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貪生怕死呢,何況一條小狗。」鬱臻讚許道, 「知道回來找我們, 已經很非常勇敢了。」


    「你心情不錯啊。」杜彧提醒他,「但找到鑰匙還不夠, 出得去才行,別高興太早了。而且……我跟別人玩遊戲, 都獎勵卡牌積分碎片寶箱技能之類的, 怎麽跟你一起玩,什麽獎勵都沒有?」


    鬱臻翻白眼:「那你走啊, 別跟我一起玩!」


    杜彧:「……無情。」


    鬱臻突如其來地駐足轉身, 盯著杜彧的臉說:「喂,你知道我為什麽還待在這裏嗎?都是為了救你!不是擔心你我早跑路了……」


    杜彧不以為然地輕哼道:「我有那麽重要嗎?」


    手電光照亮的牆體內部形成了幽謐而寂靜的空間,鬱臻恍惚中感到夾縫的兩端被暗影拉得極長,別人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


    冷白的光映著兩人的臉, 小灰狗像毛絨玩具, 乖巧地待在他的懷裏。


    「我告訴你……我最怕拖累別人了。」他腦筋一抽, 決定和杜彧談心, 「我小時候有過不愉快的經歷,我總覺得我死去的小夥伴沒有離開,我經常幻想我身邊跟了一個鬼魂,是他變成鬼和我一起長大了。要是我把你害死了,你就會變成我的第二個夢魘和幻覺。」


    杜彧道:「哦,原來是怕我死後陰魂不散纏著你。」


    「也不是吧,如果死的是其他人,我就不在乎了。我理智上認為,我應該幫助和拯救其他人,阻止更壞的事發生;但假如我救不了,我不會自責內疚,因為我對不熟悉的人,實在談不上責任感和同情心。」


    「就比如我看到小楠的手指,我同情她,我想救她,可是我真的,沒有任何觸動的感覺,有時候我會想,為什麽我是這樣的人?」鬱臻薅著小狗的頭毛,「哎算了,我語言表達能力不行,你就當什麽都沒聽見吧。」


    「嗯……」杜彧沉吟著,「我懂了,你想表達,我對你來說,仍然算是特別的存在。」


    鬱臻自己也迷惑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他其實是想對杜彧說:你別對我抱太大希望。


    但是近距離望著杜彧的臉,那張臉頰左邊有道猩紅的傷痕,他滾到舌尖的實話突然說不出口了。好吧,其實這麽理解也行……


    「好了好了。」鬱臻單方麵宣布這段詭異的談話結束,「我要去履行身為主角的職責了,還有人等著我救呢。」


    他剛要轉麵向,杜彧穩住他的肩膀,眼睛追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說:「親我一下,獎勵。」


    「不要……」鬱臻拒絕。調情也得分場合,他在這裏親杜彧算什麽?太胡來了;而且他們上上章已經有過感情進展,這種事太頻繁就膩味兒了。


    杜彧不依不饒道:「親一下,你知道的,我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鬱臻百分之百相信這句話,他回去必須立馬列印個條幅貼在床頭:千萬別招惹神經病。


    他忸怩半天,懷裏的狗都快被他擼禿了,他聲量低弱道:「那你低頭。」


    杜彧低下頭。


    鬱臻:「再閉上眼。」


    杜彧聽話地閉了眼。


    鬱臻舉起小狗放到杜彧的臉旁邊,那狗特別識相地伸舌頭舔了舔杜彧上唇到鼻尖的位置。


    「噗——」鬱臻一沒忍住笑出聲,在杜彧睜眼的剎那間抱著小狗瘋跑出去!


    平心而論,他喜歡和杜彧親熱,但他更喜歡惡作劇,整蠱別人一如既往的使他身心愉悅。


    ……


    後來杜彧是個什麽表情,鬱臻一直沒敢看。


    盡管兩人存在親密關係,但他其實不了解對方的脾性,隻敏銳地感知到杜彧性格不像表麵上那般風平浪靜,實際上他已然窺見了那副溫文爾雅的表相下不同尋常的控製欲和病態一麵。


    問題來了,為什麽明知道是神經病還要招惹?


    答:當然是因為刺激啦。


    不!鬱臻否定了這一想法,是因為感興趣,他鮮少對什麽事物好奇或產生濃厚興趣,杜彧勉強算一個。


    ——竟然有人會不顧危險來找我?還說想咬死我?


    鬱臻抱緊了小狗,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奇妙。


    如果傅愀知道他交往的對象是個危險分子,肯定會罵他缺心眼兒,大白癡。


    可是他一點不害怕杜彧,或者說怕,但不想退縮;好比看一部恐怖片,對懸念和劇情的著迷程度戰勝了恐懼。


    鬱臻的心砰砰跳,別人心動是小鹿亂撞,他是小狗亂汪。


    好像有隻幼犬窩在他的胸膛嗷嗚嗷嗚,激動到想咬人!


    不過他微妙詭譎的情感轉變,一回到耀眼明亮的燈光下便煙消雲散了,化作細小種子埋進心底。


    密室裏,破損的牆麵、粉灰淩亂的地板、豁口的刀和彎曲變形的柵欄,還有碎磚塊以及斷裂的木板,種種痕跡提醒他此處是奪命鬼屋,還有和他一起來的人被囚禁在城堡的某個角落,淪為仇恨的犧牲品。


    而他和他惡作劇的曖昧對象,剛剛才打暈了一個持槍的npc,拿到一串能影響自己和他人生死的鑰匙。


    他得做些什麽才行。


    小狗回到有關的地方,情緒歡脫,但這裏也曾是關押過它的牢籠,於是它對著牆角吠叫發泄焦慮。


    鬱臻把狗放到地麵,站在出口門前挨著試每一把鑰匙。


    杜彧一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後,既不打算跟他討個說法,更沒有和他賭氣的意思,但那副表情,也絕對不是不在意或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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