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把門推開了十幾厘米的縫隙, 略顯謹慎地朝裏望了一眼,隨即拉住許肆月的手腕:“肆月姐,我讓助理把東西都準備在客廳了,你一進去就能看到。”


    她說著把許肆月往裏牽。


    透過這道門縫, 能看見別墅裏大概的情況, 接近中午, 客廳裏的窗簾都合著,自然光透不進來, 隻有沙發旁一盞地燈在亮, 照著一條平鋪的奢華禮服裙,裝粉鑽首飾的大盒子也擺在茶幾上, 印證了林鹿說的話。


    “因為怕粉絲和偷拍的記者, 這房子裏的窗簾常年都不敢打開,萬一被拍到什麽私生活就慘了,你別介意啊, 我這就去開燈——”


    許肆月不習慣跟剛認識的人太親密,下意識想把手抽出來,林鹿感覺到她的抽離,卻握得更緊了些,這麽一來一往, 許肆月的一隻腳已經邁進客廳。


    裏麵暗,外麵亮, 許肆月條件反射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太陽, 餘光竟恍惚間捕捉到一抹身影。


    那道身影離得遠,細細瘦瘦的,輪廓有些熟悉, 像在張望她,又像隻是碰巧路過,許肆月頓了一下,然而來不及細看,在怔愣的這個短暫空檔裏,就被林鹿帶進了別墅。


    厚重門板漸漸關上,隔絕了日光,明明麵前的環境看起來很安全,林鹿也熱情討喜,但許肆月莫名就湧出某種不自在,伸手想把門拽住讓它開著。


    眨眼的瞬間,許肆月又想起外麵那個人來,該不會是林鹿的私生粉或者記者?


    她以前自我中心,遇到什麽事很難在第一時間考慮到別人,可近來她學會了很多溫柔,盡可能對身邊人都好些,用一切小細節給雪沉積福積德。


    許肆月顧慮著怕林鹿被拍到,手就鬆開了,門緊接著“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噪音,別墅裏一時間極靜,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就是在這一刻,許肆月跳動的心髒仿佛被一隻手用力掐住。


    ……兩個……人?


    許肆月看著站在她前麵的林鹿,雙眼驀的睜大,神經陡然之間被抽緊,為什麽……會有一道呼吸是從她斜後方傳來,而且在快速逼近,在她來不及轉身的功夫裏,就幾乎貼到了她的耳邊?!


    林鹿沒去開燈,扭頭來看她,笑容沒了,抱歉地說:“對不起啊肆月姐,我讓你來這兒不光是為了包,還有件事要麻煩你,你別擔心,沒有危險的,不會讓你錯過晚上的航班。”


    她目光飄向許肆月旁邊:“哥,你讓我做的我做到了,你也說話算話。”


    一個“哥”字出來,許肆月頓時毛骨悚然,猶如掉進極寒的冰窖,她飛快按亮手機,撥出通訊錄最上麵的號碼,同時扭過頭,一眼看見門邊的昏暗陰影裏立著一個人,跟她隻隔著半臂的距離。


    這人身量很高,瘦,頭發有些長地擋住眉眼,臉頰微微凹陷,即便這麽狼狽,也能看出底子裏的一副絕好相貌。


    許肆月的叫聲硬生生卡在嗓子裏,驚懼地跟他對視。


    沈明野?!


    她隻愣了一瞬,立刻被滔天的危險感淹沒。


    沈明野不是被通緝嗎?不是說已經快抓到了?!他專程把她騙來這兒,怕是積怨到骨頭裏,抱著魚死網破的心!


    許肆月往後退了幾步,猛地衝到門口去擰把手,沈明野抓起額發,轉動布滿血絲的茶色眼睛,盯著許肆月:“姐姐,別試了,我剛才開了安全鎖,沒有鑰匙打不開。”


    “你跑什麽,”他聲音沒了從前的清亮,粗糲問她,“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就一點也沒想我嗎?完全不關心我的死活?是不是每天都在等著我伏法歸案的消息。”


    許肆月猝然回眸,厲聲喊林鹿:“給我開門!你敢這麽做想沒想過後果?!我是誰的妻子你很清楚,沈家那麽深的根基都能倒,你一個小明星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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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鹿臉色發白,急得擺手:“不是,我沒想傷害你!我哥他決定去自首了,自首前想看你一眼跟你當麵說幾句話告別,讓他了了執念,就這麽簡單,肆月姐你別慌,我保證——”


    她激動的解釋被沈明野的怪異低笑聲打斷。


    許肆月全身僵硬,恐懼感愈發強烈,她忽然意識到不對,低頭去看手機,電話根本就沒有撥出去,之前那條微信也明晃晃的發送失敗,屏幕右上角顯示信號的位置是個叉號。


    沒信號了,她被困在這裏。


    林鹿說的全是假的,沈明野沒打算放她出去,已經切斷了她跟外界的所有聯係!


    許肆月當機立斷地抄起門邊一個花架,三兩步趕到窗戶邊,撕開窗簾就砸上去,然而金屬相碰發出刺了刺耳的嗡鳴聲。


    每一片窗簾後麵都是密密的防盜網,裝在了室內,玻璃上還有一層厚重貼膜,外麵根本看不見屋裏。


    許肆月雙手發抖,刺骨的冷意從腳底漫至頭頂,眼前一刹那晃過顧雪沉的臉,臨別前他來機場送她,那雙黑瞳安靜深遠,直到她走進安檢口,他還目不轉睛。


    她手裏的花架掉在地上,同一時間,林鹿聲音變了調:“哥你什麽意思!你說你要去自首,我才暫時把你收留在這兒,我才想辦法把肆月姐帶過來的!”


    “別叫哥,你不配,”沈明野慢慢走出那片陰影,隨手拾起門口備用的一把長傘掂量著,“林鹿,你隻是老頭子在外麵的私生女之一,沒資格姓沈,連認祖歸宗都排不上號,不然怎麽沈家的家底都被翻起來,還沒波及到你?”


    “沈家沒人認你,隻有我逗逗你玩兒,沒想到還不虧,隨便帶著你拍個戲拿個獎,就對我有求必應,說什麽信什麽,”沈明野嗬笑,“不讓你暴露關係,你在鏡頭前麵眼神兒都不敢瞟我,倒敢窩藏通緝犯,敢去顧雪沉身邊搶人過來。”


    “跟我比演技嗎?”他表情猙獰,“你太蠢了。”


    林鹿目瞪口呆,忽然尖叫起來,歇斯底裏撲向大門的方向,許肆月追著過去,然而下一秒,她眼睜睜看見一把長傘凶狠敲在林鹿的後頸上,林鹿痛呼一聲摔倒,沈明野還不罷休,拎起一個高大的陶瓷花瓶就往林鹿頭上砸。


    許肆月窒息,嘶聲叫:“沈明野!你要殺人?!”


    沈明野一停,定定望著她:“姐姐怕死人嗎?那好,不弄死她,我最聽姐姐的話了。”


    他手中的花瓶照常砸下去,偏了點角度,把林鹿敲暈,傷口的血潤濕一片。


    沈明野拍拍手站直,朝許肆月彎起幹裂的嘴唇,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語氣格外溫柔:“姐,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顧雪沉追著你來了?他不能坐飛機,開車也要跟著你,看得真緊,你說,他什麽時候會發現你失蹤了?”


    “發現的時候……”他把臉湊近許肆月,“他會瘋嗎?”


    許肆月眼角充血,這一句問話足以讓她心髒疼得暴跳,她胡亂抓起旁邊的物件扔向沈明野,跌撞著往後退開:“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會動你,別怕,”沈明野舔了舔嘴唇,笑得古怪難言,“我不恨姐姐,我恨的是那個……改造了你,讓我一無所有的人,你猜猜,我會對他做什麽?”


    明城開往鳳山的高速上,行程已經過半,顧雪沉握著方向盤的十指微微收緊,手機就放在旁邊不遠,卻有一段時間沒響過肆月專用的鈴聲。


    微信不再回複,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他為了不影響肆月工作,一直克製著沒有去找她。


    顧雪沉的忍耐將要耗盡,手機屏驟然亮起,響起的鈴聲並不是肆月的,車裏的智能係統得到首肯後,自動接聽,連接音響。


    程熙急促的嗓音傳出來:“顧總,對不起我忙得焦頭爛額,剛想起給你打電話,我家裏出了意外,到鳳山就轉頭回明城了,肆月一個人留在那邊,她現在應該——”


    話音未落,喬禦的電話插進來,“嘟嘟”的提示音一下一下敲擊耳膜。


    顧雪沉直視著前方無盡的公路,漆黑眸底覆上一層陰霾,轉接到喬禦的通話上,喬禦喘著氣,肅聲道:“您讓我深查林鹿,我這邊剛得到確切消息,林鹿那套做成套裝的粉鑽原石,是兩年前哥倫比亞某拍賣會上的,幕後買主是……沈明野。”


    喬禦後麵還有話,顧雪沉直接掛斷去打許肆月的手機,不管多少次,回應他的隻有無法接通的冰冷提示音。


    無法喘息的狹小車廂中,方向盤的皮革被攥出褶皺,發出扭曲的異響。


    利刃捅進胸腔,把那些還活著的髒器攪成一灘血肉。


    顧雪沉把油門踩到底,指尖白成霜,又漸漸沁出刺眼的鮮紅色,像要從指甲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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