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憂?」皇帝一聲冷笑,「國朝至今二百六十餘年,何時曾有過皇帝政務要個親王來分憂的?他糊塗,你也隨著他一塊兒糊塗?遼東防務這麽大的事,你竟然讓他來插手拿主意?」


    「是,奴婢萬死。」何智恆跪了下來,低著頭咬著牙,艱澀地說出早已備好的說辭,「都是王爺他向奴婢反覆保證,說皇上一向對他寵信有加,他的主意也便是皇上的主意,要奴婢聽他這一回,奴婢……竟一時糊塗,沒來知會爺爺一聲,是奴婢的過錯。」


    「寵信有加?我也確實是太過寵著他了!」皇帝語音淩厲,「去,宣他立刻進宮來見朕!」


    「是是,奴婢這便去。」


    *


    才兩刻鍾的工夫,何智恆已站到了誠王府書房裏,麵對誠王。


    「……王爺,依奴婢看來,皇上今日是動了真怒,奴婢追隨他這些年,還極少見他如此震怒,王爺您……」何智恆滿麵都是憂慮,「您將來究竟是做的何樣打算,可否對奴婢透露一二?萬一皇上真要降罪於您,也好讓奴婢幫著您想個法子。」


    誠王卻顯得十分輕鬆,站在書架邊,信手翻弄著架上書冊,一開口全然不著重點:「顯煬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何智恆微微一怔,答道:「顯煬本就無意大辦,已準備得差不多了。今日皇上還說叫顯煬依舊在本月二十八完婚。」


    二十八,誠王望著掛在牆上的紅紙歷頭,雙眸閃出些許惆悵:還有十來天呢,看來,是趕不上了啊……


    再轉過身時,他又是一副平靜神色:「讓廠臣費心了,接下來的事都無需你管,你隻需記得我囑咐你的話,此事能瞞得徐顯煬多久就瞞多久,盡量別叫他知道。」


    何智恆深深一嘆:「是。」


    當即誠王吩咐下人為他更衣,準備入宮。


    出門之時,他向隨行的侍衛統領薛哲問道:「安排給你的差事可辦妥了?」


    薛哲低聲回道:「王爺放心,眼下寧守陽必定已然收到了消息。」


    誠王點了頭:「好。」


    *


    「皇兄不必責怪何廠臣,都是我軟磨硬泡,才叫他答應了的。」一番虛禮過後,誠王不待皇帝責問,就主動解釋道。


    皇帝態度冷淡:「好,我不責怪他,那你來說說,你又是想幹什麽?」


    「臣弟看出寧守陽居心叵測,他一心想要接手遼東事宜,雖未成行,也已安插了人手在遼東,被我截下升調文書的那幾個人都是他的門生故舊,倘若讓他逐步安插勢力在遼東,將來皇兄縱然不去應允他的戰略,遼東也要由他掌握。我不過是防範於未然。」


    看著誠王站在麵前,聽他說出這些話,皇帝隻覺得荒唐得好笑:「我簡直都不敢信,這些話竟是出自你的口!」


    他臉色冷下來,手指叩擊著桌麵,「這些年我再如何寵著你,也未見你有過任何出格之舉,我還當你早已長大懂事。如今,我禦筆親批的升調文書,你竟然說扣就扣了,扣完了都還不來與我說一聲,若非外臣上疏,我都還被蒙在鼓裏。我問你,這皇帝是你做,還是我做的?」


    這最後一句的意思已是相當嚴重,誠王並無懼色,仍據理力爭:「若非心知皇兄篤信寧守陽,我又何必來插這個手?目下我雖無證據,卻敢斷言,寧守陽就是居心不良,當日他力主盡快斬殺耿德昌結案,以及指使管家謀害耿家小姐,都是因為他有把柄被耿德昌拿住,他想要殺人滅口!」


    皇帝冷笑道:「你怎就咬住他不放了呢?就因為他家管家殺了你看中的女人?好,就算是他主使管家殺了你那位耿小姐的,那又說明什麽?他與耿德昌結了仇,就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誠王的聲調也高了起來:「皇兄怎地如此糊塗?他的主張不得採納,鬱鬱不得誌,當然就可能想別的辦法突破,就像那些涇陽黨人一樣,他們全都篤信自己的主張是利國利民的善舉,誰擋了他們的路誰就該死,耿德昌如此,我亦如此,皇兄你何嚐不是如此?你信不信,被寧守陽得知我對他有了威脅,他一樣可以像殺耿芝茵一樣,派人來殺我?」


    「你住口!」光是他這語氣態度便已將皇帝徹底激怒,皇帝臉色陰沉如水,目中怒氣隱現,「你跪下!」


    誠王依言跪了下來,雖不再說話,卻仍緊繃著臉,像個執拗不知錯的孩子。


    皇帝靜靜瞪視了他一陣,臉上的怒氣還是淡去了些許,最後冷淡道:「你回去準備一下,盡快動身,去信陽就藩吧。」


    河南信陽,是早就為他議定的藩地,隻因皇帝一直不願他離京,就將這事一直擱置,連那邊的王府都還從未著人為他準備過。


    河南信陽,並不是什麽富庶之地,他這般「盡快」動身過去,連到時住在何處都還無法確定,對他這個十八年未離過京城、養尊處優的皇子而言,這已算得上個不小的懲罰了吧?


    誠王並未多說什麽,應了聲「是」就起身告退,剛走至門簾跟前,又聽皇帝道:「走時就不必來陛辭了。」


    如此一說,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誠王回首望去,隻見到皇帝背對著他坐在炕邊,竟連兄長的正臉都無法再看上一眼,他狠狠壓下湧上心頭的酸楚,出門而去。


    雪下了近一尺厚,幾乎闔宮雜役下人都被動員起來掃雪,幹清宮廣闊的前廣場是一片掃淨的濕涼磚地,雪水凍成了薄薄的一層冰,比不掃的雪地還要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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