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淵想也沒想,側坐在床邊,將那雙腳抵在自己的小腹上。


    冰冷的氣息從腳掌中直傳過來,夏澤淵嘆了口氣,又將他抱緊了些。


    房間裏光線明亮,陽光透過淡藍的窗簾照射進來,顯得十分柔和。


    日光照在夏澤淵的臉上,原本冷硬的線條此刻卻盡顯溫柔。


    突然,陳星瑜的腳尖動了動,輕輕抵在男人的胸口。


    他張口喃喃地說了些什麽。


    夏澤淵微微俯身過去,輕聲問:「你叫誰?」


    高燒中的青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男人,嘴角微彎:「夏哥哥。」


    他撒嬌似的伸起雙臂,輕輕摟住夏澤淵的脖子。


    睡夢裏,是那年初雪的時候。


    陳星瑜以前從沒見過真正的雪。


    小時候因為身體不好,一到冬天,陳家人便如臨大敵。


    父親在南方也有公司,每到了入冬的時候,陳星瑜便連學校也要請假,跟著保姆去往南方。


    南方城市溫暖,能讓陳星瑜在冬天好過許多,可他卻一直想要看看真正的雪。


    這一年,父親的生意出了點亂子,整個十一月都焦頭爛額,連家都很少回。


    陳家的保姆照例給陳星瑜請了病假,出行的計劃卻遲遲沒有落實。


    小星瑜十分高興,雖然到了冬天他的身體又弱了些,常常覺得沒有力氣,但天氣一天天冷下來,似乎真的有看見雪的希望。


    那天是周末,陳振豪放假回家,照例跑去隔壁別墅找夏澤淵過來。


    陳星瑜一直覺得陳振豪在這一點上十分神奇。


    因為是家裏的養子,又有陳星瑜這麽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在上麵壓著,陳振豪在陳家總有種微妙的自卑感。


    而在學校,他雖然能仗著自己的蠻橫和財力在裏橫行,但見到了夏澤淵這種天生的學神,即便對方什麽也不爭,他也被生生壓過一頭。


    於是,在夏澤淵在自己家隔壁借住這件事,便成了陳振豪心中的一件大事。


    針對夏澤淵,高傲的學神不得不在自家屋簷下低頭,似乎給了他莫大的快感,每到放假回家的時候,他總是想要把夏澤淵叫過來,在他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主人風範。


    而針對陳星瑜,小屁孩對隔壁學長的仰慕有目共睹,拉著夏澤淵讓陳星瑜眼饞便成了陳振豪的保留樂趣之一。


    由此一來,在這個時候,陳振豪自然對夏澤淵十分積極。


    陳星瑜很早便看破了這位堂兄的心理,於是一直不動聲色地配合著。


    陳振豪一回家他便會眼巴巴地從樓上偷看,要不然就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小陽台上眺望隔壁的窗台,露出一副渴望又絕望的樣子,務必讓陳振豪知道:「我想見夏哥哥,可惜我請不來。」


    陳振豪則每次一定上鉤,回了家很快就會去隔壁,把放假貓在家中的夏澤淵拉回自家來。


    到了這個時候,陳星瑜必然裝出氣憤的樣子,跟陳振豪對噴兩句,卻又在堂兄背後,笑眯眯地和夏哥哥打招呼。


    今日又是如此,夏澤淵來陳家吃了晚飯,陳振豪自己困了,回房間倒頭便睡,也不管客人如何自處。


    陳星瑜笑眯眯地從房間裏溜出來,拉著夏澤淵到自己的房間去。


    「夏哥哥,你見過雪嗎?」這會兒,兩人已經舒舒服服地各裹著一床薄被,擠擠挨挨地坐在小陽台的懶人沙發上,看著冬日裏鉛雲滿布的天空。


    「見過。北方的雪景很美。」夏澤淵靠在沙發背上,揉了揉陳星瑜的腦袋,「小魚也是北方人,喜歡雪景嗎?」


    陳星瑜撅起了嘴:「我沒見過真正的雪,聽媽媽說,我以前每年到了冬天都會很嚴重地犯病,一直住在醫院裏。所以自我記事起,每年到了11月初,我就會跟著保姆去南方。」


    小小孩深深地嘆了口氣:「唉,我真想看看雪是什麽樣的啊?在電視、電腦上看到的,都好不真實。」


    他說這話的時候,清秀的兩條小眉毛僅僅皺起,真心實意煩惱的樣子讓夏澤淵輕笑了一下:「真的那麽想要看雪?」


    「那當然啊!」陳星瑜轉過臉來。


    懶人沙發不大,其實一個成年人坐上去也就滿滿當當了。


    夏澤淵少年身形,裹了薄被坐在上麵還有些空隙,陳星瑜就毫不客氣地擠了進來,其實跟坐在夏澤淵腿上差不了多少。


    小傢夥這一轉身,重心立刻偏移,他的手臂又被薄被緊緊裹著沒法動彈,整個人便向一旁歪去。


    「小心!」夏澤淵伸出手,把小朋友抓了回來,幹脆躺低了點,讓他趴在自己身上。


    小星瑜的臉凍得紅撲撲的,兩眼卻可憐兮兮:「夏哥哥,媽媽說,今年是老爸那邊有事推遲了,明天就回安排我回南方去,可我看了天氣預報,預報說明晚就有可能下雪,我好像再多待一晚啊。」


    他抱怨完,又抬頭看向夏澤淵:「不,我一點兒也不想走,我想和夏哥哥在一起。」


    小小孩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角淚光閃閃,竟是要哭了。


    夏澤淵溫暖的手指撫在他的臉頰上,微微笑著:「哭什麽?不就是想看看雪麽?」


    陳星瑜一時沒會過意,但似乎感覺到,夏澤淵的手在他腦後劃動了幾下。


    天空中慢慢拂過一縷寒風。


    不似冬日裏降溫的北風那般冷冽而剛硬,那風柔柔的,從陳星瑜的鼻尖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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