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翻身騎到杜彧的腰間,俯下去,柔聲說:「別動。」


    杜彧聽話地沒有動。


    鬱臻的鼻尖蹭著杜彧的前額,在對方眉心落下細密的吻,他眼尾不經意地瞥過身下人的耳朵,微微……泛粉?


    ——誰他媽和關係穩定的同居情侶親熱還會耳朵紅?


    可能有人會,但杜彧不應該啊……


    鬱臻親著杜彧的眼瞼,唇瓣輕柔地擦過睫毛,心底暗自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死小鬼,敢跟他玩這套!


    作者有話要說:


    鬱臻:嘻嘻,男朋友好純,看來我才是攻。


    杜彧:嗬嗬,你做夢。


    第63章 雙生鏡(三) 天使麵孔,魔鬼的心


    鬱臻隻能確定, 他和杜彧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戀人關係,但也許是別的什麽比這還不如的關係呢?


    比方說他們有仇,杜彧騙他是為了整他。或者像他腦內編造的那樣, 他是受人控製的, 杜彧跟他身後的人有契約關係。


    想不通啊, 為什麽他會失憶呢, 該不會……


    鬱臻分心道這地步, 親也親不下去了, 就以跨坐在杜彧身上的姿勢,狠心咬下自己的手臂——


    他一邊痛, 一邊嚐到自己血的味道, 鬱臻鬆口舔了舔嘴唇,是真血, 他並不是被設定過程序的生化人。


    杜彧旁觀他的自殘行為,驚道:「……你幹什麽?」


    鬱臻抬起杜彧的手臂, 把兩人被咬的牙印拚在一起, 問:「你看這像什麽?」


    杜彧手腕的傷口發青,出血部位的皮膚浸著紫色, 可見他下嘴之狠;而他給自己咬的牙印還是鮮紅的, 兩條手臂並列一看,像兩名倒黴的狂犬病受害者。


    「什麽也不像。」杜彧把他從身上掀下去,下了床。繼續去擺弄藥瓶,強硬地說:「你病得太嚴重了,必須吃藥。」


    鬱臻坐在被子上, 苦惱地揪著頭髮。顯然, 杜彧和他有仇的假設不成立, 因為杜彧對他的關注度達不到有強烈情感牽扯的程度。


    他們更不是情侶, 雖然杜彧照顧他盡心盡力,但基本沒有下意識流露過親密舉動;曾經共同生活過的伴侶,必定會產生默契和身心熟知的語言和小動作。他和杜彧卻之間不存在這些,杜彧每次親吻他都是有意的,且生疏得像是第一次做。


    如果非要從當前的狀態中,剖析杜彧對他的企圖,那結論隻能是:對方在體驗和他朝夕相處的生活。


    更近似於……突發奇想養了一隻寵物,在習慣和學會照顧它。


    所以他咬人、他拒絕吃藥,杜彧並不生氣,反而盡量遷就他;因為他們互相在試探和了解彼此的性格和底線。


    所謂的磨合期。


    「我是不是你買的?」鬱臻脫口而出問。


    杜彧將分好的膠囊藥丸倒進他的手心,說:「是啊,你最好聽話,不然我轉手把你賣掉。」


    鬱臻:「你花多少錢買的我?」


    溫熱的水杯送到他手裏,杜彧摸摸他的頭道:「你別胡思亂想了,先養病。」


    鬱臻把一捧藥含進嘴裏,喝了水,杯子還給杜彧。


    杜彧出去以後,他奔進臥室裏的衛生間,吐出藏在舌頭底下的藥,用水漱口去除滿嘴苦味。


    然而斷藥的之後幾日,鬱臻的身體沒有明顯轉好,他仍然每天腦袋昏沉沉,最大的樂趣變成了睡覺。


    杜彧不時端詳他的睡相,疑惑道:「我這是養了隻貓嗎?」


    實際上,貓都沒他這麽懶的。


    自從第一個噩夢後,鬱臻就經常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他是孤兒,沒有父母,最初的記憶便始於孤兒院。那地方在荒郊野外,密林深處,由一座舊莊園改建,冷清偏僻,好在地盤大,足夠一群孩子敞開跑和自由玩耍。


    幽綠的草坪,破損的大理石雕像,從不噴水的噴泉;即便夏日艷陽天,也透著清涼的寒意。


    他和小久是在那裏認識的,小久與他不同,小久是父母意外去世後被送來的,所以一開始小久總是哭。


    鬱臻當時六歲,最調皮的年紀,他們倆的小床相鄰,半夜他不得不聽著小久的哭聲入睡,有時候被吵煩了,他就趴在小久的床邊問:你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姑姑會照顧好我們的。


    姑姑是院長,她覺得叫女士、院長生疏,叫媽媽又太親密,於是讓孩子們叫她姑姑。


    「你不懂,你不懂。」小久哭得更厲害了,「我以後就沒有爸爸媽媽了,嗚哇啊啊嗚哇……」


    鬱臻確實不懂,因為他從來沒有過爸爸媽媽。


    但小久真的哭得很傷心,為了不影響睡眠,鬱臻決定把自己私藏的巧克力分給他。


    孤兒院的零食是定量的,隻夠解饞,不夠過嘴癮;鬱臻會把每天分到的零食攢起來,一次性吃個夠。他願意把寶貴的存糧分一點給小久,自認為是個慈善家了。


    哪個小孩子不愛零食呢,小久被他的寶藏吸引注意力,逐漸不哭了。兩人躲在床底,巧克力吃得滿嘴都是,髒得像兩隻鑽過土的小狗。


    他們的友誼便是通過這一次分享與偷吃建立的。


    小久性格柔弱,溫和愛笑,大家都喜歡他。不像鬱臻是看著斯文,實則性格皮得令孤兒院所有人傷心。


    他喜歡爬樹、上牆、滾泥,或者去辦公室的牆壁塗鴉,亂彈音樂教室的鋼琴;別人上課,他跑去樹林裏自製彈弓「打獵」。他經常惡作劇,比如把林子裏撿到的死鳥的頭剪下來,送給別人當禮物,他覺得收到的人會感到「驚喜」;小時候的他,分不清驚嚇和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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