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點光也沒有, 像身處在濃墨裏,失去視覺,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敏感。


    許肆月摟著顧雪沉,臉頰不自覺蹭了蹭他, 那種微涼幹淨的觸感, 讓她皮膚上有一絲酥麻, 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四年前跟他戀愛的時候。


    顧雪沉好摸,好抱, 好親, 雖然她不喜歡他這個人,身體卻貪戀著跟他的接觸。


    再加上電梯事故造成的驚嚇, 她手腳是真的發軟, 就順水推舟賴著他不下來,帶著鼻音問:“電梯會不會掉下去……”


    顧雪沉雙手垂在身側,攥得骨節泛出青白, 漸重的呼吸一下下刺著胸腔。


    他心愛的月亮撲在他懷裏,親昵地擁抱磨蹭,叫最甜蜜的稱呼,有點小撒嬌地等他哄慰。


    她確實嚇到了,身上都是冰的。


    但顧雪沉明白, 這種親密不過是場短暫的夢。


    顧雪沉扣住許肆月肩膀,艱難地要把她推開, 在手指碰到她的那一刻,電梯突然一動, 重新恢複運行,燈也跟著亮了。


    許肆月眼睛被刺得一花,下意識往顧雪沉懷裏埋了埋, 還不等她做出別的反應,電梯就在下一個樓層正常停下,門“嘩”的打開。


    六樓,機器人實驗場,工程師和技術人員數量最多的一層。


    男男女女足有將近二十個,都聚在電梯外,目瞪口呆地盯著裏麵的情景。


    “顧總……”


    “臥槽真是顧總!”


    眼前畫麵讓一群人腎上腺素飆升。


    從來都清冷到讓人有些害怕的深藍科技老大,現在居然被個女人抱著?!


    許肆月已經僵了,一下不敢動。


    這種社會性死亡事件未免太慘了!


    憑顧雪沉對她這冷冰冰的勁兒,她現在要是站直了跟大家打招呼,說她是顧太太,那豈不是馬上就得傳出去,說她在電梯裏主動親熱,結果顧總一臉嫌棄?!


    太恥辱了。


    許肆月正騎虎難下,忽然感覺到顧雪沉動了。


    他原本按在她肩上的手,慢慢移到她的後頸,甚至溫柔地攬了一下她的頭,很輕地撫了撫,平靜說:“我太太嚇到了,不方便見生人,你們等下一趟吧。”


    說完,他略微傾身,將電梯門關閉。


    電梯迅速上行,許肆月隱約還能聽見六樓那群人反應過來之後的大叫聲,她臉上原本嚇得發涼,此刻卻湧起怪異的熱度,燒得有些燙。


    “還不放開?等我推你?”


    男人的音調直冷了八個度。


    許肆月慢吞吞下來,扭頭遮掩自己的不自在,電梯終於抵達十六樓,兩個助理臉如白紙地等在外麵,見他們出來,急忙問:“顧總,沒事吧?我們一知道出問題就馬上安排人去檢修電梯了,樓下負責的那個我也——”


    “不用檢修,”顧雪沉低聲說,“直接讓負責人上來。”


    “好,他確實很有責任,”助理說,“除了五號電梯,幾乎同一個時間一號電梯的光源也斷了,有個小姑娘困在裏麵,可能嚇呆了,老半天沒摸到開門按鈕,正哭呢,她不是咱們的人,按門口機器人檢測看是梁嫣小姐帶過來的。”


    顧雪沉看了許肆月一眼。


    他之前可以忍,等著肆月去發覺和認清一個人的真麵目。


    但今天觸到了他的底線。


    肆月受驚嚇了,最近他讓她忙碌起來,調動她的情緒,她的消極黯然已經在朝好的方向轉變,如果因為這樁意外有所反彈,那梁嫣千刀萬剮也不夠。


    有些毒瘤,與其養著等待更嚴重的破裂,也許不如早點割開。


    在顧雪沉開口之前,許肆月先皺眉:“梁嫣?!她找我說話的時候,我沒見到她帶別人。”


    再說今天的事怎麽都過份巧合。


    她早上發了要來送飯,梁嫣進群看到,中午就在深藍科技相遇,她尋常來乘個電梯,就能碰到意外事故,按理說以深藍科技這種公司,機械故障之類的很少見才對,更別說還有梁嫣帶來的其他人被困……


    顧雪沉放慢語速:“那人叫什麽。”


    助理朗聲回答:“許櫻。”


    許肆月猝然抬起頭。


    深藍科技一樓大廳,梁嫣坐在休息區裏,心神不寧地刷著手機,她混進了深藍科技的一個公司八卦群裏,如果許櫻真的做到了,絕對會有人偷著拍下來,往這裏麵發。


    她把手機捏得發熱,總算等來了一波急促震動,新消息在爆炸般火速刷新。


    梁嫣來不及細看,先翻到最上麵,果然有一張照片,是趁電梯門快關閉時拍的,雖然模糊,但足以看清是顧雪沉側身站在裏麵,略微低頭,輪廓異常溫柔,臂彎裏摟著……


    許肆月?!


    梁嫣臉色一白。


    下麵的消息在瘋狂地往上頂,撞擊她的眼睛。


    “我沒看錯吧!!大魔王摟著誰????”


    “謝邀,大魔王親口說的,咱們顧太太!”


    “我也聽見了!還說太太受驚嚇了,不讓我們坐同一個電梯怕她難受!”


    梁嫣嘴唇咬得越來越緊,猛地站起來,快步往外走。


    玻璃門邊,兩個高大機器人同時轉過身,伸出機械臂攔住她的去路。


    後方喬禦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梁小姐,你暫時不能走,顧總要見你。”


    許肆月坐在顧雪沉辦公室的沙發上,根本無暇去看環境,她雙手扣在一起,隱約有些發白。


    喬禦敲門:“顧總,太太,梁小姐來了。”


    梁嫣眼圈微紅,焦急地衝進來,先看了看顧雪沉,然後跑到許肆月身邊:“肆月,我在樓下聽說電梯出事故了,突然喊我上來,是不是你受傷了?”


    許肆月抬了抬小巧的下巴,盯著梁嫣這幅關心的樣子一言不發。


    隔了幾秒,她才勾勾紅唇:“是受傷了,找你來幫我看看。”


    梁嫣立馬伸手去碰她,許肆月一把攥住她小臂,緩緩說:“看看我真心不二的小姐妹,到底想對我做點什麽。”


    辦公室的門又一動,穿製服的電梯管理員灰頭土臉進來,主動鞠躬:“顧總,您辭退我吧,我沒臉幹下去。”


    顧雪沉目光很淡,移向臉色突然漲紅的梁嫣:“梁小姐,回答我太太的問題,或者我也可以讓許櫻來幫你說幾句。”


    梁嫣臉上再也擺不出虛假的表情,極力掙脫開許肆月的鉗製,緊張地站起來走向辦公桌,脫口而出:“雪沉……我……”


    許肆月被這個稱呼刺得一陣胃痛。


    不用梁嫣說別的,也不用什麽佐證,單是“雪沉”兩個字就已經清清楚楚。


    她當年驕傲時跟梁嫣親近,能幫的忙,能給的資源都不遺餘力,出國四年她把梁嫣當成僅有的朋友,關於顧雪沉的一切都交由這個看起來乖巧羞澀的姑娘傳遞,但梁嫣從沒有說過,她對顧雪沉存著其他心思。


    許肆月下意識掐住自己手腕,顧雪沉冰涼的聲音適時傳來:“這兩個字不是你叫的,如果你不願意回答,我替你回憶。”


    男人的眼睛很靜,無底的寒潭一般讓梁嫣渾身冷透。


    她有多迷戀他,在某些對視的時刻,就有多害怕他。


    “你利用許櫻,讓她在斷電的電梯裏接近我,當著全公司給肆月難堪。”


    “把許櫻送去咖啡館的行李箱弄亂,讓肆月和她結仇。”


    “婚禮上,你把不該出現的許丞一家放進現場,想在所有人麵前爆發衝突,讓肆月情緒崩潰。”


    “是你把肆月回國的消息傳出去,楊瑜那些人才來得及利用拍賣會售出母親遺作,給肆月打擊。”


    “肆月在國外的四年,你每一次給我轉述的內容,都在描述她私生活混亂——”


    “別說了……”妝容也蓋不住梁嫣的慘白,她失控叫,“別說了!你話裏話外全是肆月,肆月!你知不知她向來都是連名帶姓叫你,從來沒把你放在心上過?!”


    梁嫣像被剝光了毛皮扔在大街上,發著抖:“就在今天,我剛剛問過她,她親口說不可能喜歡你,對你好就是騙你的,她還盼著你死!我呢?我做錯什麽了,我隻不過是想幫你們早點結束這種虛偽的關係——”


    許肆月手腕掐得更緊。


    她中午說過的那些狠話,被梁嫣原封不動地扔到了顧雪沉的麵前。


    許肆月忽然就不關注梁嫣了,她眼睛轉到顧雪沉的臉上,一眨不眨凝視著他的反應,血液像要凝固成冰。


    任誰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動怒,顧雪沉他——


    顧雪沉卻迎上她的視線,雙瞳暗而深,隻是很輕地說了一句:“肆月,你說了麽?”


    許肆月抿緊唇,梁嫣也一掃以往柔弱,烈烈地瞪著她。


    過了幾秒,顧雪沉淡色的唇微微張開:“我隻聽我太太的回答。”


    梁嫣瞪大眼睛,猶如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許肆月隻覺得凍結的血一股腦衝上額頭,自己也說不上哪來的激動,果斷起身,斬釘截鐵說:“我沒說!”


    本來就是違心的,她死也不要承認。


    梁嫣被她的無賴氣到站不穩,驚怒之下,又把矛頭調轉換了說辭:“許肆月,你也傻了?你以為他幫你解圍,叫你幾聲肆月,就真的不恨你?!我雖然算計你,但我也是幫你!我逼你們離婚有什麽不好的!”


    許肆月鬆開掐出紅痕的手腕,走到梁嫣麵前。


    真可以,兩邊都不放過,就這麽想把她取而代之?


    如果顧雪沉能喜歡她,四年裏她早就得手了,還至於等到現在耍這麽多心機?!


    不就是白蓮花嗎,不就是茶裏茶氣嗎,她沒做過但看得可不少,現學現賣氣死人有什麽難!


    至少她確定,無論顧雪沉出於什麽原因,現在是跟她站在一頭的。


    許肆月深吸口氣,也根本沒做多餘的,就簡簡單單朝顧雪沉歪了歪頭,綿綿地叫了一句:“老公,你看她——”


    顧雪沉點頭:“喬禦。”


    喬禦神速進來。


    顧雪沉眼都未抬:“電梯控製室換人,還有梁家暗中安排進公司的另外三個,一起處理,至於梁小姐,趕出去,列進係統黑名單。”


    梁嫣聽到顧雪沉原來什麽都知曉,流著淚說:“你明知我做那些,可你一直沒挑明,一直寬容我……”


    “不是寬容,”顧雪沉眸光刺骨,“是嫌髒。”


    梁嫣被拽出去後,許肆月收起了表情,重重呼吸,她盯著門口,還是壓不下心裏的火,選擇追出去。


    “梁嫣!”許肆月穩住聲音,注視她問,“你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梁嫣掙開喬禦的手,看了許肆月半晌,失神地笑:“什麽時候……比你去找他還要早,你知道那時候多少女生喜歡他嗎?他長那麽好,又幹淨,又出色,性格冷,大家就隻敢遠看,唯獨你……”


    “你為了個隨便的賭約去撩撥他!”梁嫣含著淚死死瞪她,“其實那時候我也認了,因為你確實配得上,我隻是你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你追他,我不敢嫉妒,可你為什麽要那麽傷他!”


    許肆月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


    梁嫣看她這幅樣子,更加難忍:“你讓他愛上你,你又丟下他,許肆月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他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子,吃不下東西,三天兩頭要進醫院打針,手已經瘦得隻剩骨頭,上麵還全是針孔!”


    “你跟他最後一次見麵,是不是約過他下次要去寒光路?”梁嫣哭著說,“他幾乎每天都去,一個人站在風裏,深夜路上的人都走光了,他還在那!後來好不容易他回學校開始拚命修學分,你呢,你遠在英國給我打電話,說你交了什麽樣的男朋友,比顧雪沉好幾萬倍。”


    許肆月心髒被掐著,不能跳動,不能喘息。


    梁嫣笑了出來:“你讓我去告訴他,那你猜猜他當時是什麽反應?你敢聽嗎!”


    “所以憑什麽你在外麵花天酒地了四年,回來還能站在他身邊?我在電話裏聽到你回國的時候,心都是顫的,結果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許肆月,你樣樣比我好,我跟在你身後的時候,你什麽都願意施舍給我,我沒資格嫉妒你!所以我已經很收斂了,我可以做得更直接,更傷你,但我沒有!我寧可偽裝,等機會,想方設法擠進你和程熙的小群,搞電梯這種低能的麻煩,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就隻想要顧雪沉,如果你不回來,說不定我就快融化他了!”


    走廊裏被控訴和粗喘聲貫穿。


    許肆月逐漸鬆開滿是指甲印的手,挺直脊背,俯視她問:“所以你的意思,我還應該感謝你?你做的那些就都成了善事?!”


    她直視梁嫣,一字一字說:“你喜歡他,沒人攔著,連我也不能,如果你在最開始就告訴我,我根本不會去青大招他!梁嫣,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去爭取,而不是表麵對我唯命是從,背地裏搞小動作!”


    梁嫣眼神閃躲了一下,張口想要反駁。


    “不敢?沒勇氣?害怕?不自信?”許肆月冷笑,“所以你追不到他,都怪我嗎?!”


    梁嫣麵如土色。


    許肆月挑起濕潤的紅唇:“我渣他,是我的事,我犯過的錯,要受多少懲罰去償還,也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替天行道。”


    “還有,作為顧太太,我必須提醒你,”她撥開垂落的長發,桃花眼中光芒淩厲,“你追他的機會已經徹底浪費掉了,顧雪沉現在是有婦之夫,你碰我一下,是傷他老婆,你惹他一下,就是人人喊打的齷齪小三兒!”


    梁嫣被她一句一句狠戳死穴,沒了之前的理直氣壯,她背彎下去,還想痛斥些什麽。


    許肆月已經厭煩的轉過身:“我失去很多了,不差你一個,畢竟姐妹一場,還是多謝你收留過我一晚,換給我五十萬,但現在顧雪沉是我合法丈夫,你以後再敢盯著別人老公,就別怪眼睛被摳出來。”


    直到走廊恢複空蕩,靜了許久,許肆月才動了動酸疼的腳腕,往顧雪沉的辦公室走,快到門口時,發現有個細瘦的身影縮在牆角邊上偷偷看她。


    “姐姐……”


    “閉嘴,誰是你姐姐。”


    許櫻眼眶通紅:“姐,原來你對姐夫這麽渣……”


    許肆月想把她打包從窗口扔出去。


    許櫻小心翼翼拽她一小下:“但是,我永遠堅定不移地站你。”


    許肆月頭也沒回:“被梁嫣騙成這樣,你笨死了。”


    辦公室的門關著,許肆月吸了口氣,終於放任了滿腔的內疚和負罪感,她沒親眼見到顧雪沉當年的樣子,但單是從描述,也能一幀幀想象出來。


    許肆月抹掉眼尾的潮氣,推門進去,顧雪沉側頭望著落地窗外,下顎線條漂亮又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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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著鼻酸,輕聲說:“我也想問,梁嫣做那些事你一直沒挑明,為什麽選今天?”


    顧雪沉輕嗤,不吝嘲諷:“因為你要笨死了。”


    許肆月的眼淚憋了回去,原來跟她嫌許櫻一樣,顧雪沉是嫌她笨?看她這麽久了還沒察覺異常,把人家當姐妹,結果今天梁嫣的手伸到深藍科技造成安全問題,他才忍無可忍。


    合理到無法反駁。


    許肆月抿抿唇,把被遺忘的保溫盒提了起來,“砰”的放在他工作台上,一層層掀開蓋子,端出精心燉的黃花雞。


    “我親手做的。”


    顧雪沉看了一眼棕黃的色澤,沒動。


    許肆月拿出勺子,舀了湯,親手遞到他唇邊:“你這麽嫌棄幹嘛,怕我下毒嗎?那我先喝總行了吧。”


    看她轉頭要送進自己嘴裏,顧雪沉按住她的手,略一低頭,張口含住勺子,湯汁潤濕他的唇。


    家裏阿姨給他打過預防針了,說太太辛苦一上午燉了隻雞,但是憑她的經驗看,可能味道不太對,但沒忍心直說。


    許肆月見他喝了,這才有了點笑,又彎著腰貼心把雞肉分成小塊,將湯倒進米飯裏,一起端給他,還不忘給自己也乘一小碗。


    顧雪沉搶過她的碗,直接撥電話:“訂份素餐,十分鍾內送來。”


    許肆月剛被梁嫣當麵說了那些往事,不太好意思叫他老公了:“顧雪沉你什麽意思啊,要扔了我做的,還是不想讓我和你一起吃這個?”


    顧雪沉抬眸,沒有表情:“油膩,怕你胖。”


    許肆月發覺她竟然氣不起來。


    素餐果然幾分鍾就送到,她悶悶吃完,看了眼顧雪沉慢條斯理吃雞肉的樣子,忍住心裏的難過,保持著一點小脾氣說:“那我回去了,今天給顧總添麻煩真是對不起。”


    等太太坐上車離開,喬禦才敢進辦公室,看到那麽大一隻雞,手欠地偷了一小條放嘴裏,沒想到當時就不行了。


    “咳咳顧總,這啥啊!”喬禦眼冒淚花,“調料放錯了吧?!味道完全不對,我給您倒了重新訂一份。”


    他還等沒摸到保溫盒,就見顧雪沉伸手攬過,白皙手指按著邊緣,嗓音沁涼入骨:“我的。”


    喬禦一呆,愣愣看他。


    顧雪沉盯著他,淡聲吩咐:“你吃的那一口,吐出去。”


    肆月親手做的東西,除了他,誰也不能染指。


    許肆月回瑾園的路上,狀態就有些下滑,她往椅背上窩了窩,臨時吞下藥片,又吃了一小把柚子糖,中和那種綿延的苦。


    到了家裏,她撐著上樓,進門就被阿十熱烈歡迎。


    阿十把圓滾滾的身體換成了乳黃色,還加上幾朵小花斑,奶聲奶氣問:“主人主人,你喜歡小貓咪嗎?我能變。”


    許肆月沒力氣說話,軟倒在臥室牆邊的小沙發上,扯過一個抱枕,把頭埋在上麵。


    阿十不知疲倦地哄她:“主人主人,你喜歡小腦斧嗎?我也能變。”


    許肆月疲倦地挑開眼簾,啞聲問:“阿十,你喜歡我嗎?”


    阿十停了。


    許肆月苦笑:“你說我這樣的人……值得被喜歡嗎?”


    顧雪沉坐在趕回瑾園的車裏,緊握著終端,聲音比她更啞,用語音支配阿十:“喜歡,值得。”


    許肆月笑了一下:“你隻是個機器人,你都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車窗外街景飛逝,猶如時光輪轉,顧雪沉垂下眼睫,很低地回答她。


    “喜歡……”


    “是被捅了幾千幾萬刀,隻要刀柄在你手裏,我也依然去抱你。”


    許肆月扔開抱枕,摟住阿十:“誰給你植入這麽複雜的回答?這種感情我哪配擁有,我隻會拿著刀捅他……”


    捅得他遍體鱗傷,還在要求他無償原諒。


    早上她想到的撩,僅僅是刺探關於顧雪沉可能隱瞞的真相,帶著那麽點極度自私的目的。


    可經過今天……


    她應該對他更認真。


    如果有一天顧雪沉真的肯卸下冰冷,親口說對她還有舊情,那她就不折騰了,盡量地試著去喜歡他。


    但是在他承認之前,她隻撩,絕不動心。


    顧雪沉在許肆月的房門外坐了很久,直到裏麵毫無動靜,確定她睡著,他才悄無聲息地起身,壓下門把。


    許肆月還摟著阿十,長發淩亂,蜷縮在小沙發上,臉頰染著可憐的紅。


    窗簾拉得很緊,不透光,房間裏像是傍晚。


    顧雪沉半跪在地上,猶如虔誠的信徒,他把阿十關閉推開,用自己的手穿過她頭發和膝彎,把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


    她身上很香,眼尾有一點餘淚,鼻尖上沁了微微的汗。


    顧雪沉喉結滾動,指腹珍愛地摩挲,漆黑長睫在他眼下遮出黯淡的陰影。


    他難以克製,略低下頭,想趁這偷來的一刻吻掉。


    唇帶著熱度和顫抖,艱澀地向她靠近。


    在體溫即將交融的一刻,許肆月突然睜開眼,抬手勾住他的後頸,略帶迷蒙的桃花眼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沙啞問:“雪沉,你是想親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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