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鄰居也是個有錢的,承擔了縫針的費用後告訴白生時,別再來找他們,這個事就當做沒發生。


    他們用一場治療傷口的錢,關閉了白生時求生的道路。


    疼。


    白生時初一那年,他開始聽到有人小聲議論他,他開始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彩色絲帶,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疼痛。


    疼。


    但白虹是怎麽說的?


    「你就是青春期這個年齡,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別矯情。」


    痛。


    「你想吐就是因為胃口不好,上火了。」


    疼。


    「什麽鬼臉?成天就知道嚇人,也不見學習成績有什麽上漲!」


    痛。


    「你要看心理醫生?!200塊錢一次,看了有什麽用,不就是坐那聊會天?!一天到晚不花錢你就不舒服是吧?!」


    疼。


    「這藥300?!還隻是幾片?!拿什麽藥,你能有什麽問題?到時候自己調解調解就好了,還這個錢幹什麽?就是框人錢的玩意兒!」


    疼。


    「我每天辛苦掙錢,你當大風颳來的是吧?你活不活?你不活就給我去死!別在這耗著,還花我錢!」


    很疼。


    長達七年的家暴並沒有停止,白生時經常是衣服上沾著血,然後被遮住,前往學校。


    直到初二那年,白生時在下樓拿書返回時,撞見了同樣去拿書安生,陽光從他的背後照射進來,和處在陰影處的白生時截然不同。開始白生時驚奇於他的異瞳,後來兩人做了同桌,白生時才了解到安生家庭的富有程度。


    怪不得大家都覺得這很酷,而不是嘲笑。


    後來的安生開始主動接近白生時,好在白生時沒有什麽牴觸情緒,兩人順理成章做了朋友。


    好像不那麽痛了。


    學校組織了社團,舞蹈,繪畫,音樂等,因為是公立組織所以免費,安生推薦白生時參加了音樂社團中的小提琴隊伍。


    徐老師,徐向鬆,是擔任社團教學任務的女老師,但令她沒想到的是,白生時的音樂天分極高,當即決定,就算在社團也要好好培養這個孩子。


    白生時被母親家暴這件事,誰都不知道,他沒告訴任何人,因為失敗太多次了,也懶得再說。


    經常在徐向鬆家借住,白虹最是好麵子,見著老師幫白生時說話,也不好反駁,隻能盯著白生時,眼神像含了毒。


    這種神情和表情白生時見過無數次,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母親能對自己的孩子露出如此惡毒的眼神。


    徐向鬆對白生時很好,她是第二個向白生時伸出援手的人,也是白生時音樂的啟蒙老師,對白生時也是如同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白生時的成績讓他考入了一個師資力量優秀的高中,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直到一個夜晚———


    ———黑煙滾滾,窒息和灼燒感在這個地獄當中成了殺傷力極高的武器。


    電話鈴聲在夜晚響起,白生時接通後,傳來的是徐向鬆家人告知的死亡通知。


    電話掛斷,緊接著又響起的鈴聲是安生告知白生時他要出國的消息。


    疼,疼,疼,疼。


    受不了。


    白生時沒說什麽,兩天後眼淚才後知後覺的流下來,但與以往不同的是,母親身體的衰老和他身高的增長,體型的變化,讓他有了反抗的底氣。


    實力強者才勝。


    高中三年過的平平淡淡,興許是白虹知道自己打不過白生時了,隻能偶爾動手和謾罵。


    這些,白生時都忍了。


    一直到高考結束後,白虹在餐桌上和白生時說報個離家近一點的學校,再學個醫學……


    白生時沒說什麽,隻是點點頭,然後在白虹每晚都要喝的牛奶裏放了磨碎的安眠藥。


    最終,白生時因成績優異,被心儀的大學錄取。


    白生時的音樂天分為什麽高?因為白賀隨的藝術細胞非常多,遺傳下來的天賦。


    白賀隨喜歡畫畫,白生時喜歡音樂,不同的是,父親懦弱,兒子果斷。


    白生時的父親,因為他母親(白生時的奶奶)要求沒有去上大學,白賀隨的路斷了,但他的路不能斷,他不能讓本來規定好的計劃被橫插一腳。


    在大學開學的前夕,安生從美國飛回來了。


    安生報考的和白生時不是同一所學校,而是本國知名的藝術學院。


    大學四年,白生時因為沒錢在各個崗位被排擠的事情常有發生,雖然窮,不過大學四年也算愉快,他以為自己逃離了母親的掌控,卻沒想到,對方在自己工作後找了上來。


    白生時迫不得已之下,打了場官司,法院判決白生時勝訴,並剝奪了白虹的撫養權。


    不疼了。


    不久後,白生時的生日。


    他與安生約好在這天去看海,但白生時在車站等了很久,從中午到晚上,期間也打過電話,但一直都是失聯狀態。


    直到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白生時再次見到安生時,安生躺在一個盒子裏,安分的不像話。


    安生死於火災。


    他走了,貌似再也回不來。


    疼,好疼,「我」好崩潰。


    又是火災,又是這個音樂鈴聲,白生時的理智近乎喪失,好不容易好轉的病症復發,與小學不同的是,他有錢給自己買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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