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腦袋掉在地上, 還彈了兩下。


    小包子楊兼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吧唧一聲轉頭撲在楊廣懷裏,抱著楊廣的腰, 小聲說:“熊熊好可憐……”


    楊廣拍了拍他的後背,把兒子抱起來。


    年輕人冷漠的看了一眼頭身分家的毛絨熊, 一點兒罪惡感也沒有, 臉色冷酷的繼續吃意麵,吃的狼吞虎咽。


    嚴默看著地上的玩具熊,歎了口氣, 將頭和身子撿起來,單膝跪在地上,把地上的棉花也撿了撿, 往裂開的小熊裏麵塞,但是很不巧, 棉花太蓬鬆了, 根本塞不進去,剛一塞進去,小熊就會把棉花“吐”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 身為大叔的嚴默,好像挺在意這隻玩具熊的,把玩具熊的腦袋和身子擺在一邊, 對眾人說:“他可以在我這裏住下來,反正自從小顧走了之後,我這裏也沒人住, 閑著也是閑著。”


    年輕人根本沒說話, 還在吃東西, 風卷殘雲, 好像一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對他們的談話根本不敢興趣。


    楊廣點點頭,說:“那就麻煩嚴老板了。”


    嚴默笑著說:“有什麽可麻煩的?舉手之勞。”


    他說著,似乎想要抽煙,把煙拿了出來,捏在食指和中指中間,但是看到有孩子在場,又把煙收了回去。


    楊廣低頭看著坐在沙發上,從始至終眼睛裏隻有食物的年輕人,將一張名片拿出來,放在桌上,推過去,食指在名片上輕輕敲了兩下,說:“這是我的電話,還有公司地址,如果有意願,可以給我打電話。”


    年輕人根本沒看名片一眼,這張名片還沒有意麵對他的吸引力大。


    時間晚了,楊廣也沒再耽誤,兒子有些困了,趴在他懷裏耍賴,怎麽也不肯下地自己走,肉肉的小臉蛋靠著楊廣的肩窩,蹭了好幾下,就像小奶貓似的。


    楊廣說:“那我們先回去了。”


    嚴默笑著說:“我送送你們。”


    “不用了。”楊廣等人從酒吧後門走出來,坐上車,嚴默送他們到門口,揮了揮手,又轉身進了酒吧後門。


    年輕人還在吃飯,已經把意麵全都吃光了,抱著盤子,竟然在舔盤子,把盤子裏的湯汁全都舔掉,他吃東西的樣子,和冷酷的麵容一點兒也不一樣,透露著一股青澀的少年感。


    嚴默沒忍住,笑了一聲,少年就好像護食的小狼狗一樣,猛地抬起眼睛,銳利戒備的盯著嚴默。


    嚴默擺擺手,說:“如果沒吃飽,我再叫後廚做點,我這裏雖然是酒吧,但是食物可以管飽的。”


    少年還是戒備的盯著嚴默,嚴默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長得不像好人?不會啊,我看起來挺正派的,就是三天沒剃胡子了。”


    少年還是很戒備,冷冷的凝視著嚴默。


    嚴默在少年對麵坐下來,和他保持著距離,回身把那隻被少年撕爛的小熊拿過來,放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整理小熊的棉花,說:“其實你不必這麽戒備的看著我,我收留你,的確是有目的的,想不想聽聽我的目的?”


    少年終於開口了,冷冷的說:“沒興趣。”


    但是嚴默好像沒聽到,開始自說自話:“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當時我這個大叔還挺年輕的……”


    楊廣等人上了車,顧森野開車,容木說:“沒想到嚴默這個大叔,好像還挺熱心腸的。”


    顧森野側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容木,笑了笑說:“你還真把馬克杯帶出來了?”


    馬克杯裏還裝著熱牛奶,容木捧著杯子,說:“那是當然,男神你都不知道,之前我都是在網上競拍和收集你劇組裏的道具,這可是第一次淘到生活物品。”


    楊廣坐在後排,淡淡的說:“腦殘。”


    容木:“……”


    顧森野把話題拽了回來,說:“其實嚴哥有個癖好,就是收留無家可歸的人。”


    “還有這種癖好?”芳菲笑著說:“看來大叔是個聖母啊?”


    顧森野搖搖頭,說:“相反的,嚴哥以前,可是很冷漠的一個人。”


    這事情還要從好幾年前說起,顧森野似乎在回憶,說:“從……那隻小熊開始說起。”


    小包子楊兼乖巧的坐在爸爸懷裏,晃著小肉腿,一聽小熊,立刻來了精神,奶聲奶氣的說:“熊熊!”


    那隻玩具熊有點舊了,是很多年前的東西,其實並不屬於嚴默,而是屬於另外一個孩子的。


    那天是淩晨,嚴默關了酒吧,準備扔了垃圾之後回去睡覺,他拎著垃圾從酒吧出來,就看到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在小巷子門口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孩子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


    那大人卻說:好了好了,別鬧脾氣了,爸爸給你買玩具還不行,跟爸爸回去好不好。


    那大人還對圍觀的嚴默尷尬的笑了笑,說:真不好意思啊,讓您看笑話了,小孩子鬧別扭,離家出走了。


    嚴默的性子很冷漠,根本不願意多管閑事,他討厭孩子,到處都是熊孩子,看了孩子就覺得心煩。


    嚴默把垃圾扔了,就在這個時候,那小孩掙脫了大人,突然撞過來,抓住嚴默大喊著:救救我,他是人口販子!!救救我!


    嚴默完全沒當一回事,隻覺得這個熊孩子很吵人,他忙了一晚上,現在很想回去睡覺,才不想管這些家長裏短的閑事兒。


    嚴默冷漠的從孩子身邊跨過去,孩子大喊著:救救我!救救我!他要把我賣了!他是拐子!!


    嚴默還是不理會,走進酒吧的後門,“嘭——”一聲關上因為受潮而扭曲的木門,阻斷了孩子的大喊。


    嚴默在關門的一瞬間,他看到孩子手裏的玩具熊掉在地上,掉在肮髒的垃圾桶旁邊,然後……


    不懂事的孩子被大人帶走了。


    小包子和容木聽得入神,兩個人都微微張開嘴巴,小包子喃喃的說:“然後呢?”


    容木遲疑的說:“那個男人,不會真的是……拐子吧?”


    顧森野點了點頭,說:“很不幸,是真的。”


    等嚴默睡飽了回籠覺,精神煥發,準備開店的時候,他看到了新聞,電視上播放著小男孩走丟的尋人啟事。


    說是小男孩和奶奶飯後散步的時候,突然走丟了,一直沒能找到,嚴默這才發現,那個男人真的不是孩子的家長。


    三天之後,新聞再次爆炸了,還是關於走丟孩子的消息,孩子真的被拐子拐走了。


    顧森野淡淡的說:“那夥拐子專門拐賣小孩子,但並不是為了單純的賣錢,而是買賣兒童器官。”


    楊兼迷茫的說:“爸爸,器官是神馬鴨?”


    楊廣沒有說話,隻是眯了眯眼睛。


    容木說:“他們還是人嗎!真是一幫畜生!”


    孩子被拐子抓走,已經過去了三天,下場可想而知,拐子的團夥被端了,孩子雖然被救了出來,但是因為傷口感染,一直都在搶救,性命垂危。


    嚴默看到新聞,心裏非常難受,日夜都在被煎熬,實在沒有頂住心裏的譴責,前往醫院去探望那個孩子。


    嚴默將那隻丟在垃圾桶邊的小熊洗幹淨,帶到了醫院,還給那個孩子。


    孩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戴著呼吸器,他的目光仿佛在泥潭裏反複掙紮。


    隔著呼吸儀器的聲音那麽悶,好像悶熱夏日的驚雷,從遠遠的天邊傳過來,一直震撼到嚴默心底裏那塊最陰暗的角落。


    孩子說……


    我恨你!


    容木說:“那個孩子他……”


    顧森野搖搖頭,說:“因為感染,後來去世了。”


    因為這件事情,嚴默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很多人都知道,嚴默的酒吧裏有一隻吉祥物,可可愛愛的毛絨小熊,有點發舊,款式古老,但是嚴老板很喜歡這隻吉祥物,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但大多數人不知道,這並非是酒吧的吉祥物,而是嚴老板心底裏的一根刺。


    顧森野說:“後來嚴哥再看到需要幫助的人,不管是不是多管閑事,不管會不會被人罵聖母,他都會去幫忙。也是因為這個,後來嚴哥看到我無家可歸,就收留了我。”


    嚴默坐在沙發上,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斷了頭的小熊,笑容有些疲憊:“那個孩子,他的雙眼就那樣盯著我,像你剛才一樣,充斥著麻木的冷漠,你不是第一個撕掉這隻小熊頭的人,那個孩子才是……”


    孩子大吼著:“我恨你!”


    嘶啦——


    發瘋的撕掉毛絨小熊的腦袋,劈手扔在地上。


    小熊撕爛的聲音,棉花噴湧的聲音,還有醫療儀器尖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交織成了一種……人性的聲音。


    嚴默自嘲的說:“後來我就在想,他沒有資格恨我,又不是我讓他走丟的,我有什麽義務幫助他嗎?當時那個場麵,是個人都會覺得是熊孩子在和家長鬧別扭……我試圖這麽說服自己,心裏稍微得到了安慰,但是每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想到那孩子麻木的眼神,我騙不了自己,我的內心還是會受到譴責,這不是犯不犯法,有沒有義務的事情,如果當時……當時我多管閑事,多問一句,那可是一個孩子的命啊,被罵幾句‘聖母、多管什麽閑事’又掉不了一塊肉……”


    少年自始至終都沒看嚴默,似乎對嚴默所說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


    嚴默也不在意,把斷了頭的小熊放在一邊,說:“你放心留在這裏吧,如果想住,可以一直住下來,我的確有目的,我的目的……隻是想要得到一天的心安。”


    說完,嚴默站起來,走出了房間,輕輕的說:“晚安,孩子。”


    “哢噠——”慢慢將房門關上……


    眾人到了家,時間太晚了,楊廣給小包子洗了澡,把小包子抱上床去,蓋好被子,楊兼一軲轆,登時軲轆進楊廣懷裏,熟門熟路的鑽進爸爸的被窩裏,小肉手摟住楊廣,靠著他的肩膀,奶聲奶氣的說:“爸爸,那個小哥哥很可憐。”


    楊廣說:“快睡吧,很晚了。”


    小包子揚起小臉盤子,眨巴著大眼睛說:“小哥哥受了很多傷,像……像我一樣。”


    楊廣的呼吸稍微停頓了一下,原來兒子在意的是這個。


    那個少年身上有很多傷痕,還有多處骨折,反複的骨折,應該是虐待所致,雖然不知道虐待他的人到底是誰。


    楊兼曾經感同身受過,他看到少年,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一樣。


    楊廣揉了揉小包子的頭發,說:“乖,閉眼睡覺。”


    “嗯……”楊兼乖乖閉上眼睛,也是真的困了,很快沉沉的睡了過去,嘴裏喃喃的說著夢話:“爸爸……爸爸不要走哦……”


    楊廣輕輕拍著兒子,說:“爸爸在呢。”


    數學還在找替換鄭海陽的演員,鄭海陽的事情鬧得很大,所以其實想要替換鄭海陽的演員有很多,每天都源源不斷的來試鏡,但是數學的要求很高,一直沒有太合適的人選。


    楊廣下了戲,手機正好響了,來電顯示——二弟楊整。


    楊廣接起電話,楊整的聲音有點著急:“大哥,你聽說了沒有,鄭海陽找了律師,準備減刑。”


    楊廣眯了眯眼睛,這個鄭海陽,還真是不消停,已經進了局子,竟然還捉摸著想要減刑。


    楊整說:“鄭海陽找到了一個律師,說是業內的大腕,給錢很到位,想要那個律師幫自己減刑,現在這個律師正滿世界的找那些指證鄭海陽的人,想要這些受害人出事諒解書。”


    楊廣幽幽冷笑了一聲:“諒解?”


    楊整又小聲的說:“三弟聽說了這件事情,非常生氣,正準備去找鄭海陽呢,大哥,你也知道的,其實咱們兄弟三個人裏麵,三弟是最衝動的,我怕他……”


    的確,雖然上輩子楊瓚並不是楊廣的弟弟,其實是楊廣的三叔,但是楊廣還是稍微了解他的,看起來溫文爾雅,清高傲慢,但其實是最衝動的一個人,特別容易感情用事。


    楊整說:“我怕他惹麻煩,反而被鄭海陽潑一身腥。”


    楊廣說:“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去辦,你拖延住老三,別讓他胡來。”


    “好,我知道了大哥。”


    楊整答應下來,正好聽到開門的聲音,趕緊掛斷了電話,探頭一看,是楊瓚準備出門。


    楊瓚一身西裝革履,打扮的非常有派頭。楊瓚的長相優雅溫柔,平日裏就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今日隻能說一個“更”字,這樣的盛裝打扮,可不是為了相親,而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盛氣淩人”。


    楊整說:“三弟,你去哪裏?”


    楊瓚冷冷的說:“去會會鄭海陽。”


    楊整想到大哥的話,就說:“三弟,那個……”


    楊瓚不等楊整說完:“我趕時間,一會兒還要趕一個重要會議,二哥在家裏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等等!”楊整一步跨過去,攔在玄關門口。


    他身材高大,玄關相對窄一些,簡直就是“一夫當關”。


    “怎麽了?”楊瓚奇怪的皺眉,看了看腕表:“司機已經在等了,二哥有事兒等我回來再說。”


    楊整急中生智,機智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哎呦——”了一聲,說:“我……我傷口疼,對對,傷口特別……疼……”


    楊瓚驚訝的說:“怎麽回事?傷口怎麽又疼了?”


    楊整出院好幾天了,隻是還沒回去上班,老爺子強製要求楊整再休息幾天,把傷口養好了再回去,但是按照楊整的話來說,自己好的就跟頭牛似的,怎麽突然傷口就疼了?


    楊整說:“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撕裂了吧?”


    楊瓚趕緊扶住他,說:“二哥,二哥你怎麽樣?我這就叫醫生來!”


    “啊?”楊整撓了撓後腦勺,說:“醫生、醫生就不必了吧?”


    “什麽不必!”楊瓚虎著臉說:“傷口都疼了,還不叫醫生,一天天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扶你回去休息。”


    楊整說:“三弟你不是還有事兒麽?要不然……你先去忙吧,二哥就疼一會兒,沒什麽的。”


    這一招以退為進十分好用,楊瓚立刻說:“什麽事情能有二哥重要?快點躺下來,別說廢話了,醫生馬上就來。”


    楊整被他扶著躺下來,心裏有點沾沾自喜,三弟是個清高又別扭的人,如果不是著急,絕對不會說心裏話的,還是這麽肉麻的心裏話,不過別說,身為二哥,還挺開心的。


    楊整躺在床上,開心不到半分鍾,楊家的簽約醫生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就連老爺子也趕了回來。


    “老二!老二你怎麽了!?傷口又疼了!?”


    “快快,給老二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傷口不都恢複好了嗎!?”


    楊整這下子尷尬了,他本來就不擅長說謊,如果不是家人關心則亂,一眼就能看穿。


    楊整撓了撓後腦勺,說:“我……我我我……我傷口疼。”


    “快,快檢查檢查!全麵檢查,我家老二疼的都打抖了!”老爺子還以為楊整是因為疼痛,說話都結巴了,哪知道其實楊整是因為不擅長說謊,所以結巴了。


    楊整為了拖延時間,也是無所不用其極,醫生給他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哪裏都沒事兒,血色素也升上去了,完全不會貧血。


    醫生推了推眼鏡,說:“楊老先生和楊三少放心,沒事,二少身體好得很,血色素升上去了,不需要特意補血了,再補可能會上火。”


    楊瓚擔心的說:“那是怎麽回事?我二哥說他傷口疼!”


    醫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尷尬的說:“可能……可能傷口在恢複,是有會發癢……發痛的可能性的,都有可能,對對,有這種可能……”


    楊整聽著醫生的話,差點流汗,醫生檢查完了就要走,楊瓚看了一眼時間,焦急的說:“我都晚了,爸我先走了,您照顧二哥吧。”


    “誒!!等等!”楊整連忙拉住楊瓚,又說:“三、三弟,要不然……要不然讓醫生給我檢查檢查……視力吧。”


    楊瓚:“……”


    楊廣已經下了戲,今天沒有工作,打聽了一下,鄭海陽的律師姓王,王律師正在四處找受害人出示諒解書,正巧了,今天找到的是嚴默酒吧的dj,約了在一家餐廳詳談。


    嚴默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楊廣,說:“反正那孩子是不打算出示諒解書的,但是這個王律師很難纏,一直在騷擾他。”


    楊廣說:“地址給我,我來解決。”


    地址是一家茶餐廳,小包子楊兼還沒去過茶餐廳,聽說爸爸要帶自己去茶餐廳吃晚飯,特別高興,一蹦一蹦的。


    一大一小打了車去茶餐廳,他們到的時候王律師還沒來,楊廣就和兒子在靠窗的景觀位坐下來,要了他們家的很多招牌菜。


    冰火菠蘿包、燒鵝、沙嗲鴨血牛雜煲、咖喱魚蛋、蜜汁叉燒飯等等,還要了一杯奶茶,一杯凍檸茶。


    兒子是不能吃甜食的,因為之前的心理陰影,一直沒能走出來,所以蜜汁叉燒飯和冰火菠蘿包這樣的甜食,都是楊廣自己吃的。


    “吃飯飯啦!”小包子楊兼歡快的舉著筷子,夾了一隻燒鵝腿,首先放到爸爸的盤子裏,說:“爸爸,腿子給爸爸!”


    楊廣一笑,說:“兼兒不是喜歡吃鵝腿麽,你吃吧。”


    小包子甜甜的說:“可是兼兼更喜歡爸爸!爸爸吃!”


    路過的服務員都沒忍住,笑著說:“啊呀,小孩子真懂事兒,好乖哦!”


    隔座的客人也被楊兼的聲音吸引過來,頻頻看過來,小聲討論著:“這是小甜包吧?”


    “是小甜包和陛下!”


    “天呢,真人好帥!”


    “小甜包好可愛啊,這麽懂事兒,好想抱起來就跑呀!”


    “誒,抱起來就跑,你也要打得過陛下啊,聽說陛下打戲都不需要武替!”


    楊兼被好些人圍觀了,不過並沒有怯場,反而轉過頭去,給了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個甜甜的笑容。


    “啊!好可愛!!”


    “比奶茶還甜!”


    “天呢,這是全糖的甜度吧!”


    “不不,是多糖!”


    楊廣有些無奈,兒子總是喜歡對別人“亂放電”,年紀還小就這樣,長大之後還了得?


    “吃飯。”楊廣把兒子的小腦袋轉過來,說:“吃飯要專心。”


    “哦哦!”楊兼點點頭,有些好奇的咬著筷子,眨巴著的大眼睛,看著楊廣的菠蘿包,說:“爸爸,菠蘿包包,好吃嗎?”


    楊廣說:“還行。”


    說實在的,楊廣對吃的沒什麽太多執念,總覺得外麵這些網紅吃食,其實還不如兒子做的碎金飯,也就是揚州炒飯好吃。


    楊兼盯著菠蘿包,又問:“爸爸,菠蘿包包,甜嗎?”


    楊廣又說:“還行。”


    小包子嘟著嘴巴,對著肉肉的手指,有點委屈的說:“我……我也想吃甜甜的的東西。”


    楊廣聽到兒子這麽說,微微眯了眯眼睛,說:“想吃就吃。”


    小包子抬起頭來,說:“可是……可是……”


    楊廣把咬了一半的菠蘿包放下,把盤子推給楊兼,說:“想吃就試試看。”


    說著,又補充了一句:“爸爸在呢。”


    楊兼聽到這句話,莫名受到了鼓勵一樣,菠蘿包已經被吃掉了一半,雖然是剩下來的,但與其說是剩下來的,不如說楊廣吃掉一半的菠蘿包,讓楊兼感覺到很安心。


    楊兼的心理陰影,一半來自母親的毒打,當年發現楊之銘出軌的時候,是楊之銘的生日,母親做了父親最喜歡的奶油蛋糕,母親因為受了刺激,總是逼迫小包子吃奶油蛋糕。


    久而久之,楊兼產生了下意識的反應,奶油的香甜,就代表著疼痛和毒打,這是密不可分的。


    後來楊兼又被變態綁架過,也對糖果這樣的甜食產生了心理陰影。


    此時此刻,菠蘿包被楊廣吃掉了一半,但也正預示著,這隻菠蘿包是安全的,並沒有什麽可怕的。


    楊兼慢慢伸出小肉手,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菠蘿包包……沒、沒什麽可怕的,兼兼可是……可是男子漢哦!不害怕,爸爸都吃了……嗯,有爸爸在呢……”


    一連串打氣之後,楊兼可算是捧起了菠蘿包,雖然隻剩下一半,但對比小包子來說,還是“巨大無比”的。


    “嗷嗚——”


    楊兼張開嘴巴,死死閉著眼睛,一口咬下去。


    酥脆的外皮,熱騰騰奶香的菠蘿包,裏麵夾雜著冰涼涼的黃油,一口下去,果然是冰火兩重天。


    菠蘿包的香甜不過分,伴隨著黃油的濃鬱和微鹹,快速在唇舌間化開,簡直是唇齒留香。


    楊廣注視著兒子,他看起來很平靜,但身為一個“老父親”,其實楊廣心裏還是擔心兒子的,隻不過端著架子罷了。


    楊廣忍不住說:“怎麽樣?”


    小包子睜大眼睛,驚喜的說:“好……好吃哦!甜甜的,像爸爸一樣甜!”


    楊廣:“……”爸爸很甜?


    楊廣和楊兼吃菠蘿包,被粉絲拍了視頻,正好錄下了小包子捧著菠蘿包,一張小臉蹭的都是碎屑,好像小花貓一樣,仰著小臉盤子,奶聲奶氣的說:“像爸爸一樣甜!”


    這段視頻立刻在網上轉瘋了,爸爸甜不甜不知道,反正小甜包是真的甜!


    嘟嘟嘟——


    楊廣正吃飯,手機突然響了,是容木發來的短信。


    ——爸爸你好甜哦!


    ——哈哈哈哈哈!


    ——廣子你看微博啊,你又上熱搜了,熱搜名字是爸爸有點甜!


    ——廣子你是農夫山泉嗎哈哈哈哈……


    楊廣打開微博看了看,果然有這條熱搜。


    楊廣無奈的搖搖頭,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餐巾紙給小花貓擦了擦臉。


    叮鐺——


    “歡迎光臨。”


    有人從餐廳外麵走了進來,西裝革履,提著一個公文包,楊廣對照了一下嚴默給他的信息,走進來的男人應該就是王律師了。


    王律師找了一台桌子坐下來,頻頻看時間,應該是在等酒吧的dj。


    楊廣看向兒子,說:“兒子,吃飽了麽?”


    “嗯嗯!”楊兼拍了拍小肚子,說:“飽飽噠!”


    楊廣說:“正好,爸爸該辦正事兒了。”


    楊廣抱著兒子站起來,走到王律師麵前,很自然的拉開椅子坐下來。


    王律師立刻說:“不好意思,這邊有人了。”


    楊廣淡淡的說:“你等的人,不會來了。”


    王律師奇怪的說:“你是哪位?”


    楊廣笑了笑,笑容卻不達眼底,說:“你是鄭海陽的律師,卻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會不會太不敬業了?”


    王律師這才認出了楊廣,說:“你是……你是楊先生?”


    楊廣把兒子放在一邊,疊起腿來,伸手搭在桌上,食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麵,這動作很悠閑,但是如果了解楊廣的人看到了,應該會噤若寒蟬,大氣兒也不敢喘,因為這個動作代表楊廣現在很不高興。


    楊廣喜怒不形於色,一雙平靜的眼目注視著王律師,說:“鄭海陽刺傷了我的弟弟,如果要出示諒解書,看來王律師要先說服我了。”


    楊廣是做過皇帝的人,氣勢自然不一般,他一坐下來,王律師就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


    王律師職業化的笑了笑,說:“楊先生,其實是這樣的,我的當事人他……”


    楊廣抬起手來,打斷了王律師的話,說:“王律師,在你說服我出示諒解書之前,我有必要事先聲明。”


    王律師奇怪的看向楊廣。


    楊廣繼續說:“如果你接了鄭海陽的案子,這恐怕就是你律師生涯中,最後一個案子。”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楊先生?”


    “威脅?”楊廣搖頭,說:“不,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王律師沒有立刻說話,楊廣幽幽的說:“鄭海陽有錢,請得起律師,腆著臉東奔西跑的向受害人索要諒解書,但是王律師,你要明白,身為一個富二代,我比他更有錢,除了有錢,我還有名……你猜猜看,我現在有沒有掛直播?”


    王律師嚇了一跳,死死盯著楊廣的手機。


    楊廣笑起來,似乎被王律師的緊張逗笑了,拿起手機來展示,說:“放心,我沒掛直播,不過……如果以後談不攏,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掛直播。”


    王律師緊張起來,擦了擦自己的額角,茶餐廳裏冷氣很足,但他還是出汗了,被楊廣輕飄飄的兩句話嚇得出汗。


    楊廣又說:“像你這樣出名的大律師,應該不缺這兩塊錢,不要好端端的,為了一個人渣,毀了自己的前程,我說的對麽?”


    叮鈴鈴——


    王律師的手機突然響了,嚇了王律師一跳,他現在猶如一隻驚弓之鳥,趕忙拿出手機來,上麵赫然顯示……


    ——鄭海陽。


    楊廣挑眉說:“你的當事人打來的,不接麽?”


    王律師又抬手擦了擦額角,他沒說話,但是欠起身,主動的把手機遞給楊廣。


    楊廣接過手機,淡淡的說:“識時務。”


    他說著,接起電話。


    鄭海陽的聲音傳出來:“王律師!諒解書怎麽樣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擺平?你說可以讓我緩刑的,我……”


    “不好意思,”楊廣幽幽的說:“王律師還有其他重要的案子,你另請高明吧。”


    鄭海陽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怒吼出聲:“楊廣?!”


    對比鄭海陽的暴怒,楊廣看起來很悠閑,說:“不,另請高明也不必了,因為不會有人給你這種人渣翻案。”


    “楊廣,是你!!”鄭海陽怒吼著。


    楊廣淡淡的說:“鄭海陽,做壞人,起碼要壞得有水準,有底線,你真給壞人丟臉,像你這種連自己都約束不了的人,準備把牢底坐穿吧。”


    楊廣說完,在鄭海陽憤怒且無用的咆哮聲中,很自然的將手機掛斷,將鄭海陽的號碼拉黑。


    王律師戰戰兢兢的接過手機,說:“楊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之前……之前也是想要拒絕他的,您放心好了,這種人渣的案子,我是不會接的,我們同行也不會接的。”


    楊廣點點頭,說:“王律師要是忙,請便吧。”


    “是是是!”王律師說完,趕緊一溜煙兒的跑了。


    小包子楊兼乖巧的坐在一邊,等著爸爸談事情,眼看著爸爸談完了,仰著小腦袋,豎起大拇指,對楊廣晃了晃,說:“爸爸!帥!”


    小包子年紀還太小了,知道什麽帥不帥的?不過被兒子誇獎了,作為老父親,楊廣雖然不承認,心底裏還是有些小小的竊喜的。


    小包子說完,眨巴著大眼睛,甜甜的問:“爸爸,我可以帶一個菠蘿包包回去嗎!明天早上吃!好吃!”


    楊廣聽到“菠蘿包包”四個字,下意識的聯想到兒子說的“像爸爸一樣甜”,故意板著臉說:“原來是想吃菠蘿包,才說爸爸帥的?”


    “不是不是!”小包子立刻揮手,真誠的說:“爸爸最帥啦!就算沒有菠蘿包包,爸爸也是最帥噠!真的!”


    楊廣隻是逗一逗他而已,也沒有當真,抬手叫來服務員,說:“菠蘿包十個,打包。”


    楊廣和兒子拎著打包的十個菠蘿包離開餐廳,楊整的電話就來了,偷偷摸摸的說:“大哥,我不行了,拖不住了,能檢查的地方都檢查了,就差檢查乳腺和前列腺了!你那邊怎麽樣啊!”


    楊廣無奈的搖搖頭,看來老二為了托住老三和老爺子,也是滿拚命的。


    “放心,已經解決了,鄭海陽想請律師,下輩子吧。”


    楊整狠狠鬆了一口氣,說:“太、太好了,我把這輩子的謊話都說幹淨了……”


    解決了鄭海陽這個渣子,父子兩個人溜溜達達的往回走,剛回了家,就聽到容木的大笑聲:“小甜包回來了?還有更甜的爸爸也回來了。”


    “帶什麽好吃的了?”容木看到了菠蘿包,兩隻眼睛亮晶晶的,說:“我最喜歡吃菠蘿包了!廣子你真是好兄弟,你怎麽知道知道我光顧著碼字,晚飯沒吃飽?”


    楊廣卻說:“這是給我兒子吃的,明天早飯。”


    “十個?!”容木說:“小侄子胃口哪有這麽大,誒……不對啊!”


    容木後知後覺,說:“等等,我侄子能吃甜食了?菠蘿包可是甜的啊!”


    小包子楊兼有些赧然,抱著十個菠蘿包的餐盒,說:“其他的還沒有吃,但是菠蘿包包好好吃哦!”


    “這可是好的開端,”容木說:“走小侄子,明天哥哥帶你去吃甜品自助,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謝謝鍋鍋!”小包子甜甜的說。


    容木笑眯眯的說:“那哥哥這麽好,菠蘿包是不是分給哥哥一個?”


    楊兼想了想,的確是這樣,哥哥對自己這麽好,菠蘿包應該給哥哥吃,於是很慷慨的拿出一盒菠蘿包,剛要塞給容木,就被楊廣攔住了,說:“兼兒,別搭理他。”


    容木:“……”有了兒子不要兄弟!


    楊廣剛到家不久,嚴默就給他打了電話,說:“律師的事情我聽說了,多虧了楊老弟。”


    楊廣說:“不用謝我,這也關乎到我自己的事情。”


    鄭海陽刺傷了楊整,按照楊廣睚眥必報的性子,絕對不會讓鄭海陽舒舒服服的過完後半輩子。


    嚴默似乎還有別的事情,停頓了一下,說:“對了,還有你們帶來的那個孩子,他走了。”


    “走了?”


    楊廣等人趕到酒吧,嚴默在酒吧後門等著他們,打開門讓他們進來,果然已經看不到年輕人的影子。


    嚴默說:“今天酒吧有點忙,我也沒注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熊熊!”


    小包子楊兼突然從楊廣懷裏出溜下來,小地出溜一樣“噠噠噠”快速往前跑,朝著房間的床頭跑過去,蹦起來,將床頭上擺著的玩具熊抱起來。


    那隻被少年撕掉了腦袋的玩具熊,此時竟然奇跡般的恢複了原樣,腦袋和身子連在一起,連棉花也填了進去。


    縫合的痕跡稍微有些歪歪扭扭,雖然看起來笨手笨腳,但同樣能看的出來,縫合的非常認真。


    嚴默有些吃驚,說:“這熊不是……”屍首分離了麽?


    怎麽突然又變回原樣了?


    嘩啦……


    隨著楊兼把小熊抱起來,壓在小熊下麵的紙條飄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楊廣彎腰,把紙條撿起來,上麵寫著一排小字。


    ——謝謝,但我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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