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少女樂滋滋地結過鑰匙。


    他最後盡職地伸手,問:「對了,你真名是什麽?我叫杜彧。」


    少女和他握了握手,道:「柳敏。」


    杜彧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門,柳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沒急著搬行李上閣樓,而是關上房門,踢開腳邊一塊花瓶碎片,悠閑地在客廳裏逛了逛,去陽台看樓下的街道。


    柳敏觀望著街邊兩個拉拉扯扯的年輕男人,神色複雜地仰視小島的晴空,眼睛被耀目的陽光刺痛,眼眶微紅。


    她不是來旅遊的,她來找人。她的好朋友一周以前來這座島散心,與她失聯,從此再未出現過。


    葉映庭徹底消失前,曾社交帳號發過一段僅關注者可見的文字:我找到自己的終點了,感謝爸爸媽媽和所有朋友,再見。


    葉家父母報了警,警方回覆:那段文字信息為提前設定時間發布,真正編輯時間為發布的三天前,他們輾轉來到島上調查,據目擊證人稱,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男孩,是在雪峰半山的藍湖邊。


    柳敏離開家時,周圍的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但她沒有那麽難過,因為自她看到那條「遺言」起,葉映庭每晚都會如約而至出現在她的夢裏。


    她這個竹馬,從小腦子又軸又笨,還玻璃心,遇到點小事就要出遠門散心,可算失蹤了吧。


    她夢見,葉映庭背對她站著,她跑過去扳正他的身體,可轉過來的仍是背影,她問:草包,你真的自殺了嗎?


    葉映庭無法回頭,靜靜立著。


    她說:如果你沒死,就舉起右手。


    然後葉映庭舉起了右手。


    柳敏一開始認為這隻是個心理暗示的夢而已,她不希望葉映庭死,所以在夢中暗示自己他沒死。但連續五天做相同的夢後,她決定相信它——葉映庭不僅沒死,還在等自己去找他。


    每做一次夢,葉映庭就離她更遠一點,身影也愈加模糊。


    於是她不再猶豫,背著父母買了機票和船票,孤身來到這座小島。


    她查到了葉映庭在島上的住處,並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房東聯繫,預定了一周的房間。


    葉映庭不喜歡徒步登山,對自然風光更沒興趣,他是個草包,隻喜歡漂亮女人——柳敏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半山腰的湖邊看見葉映庭」的證詞本就存疑。


    她的第一個懷疑對象,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柳敏趴在陽台,俯視著街邊爭吵不休的兩人,巴不得他們吵得再厲害點,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搜查房子裏的蛛絲馬跡了。


    鬱臻沒想到,杜彧臉皮挺厚,大街上也好意思和他糾纏不休。


    他們一個手受傷,一個頭受傷,吵起來的架勢讓過路人隻敢圍觀。


    開頭是好好說的。


    杜彧:「我錯了,你跟我回去吧。」


    鬱臻:「我不,你不想腦袋開花就別跟著我。」


    杜彧:「我真的喜歡你啊。」


    「滾!」鬱臻繞道走。


    杜彧攔到他麵前,「你凶什麽?你打我那麽多次,我哪次跟你發過火?有話不能好好說?」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鬱臻再繞。


    杜彧再攔,幹脆一懷抱圈住他,「可是我有話跟你說,你別生氣了,我每天都給你做飯,還陪你睡覺,你不能說走就走,一點不負責啊。」


    周圍傳來竊笑聲。


    鬱臻氣得跳腳,推開人,漲紅臉道:「我們又沒上床!你再胡說八道,我把你嘴縫上!」


    「你縫吧。」杜彧仗著身量比他高半個頭,無所畏懼道,「不縫我繼續說了——我以前沒喜歡過人,可能有不開竅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麽做,但你不該隨便動手——」


    鬱臻搶斷道:「停,你想說你是真心的,隻是方法錯了?那麻煩你去喜歡別人,我無福消受。」


    杜彧愣了兩秒,道:「好,喜不喜歡暫且不提。就一點,如果你走了,就再也找不回你的過去了。」


    杜彧說:「你的過去,在鏡子裏。」


    鬱臻哂笑道:「我信你就有鬼了。」


    然而,人活著,有時候必得信鬼神。


    比方說他剛表示自己不信,天氣就由晴轉陰,烏雲密布,一分鍾內,晦暗的天幕瀉下傾盆大雨。


    鬱臻轉眼被淋成落水狗,方才吵架的行人紛紛躲到屋簷下躲雨,就剩他們倆還傻站著。


    杜彧道:「回去換個衣服,拿把傘再走。」


    鬱臻覺得,至少這話沒錯。


    他和杜彧回到房子,柳敏已經把自己的行李搬上了閣樓,正拿著掃帚打掃樓下地板的花瓶碎片。


    鬱臻忙過去奪過掃帚,說:「我來,我擺的攤子。」


    柳敏不讓,看了眼他們的造型,哈哈笑道:「你們還是去洗澡吧,好歹我要在這裏住一周,不是說客廳我也可以用嗎?我來掃吧。」


    其實她也掃得差不多了。


    「掃到旁邊就好,碎片你別碰,我等下來弄。」杜彧飛快進了臥室換衣服。


    「對,別碰。」鬱臻附和道。


    柳敏:「好。」


    窗外雨聲急促,柳敏坐在沙發上發呆,手裏捏著一枚鬱臻給的青棗,她啃得慢吞吞。


    先出來的是杜彧,他的頭髮沒擦太幹,隨意套了件深藍色衛衣,寬鬆的灰色長褲,顯臉嫩得過分了,柳敏幾乎懷疑他實際與自己同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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