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澈麵上似有受寵若驚:「怪我貪玩落了病,大哥那麽忙還得抽空來看我,實在是我的過錯。」


    楚雲澈字字句句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那樣敬小慎微的模樣讓楚雲暮有些不適,落雲院的人似乎都很懼怕自己。


    可他明明才第一次過來,他們到底在怕什麽,若因他的身份,那楚雲澈又為何這樣小心翼翼。


    「怎會是你的錯,你是我三弟,我來看望你合情合理,你不必這樣小心翼翼。」


    楚雲澈垂眸低聲答道:「是,大哥。」


    「……」


    「咳咳咳…」楚雲澈又輕聲咳了起來,一旁的侍女見狀,想要上前,卻被楚雲澈製止了。


    「咳,我沒事…」


    楚雲暮瞧著他臉上蒼白,沒忍住提議:「我看你也不是見好的樣子,可需我請宮裏的太醫替你看看。」


    楚雲澈淺淡一笑,婉拒:「何故讓大哥如此費心,我有專門的府醫,我身子弱,好得也慢,不礙事的,過上些日子才能好全。」


    「大哥今日能來,我很開心,落雲院已經很久沒有來人了。」楚雲澈眼裏似有一閃而逝的落寞。


    楚雲暮看向他:「三姨娘也沒來看你嗎?」


    這話一落下,空氣似有一瞬的凝固。


    「我娘她…前月染病去了……」楚雲澈聲音很輕,但仍舊能聽出裏頭壓抑的顫音。


    楚雲暮愕然,而後語氣染上了歉意:「抱歉,我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前月他還沒從青州回來,回來後府裏也沒人刻意與他提前這件事。


    楚雲澈搖頭一笑:「無事,娘的後事有夫人打理,勞夫人費心,還得你替我向她道聲謝,辛苦夫人了。」


    剩下試探的話語也淡了下去,楚雲暮沒再問他是否與楚思玥相熟。


    「我會的,擾了你這麽久,你也該要去歇息了。」楚雲暮起身向他拜別。


    楚雲澈也想起身,但楚雲暮製止了他:「你無需相送,將病養好為重。」


    「是,謝大哥牽掛。」


    楚雲暮沒再多留,轉身推開門離開了落雲院,隻是剛出大門口,他仍能聽到身後間斷的輕咳聲。


    「……」


    他心底對楚雲澈的懷疑又散了幾分,這樣久病纏身的人應該沒有精力做那些事。


    不過兩日,楚三將收集到的情報一一稟報。


    「四小姐她前月裏經常夜裏出去,聽院裏的所說,是四小姐最近心悅上了丹青,喜歡在夜裏出去尋靈感。」


    「她夜裏出去也不許人跟著,每次出去都差不多兩個時辰,回來時麵色紅潤,似是遇上了什麽喜事。」


    「但自從中秋宮宴回來後,四小姐便再沒夜裏出去過,每天躲在房裏盯著那支絨花癡癡地看。」


    「東宮那邊,太子夜裏雖也有出宮,但都是去那些酒樓,青樓裏,並未來過楚府與四小姐私會。」


    「四姨娘母家隻是個小小的商賈之家,並未同東宮有牽扯。」


    「……」


    楚雲暮沉思良久,最終嘆息一聲,看來想要引蛇出洞還是得要讓他們放鬆警惕。


    「將茗家的消息透露給東宮吧。」


    他要借太子的手先將七皇子君渝的羽翼折了。


    置於那三皇子君徹,不過就是和君翎與虎為皮,君翎不是善茬,君徹到後麵有得他受了。


    「是,公子。」


    半月休假結束,楚雲暮又回到了吏部,開始日日處理公務。


    十月一過,氣溫驟降,上京更甚,隻怕再冷上幾日就要下雪了。


    天色將亮起,外邊就響起了侍女壓低喜悅的聲音,似是在說什麽下雪。


    披上厚厚的外衣,他走出內間,外間的炭火還在燒著,屋裏很暖和。


    楚雲暮轉身往窗沿走去,伸手推開了窗子,隻開了一點,便有一片晶瑩的雪花飄了進來,落在他的墨發間。


    原來是初雪來了,難怪院裏大清早就這樣熱鬧。


    連日來的疲憊好似都在一刻消散,純白無暇的雪花一點點將周遭的景色都染上了一片的白。


    相較於玉竹院的安寧祥和,此時宮裏宮人行色匆匆,根本無暇顧及初雪的來臨。


    昔日熱鬧的貴妃宮裏,哭鬧求饒聲不止,比外邊的冰雪天還要令人心驚膽寒。


    這便是君怒,哪管你有多風光無限,有多麽受君寵,也不過就是鏡花水月。


    一時間太子黨春風得意,沒人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公子,四小姐最近又開始夜裏出去了。」


    直到楚三來報,楚雲暮一顆心才算是落了地。


    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蛇出洞了。


    「盯著,別讓她發現。」


    「是,公子。」


    楚三剛退下,彩月在外麵敲門,說越小侯爺來訪,可要見。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約棋,便讓彩月將人請了進來。


    越清熠來時,楚雲暮已經擺好了棋盤,正垂眸擺弄著茶具。


    「楚侍郎。」


    聽到聲音的楚雲暮一抬頭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一邊抖落身上的雪花,一邊往裏走來。


    楚雲暮清淺一笑:「越小侯爺,請上座。」


    越清熠驀然看到他唇角的笑,又見他一身白色的衣袍,那頭墨發也隨意被髮帶綁著,鬆鬆垮垮的,好些髮絲落在他臉側。


    明明是這樣的隨性,卻好似比往日在外麵看到的還要昳麗,白色的衣袍將他襯得白皙如瓷,平白染了一絲清冷出塵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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