,我們還真擋不住你,可是你能丟下你的這些屬下逃跑?”


    巫鐵拍了一下手,笑著攤開雙手說道:“他們是我屬下?我有這樣不成器的屬下?”


    冷冷一笑,巫鐵收起了笑容:“他們隻是我在大澤州臨時招的一批惡棍打手……他們隻是一群罪大惡極、該死一萬次的暴徒……他們死就死了,你們指望我陪著他們一起死?”


    搖搖頭,巫鐵‘篤定’的說道:“你們以為,我為什麽不帶一個人來大澤州?不就是因為,這裏臨時募兵,這些招募來的家夥性命不值錢,我可以隨意舍棄麽?”


    裴鳳、馬大叔一群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


    以他們領軍打仗的經驗來看……巫鐵實在是在胡說八道,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偏偏巫鐵的話,讓他們絲毫反駁不得。


    是啊,大澤州這裏有好人麽?


    一群罪該萬死的充邊頂罪的惡棍,死了就死了,巫鐵丟下他們逃跑,完全沒有任何道德上的風險!


    “好一個霍雄將軍!”裴鳳收起長槍,拍了拍手:“如此,請進山穀詳談。”


    麵皮微微發紅,裴鳳的聲音變得有點狼狽:“可否,請霍雄將軍先多拿一些糧草出來?不瞞您,我們黑鳳軍已經斷糧好幾天了,這幾日,兒郎們熬得很艱難!”


    巫鐵就笑了。


    這裴鳳的性格真可愛,還沒開始談呢,就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了出來!


    雖然是愛護自己的軍中兒郎……這種精神,這種節操,巫鐵還是蠻欽佩的。


    山穀中,到處都是胡亂堆砌的礦渣,黑漆漆的礦渣小山上粘了不少土,一些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狗尾巴草誌得意滿的長在這薄薄的土層中,很歡快的在風雨中搖晃著身體。


    山穀內開辟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礦口,巫鐵略微用神魂之力掃描了一下,這下麵挖得千瘡百孔,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礦洞、礦道,起碼有三十幾萬人在這裏勞作。


    不過以巫鐵在地下世界生活了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些人挖礦的手藝夠差勁的。


    好些礦道的結構,巫鐵都看得觸目驚心。


    就這些家夥這麽胡亂挖掘,礦道居然沒有坍塌下來,實在是這些家夥運氣好。


    在山穀的邊緣,一溜兒簡陋的茅草棚子裏,好些缺胳膊斷腿的礦工躺在被漚得稀爛的草堆上,不斷發出低聲的哀嚎、呻吟。好些人顯然是剛剛被脫落的石塊砸傷,身上的傷口血糊糊的,也沒見有人去救治他們。


    黑鳳軍自身輜重補給都不夠,哪裏有資源浪費在這些家夥身上?


    巫鐵也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受傷的礦工,沒有任何的憐憫心。


    被送來大澤州的……像是黃瑯這樣的官兒,可能還有得罪了人被栽贓陷害送過來的。可是這些家夥,說得難聽些,大晉神國的地方官員們,甚至懶得栽贓嫁禍他們。


    這就是一群為非作歹的無賴兒,被送來這裏充邊,也是贖罪了。


    至於被黑鳳軍用各種手段弄來這裏挖礦……反正都不是什麽善良之輩,死了就死了,巫鐵還要為他們大哭一場怎麽的?


    “地方簡陋,讓霍雄將軍見笑了。”山穀中,修建了一座木樓,這裏是平日裏錢三巡視各處礦場時的落腳之處。這木樓的確簡陋,頗有大澤城中趙老三兄弟幾個修建的吊腳樓風範。


    “無妨,無妨,黑鳳軍一時窘迫,但是看軍主的為人,未來黑鳳軍重新崛起,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巫鐵笑著向裴鳳恭維了兩句。


    剛剛他很直爽的,將幾條中大型的樓船借給了裴鳳,同時取出了很多的紅珊瑚米還有更高一級的黃珊瑚米,讓馬大叔帶著一群黑鳳軍士卒,操作樓船運送糧食返回黑鳳軍大營。


    巫鐵拿出來的糧草,足夠黑鳳軍數十萬士卒一月的消耗。


    這筆人情,對如今的黑鳳軍而言,很沉重……


    裴鳳也好,其他將領也好,,被巫鐵打傷的錢老三也好,一眾黑鳳軍高層紛紛向巫鐵拱手行禮,默默的將這份人情記在了心裏。


    木樓有個小廳,不大,大概也就能容納十幾個人議事的樣子。


    一行人分賓主落座後,巫鐵直奔主題:“前些日子,軍主打傷了張西柏派來的人?”


    裴鳳的目光一動:“剛一交手,他們就輸得落花流水……他們是,有意落敗……”


    巫鐵攤開了雙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們落敗,所以,就輪到我來頂缸。不過,這不重要,我隻想問軍主一句,你究竟哪裏得罪了張西柏身後的那位?”


    一眾黑鳳軍將領同時露出了惱怒之色,好幾個脾氣粗暴一點的更是重重的‘哼’了一聲。


    巫鐵看著裴鳳。


    裴鳳大大方方的看著巫鐵,淡然道:“他司馬狼想要我。若是他能讓我成為嵢王世子正妃,為了這些兄弟手足,裴鳳從了也就從了,就當被狗咬一口。”


    冷冽一笑,裴鳳冷聲道:“可是他已然娶親生子,想要讓我裴鳳做他側妃,做他的妾……他司馬狼倒是打得好算盤。”


    巫鐵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裴鳳得罪了司馬狼的緣故。


    “這麽說,軍主和司馬狼之間,不可能嘍?”巫鐵上下打量著裴鳳。


    “自然是不可能了。裴鳳將門出身,天生直性子,從不拐彎抹角,也懶得用什麽陰謀詭計。”


    裴鳳盯著巫鐵,沉聲道:“對朋友,我們百倍熱情;對敵人,我們萬分殘忍。想來,霍雄將軍這幾日,已經多少知道了我們黑鳳軍的行事風格?”


    巫鐵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好幾個司馬狼派來的州主、州軍主將都被你們幹掉了嘛。


    真是,這種事情,虧你們找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借口把事情給遮掩下來的。不過,也許是司馬狼也不想認真追究吧?這家夥,搞不好對裴鳳還賊心不死。


    不過,巫鐵眯了一眼裴鳳的麵龐。


    這小女人生得的確是美,尤其那種矯健野性的氣質,和那些嬌滴滴的、嬌弱弱的小姐們完全是兩個樣,難怪司馬狼對她一直虎視眈眈。


    “既然如此,張西柏把我一竿子支來這裏,想來不會這麽輕鬆讓我過關。”巫鐵沉聲道:“我們,得將計就計,給他玩一把大的……唔,軍主上次幹掉我的前任,是用的什麽借口?我們好好合計合計。”


    小半個時辰後,黑鳳軍礦場山穀外突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幾天大型樓船衝天而起,船艏主炮,船舷數十門副炮,還有數百架床弩等物漫天亂打,打得山穀內外山崩地裂、響聲震天。


    過了一會兒,幾條樓船就冒著黑煙緩緩的墜入了山穀,隨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和刺目的閃光,顯然樓船被擊毀了。


    一隊隊黑鳳軍揮舞著兵器騰空而起,朝著樓船上狼狽逃出來的州軍好漢們殺了過來。


    數千黑鳳軍追得五萬許州軍士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很快的,大片大片的州軍好漢們丟下兵器……投降了!


    突然間,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從山穀中傳來。


    “霍雄,放下我黑鳳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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