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個沒有拳頭大的饅頭要分三頓吃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我初中隻是因為嘴饞而幹嚼了一包榨菜,就害我的奶奶兩天隻能吃饅頭!連鹹菜都沒得配。」


    一滴淚悄然劃過安歲穗的臉頰,滴落在襯衫上,悄然無聲。


    韓翀有些怔楞,安歲穗嘴裏的生活他無法想像,也無法接受。


    安歲穗吼完瞬間一愣,十分抱歉地看著韓翀,


    「對不起啊,我不應該大聲說話,這些東西和你沒關係,都是我咎由自取罷了。」


    「我就是……太久沒人和我說話了,既然你來了,就聽到再叨叨兩句吧……」


    安歲穗似乎坐的有些冷了,韓翀看準時機剛準備上前,就被安歲穗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你別過來。」


    韓翀隻得停下了腳步。


    安歲穗看著天上潔白的雲,又笑了。


    韓翀發現,安歲穗似乎很愛笑。


    「我原本以為是我做的不夠好,所以生活才會奪去我的父母、親人,一切……所以我漸漸的學會了懂事,幫著家裏分擔一切。」


    「我考上津京美院那天,是我奶奶最開心的一天,她跟我說『好好讀書,好好學畫畫,大學畢業你就能出人頭地了!』。」


    安歲穗的臉漸漸的冷了下來,麵無表情。


    「所以我自從考上了津京美術學院,一直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我知道這個地方有很多富家子弟,所以我從不得罪人,小心翼翼的學習,小心翼翼的生活,盡力去做不去打擾任何人的小透明,可就算是這樣,趙蕭然他們幾個還是盯上了我。」


    安歲穗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十分不願意回想這兩年如同地獄般的生活。


    趙蕭然指揮著徐元腨錄像,將每一次施暴過程都記錄下來,來滿足他們變態的欲望。


    甚至還會發給其他關係好的男生看。


    今早趙蕭然早起,又對著他實施了侵犯,甚至非常變態的剃掉了他的一半頭髮。


    「他為什麽這麽做?」


    韓翀十分不理解趙蕭然的行為甚至是動機。


    「因為我是同性戀。」


    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覺得我噁心。


    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覺得我是變態。


    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覺得我和誰睡都一樣。


    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不會像女人一樣懷孕,可以隨意侵犯。


    韓翀眉頭一皺,「就因為這個?」


    安歲穗有些意外地看著韓翀。


    「你不覺得我是變態嗎?「


    「這跟變態有什麽關係?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安歲穗雙眸一亮,突然笑出了聲,十分感激地看了韓翀一眼。


    「你叫什麽名字?」


    「韓翀。」


    安歲穗突然搖搖晃晃地起身,韓翀這才發現安歲穗沒有穿鞋。


    「聽說鞋飛了很難看,我就不穿了。」


    他轉過身對著韓翀笑了一下。


    「謝謝你,韓翀。」


    安歲穗逆著陽光燦然一笑,隨即縱身一躍,根本不容韓翀上前。


    「餵——」


    韓翀猛然撲過去,卻是連一片衣角都沒有抓住。


    第15章


    「當時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學生失戀想不開。」


    劉樰低著頭,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手上。


    聲音有些顫抖。


    「沒想到我們出教學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從崇夫樓上散落下來的照片。現場幾乎是一片混亂。趙蕭然的父親也在,我們才知道不是一起簡單的自殺。」


    顧鬱麵無表情的聽著。


    「所以?你們僅僅就為了保趙蕭然而選擇了默不作聲?不報警,不作為。」


    「不是的!」


    劉樰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


    「我們沒有來得及,我們還在樓下討論照片怎麽處理的時候,安歲穗就已經跳下樓了……」


    顧鬱還沒說話,就聽見外麵鄭淮陽的聲音。


    「您好,津京市局刑偵隊,請問劉樰在嗎?我們需要您協助調查。」


    顧鬱深深的看了劉樰一眼。


    他著實已經失去了耐心,完全沒有興致和心情聽下去了。


    他不想聽劉樰替自己以及校方處理方式的狡辯。


    不報警私自處理安歲穗屍首,對外宣稱安歲穗退學。不外乎隻是為了當時正處美術藝考招生階段。


    既然能動幹戈就能處理掉這麽一樁醜聞,他們也自然不會大肆宣揚。


    安歲穗短暫的不到二十年的生命就這樣停留在了崇夫樓下,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風景如畫,書香濃鬱的百年學府。


    顧鬱麵無表情地起身旋轉門鎖。


    鄭淮陽看見顧鬱的一瞬間,有些詫異。


    「顧博士,您怎麽在這兒?」


    顧鬱搖了搖頭,「劉樰就在裏麵,去吧。」


    鄭淮陽點了點頭,越過顧鬱進入了辦公室。


    「顧警官。」


    劉樰突然起身叫住顧鬱。


    「我這樣……算犯法嗎?」


    顧鬱並不了解安歲穗跳樓自殺當天的情況,也不知道當時劉樰究竟參與有多深。


    「如果你說的都是實話,算。」


    顧鬱的一句話,打破了劉樰的最後一絲幻想,她突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顧鬱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本不想說什麽。但身為一個男人,女生哭的時候總想說些什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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