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當著楊舷的麵喝了一口,給杯口轉了個個再遞給楊舷:「放心啦?喝吧!」


    楊舷看著藍綠交疊花裏胡哨的酒水猶猶豫豫,但為了息事寧人,也隻能行此下策。


    一杯而已,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你說話算話。」楊舷深吸一口氣,仰頭端起杯子


    ——苦艾和炸裂的氣泡圍毆著他的味蕾,喉結每一次地艱難滑動都是他抗爭的具象化。


    光線、鼓點、煙味、烈酒,還有空氣中的燥熱……他的五維感官全部被動超負荷運作。


    眼淚混著汗液,從楊舷的眼角滑進耳窩,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被帶到這種地方,為什麽會讓身體做著違背自己意願的事。


    活了將近十八年,他第一次感到這麽委屈。


    「我艸兄弟牛逼啊!『七口顛』都能一口悶,這不挺能喝的嘛!」程軒浩看了眼付佳的眼色,攬住楊舷不讓他走:「繼續唄?」


    楊舷受到強烈重擊一般,驟然泛上一陣眩暈,滿臉通紅滾燙,卻一直冒著虛汗。


    他有氣無力地推開菸酒味交雜的程軒浩:「我喝完了……讓我走!她剛才說的……」


    「在我的場還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你…不行……讓我走!我要走!」楊舷一陣反胃,強烈的身體不適也讓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他推開程軒浩,踉踉蹌蹌地橫衝直撞。


    「你找打是不是?」


    楊舷在強烈鼓點中暈頭轉向,忽閃不停的光柱也讓他眼前稔熟的世界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他抬眼,見到打歌台上的那個身影有些眼熟,確認之後,咬著最後一股勁,像沒頭蒼蠅一樣撲過去:


    「江北!江北救我……江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楊舷拚盡了最後一股力氣喊著。


    江北嚇了一跳,摘了耳機,一臉愕然:「楊舷?你怎麽在這?你…你這是怎麽了?」


    「他們…他們騙我來的,還灌我酒……」毫無氣力的楊舷向全身的骨架都軟化了一樣,癱在牆根,劉海被汗水浸濕,像條碼一樣亂糟糟地貼在前額,虛脫得似是能任人擺布。


    江北剜了眼台下張牙舞爪的程軒浩和背後氣焰不小助陣的「姐妹團」,把楊舷護到身後,抄起空酒瓶沖台下那窩人大嗬:


    「幹什麽幹什麽?找事啊?」


    「跟你有什麽關係?」


    「這店老闆是我二舅,你說跟我有什麽關係?!」江北一揮手,將瓶底剩的星星點點的酒甩了程軒浩一臉。


    程軒浩抹了一把臉:「你丫的少多管閑事!」


    「喲,這誰啊?」江北歪頭,向程軒浩身後瞄了一眼,眉間躍上幾分別有意味的神色——他認出了付佳:「這不是我那個前任嗎?撒潑也不看看地方,在我的台下就敢公然拉人了?托你的福,跟你分手之後我過得特別好。」


    江北擎著手機給付佳展示他清華的錄取通知書:「認識嗎?」


    「清華的怎麽了?你又不是真考進去的,還不是依靠一些旁門左道。」


    付佳扭過頭去冷哼一聲,畫了眼瞼下至的下眼角讓她的大白眼在江北的角度看醜得嚇人。


    「我再說一遍,高水平藝術團不是旁門左道!老子也是考了655的,你好意思說我嗎?把我分倒過來減兩百還能比你高三分!」


    江北把手機、酒瓶子等一切影響他輸出的東西全撇到歌台上,叉個腰輕裝上陣:


    「你和你那個精神小夥過的怎麽樣了?他現在是不是還隻會開著鬼火帶你滿連陽遛圈完了被交警追,倆人三天湊不出來一杯奶茶錢啊?禍禍完我又來禍禍楊舷了?純情男高正合你口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麽樣?那粉底白得就差直接往臉上塗修正液了,拍恐怖片都不用額外請化妝師!你看你和你身邊那兩個,長得跟那個西伯利亞大土豆、西伯利亞大鯰魚、西伯利亞大灰熊似的,往那一站跟那個一米二的安娜貝爾放家門口一個效果——既礙事又晦氣!也不知道你是用什麽甜言蜜語把楊舷騙到這個地方的,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狗掀門簾子——就靠一張嘴!不管你是什麽原因,處於什麽樣的心理狀態,你離楊舷遠點,人家有對象!人對象現在在國外,他的人我幫他護著,聽到沒有?」


    江北把話送到付佳眼前,猛地提高了音量,猝不及防:


    「趕緊滾!」


    【作者有話說】


    好好好江北高光時刻


    第72章


    付佳、程軒浩帶著小弟們一鬧而散,夜店裏的喧嚷也沒有因為他們的離開而削減幾分。


    江北從上到下抹了一把全是汗的臉,揪著衣服領忽扇風,看著付佳他們走遠。


    「兄弟,你幫我看著點場。」江北把耳機掛到歌台同側的另一個dj脖子上,環顧一周,尋找縮到角落的楊舷。


    楊舷蜷在幾個音響箱之間,渾身顫抖著,呼吸急促。


    「沒事了哈,沒事了……那群人讓我攆走了!」江北原以為楊舷不停發抖是在害怕,直到見他蔫頭耷腦側身幹嘔。


    「楊舷?楊舷?」江北見他沒反應,二話不說扛他去了衛生間。


    楊舷撐著廁所隔板,把本就沒多少東西的胃吐了個幹淨。江北靠著洗手台,背過身去,緊皺著眉頭聽楊舷幹嘔的動靜都替他難受。


    楊舷實在沒東西可吐了,失了重心一樣,扶著牆一點一點下滑,隔板上隨之留下一條汗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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