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秀看她爹趙大海滿意的表情, 知道這樁婚事算是定下了,想到鎮上書記家許諾給她的種種好處,不由咬了咬牙,拿出紙筆道:“口說無憑, 立字為據。寫吧, 就寫欠糧二百五十斤, 錢五十塊。”


    趙萍萍氣得咬牙:“大姐你別太過分!”


    蘇均帶來的糧食怎麽說也得有五六十斤, 還有十來斤海鮮。依照海鮮的價值,一斤怎麽也能抵四五斤粗糧吧, 這麽算下來, 隻需再給兩百斤糧食。


    還有錢,說好的一百,這都掏76塊了, 她還再要五十。


    趙秀秀抬了抬下巴, 輕蔑道:“不算利息啊!”


    趙萍萍攥著拳頭的手緊了緊:“寫可以,三妹、四妹我要一起帶走。”


    趙大海巴不得少幾張吃飯的嘴呢,聞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李紅梅這一年來悠閑慣了, 沒了幾個丫頭,家裏的衣服誰洗,飯誰做, 大海誰伺候, 遂多少有點不願意:“三丫留下。”


    趙芳芳嚇得渾身一哆嗦,不由哀求地看向二姐。


    趙萍萍臉色一沉:“三丫留下, 錢我們隻還24,糧食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一斤我們都不多出。”


    趙大海瞪了眼妻子,三丫今年才12歲, 留下來要費多少糧食,蠢貨不會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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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紅梅嚇得肩膀一縮:“過個一年半載的托人找個人家,不也能多得些糧食。”雖不能跟萍萍比,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趙萍萍大腦嗡的一聲,看著李紅梅滿目悲涼,這就是她們的母親:“三丫這麽小你敢把嫁出去,我就去公安局告你販賣人口。”


    不管因為什麽,子女頂撞父母都不是趙大海能容忍的:“你敢!”


    “你試試!”退一步於她們姐妹來說就是萬丈深淵,趙萍萍咬緊了牙,瞪著眼,不敢退讓分毫。


    李紅梅看趙萍萍眼都紅了,深怕惹急了這強丫頭真的跑去公安局,遂忙打圓場道:“行了,行了,你想帶就帶,出了這個門,餓死了也別想再回來。”


    趙萍萍壓下激動的心情,衝三妹芳芳點了點頭。


    趙芳芳一溜煙跑出了家門,喚來了村長和書記。


    看到兩人,趙大海雙眼眯了眯,看著趙萍萍的眼神帶了厲色,這臭丫頭想幹什麽?


    趙萍萍已接過蘇均手裏的紙筆,寫下了三份斷絕關係聲明:“爹不簽也成,蘇均你把東西拿走吧,我不嫁了。”


    “村長、書記,”趙萍萍撲通一聲跪在兩人麵前道,“我要告我爹趙大海,告他故意要餓死四妹,逼我嫁給傻子。”


    村長和書記對視一眼,看向趙萍萍的目光不由帶了抹讚賞,有這份硬骨,以後的日子啊,不愁過不好。


    “你四妹在哪呢?帶我看看,若是屬實……”書記看著趙大海意味深長道,“大海,我得讓人送你去鎮上的派出所走一趟了。”


    趙大海恨恨地瞪了眼趙萍萍,訕笑道:“書記看你說的,虎毒還不食子呢,我能是……”


    看著被趙芳芳突然抱過來的趙麗麗,趙大海雙目陡然一縮,失聲道:“怎、怎麽會……”


    “好!好一個虎毒不食子!”書記瞧著骨瘦如材,衣衫襤褸,奄奄一息的趙麗麗,指著趙大海氣得渾身發抖,“趙大海,就這你還有臉一次次讓妻兒去蘇家要錢要糧,對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如此,我真懷疑你有那麽偉大,願意犧牲自己救下蘇年。關於那次的事故,明兒我讓人徹查。”


    “不是,我、我……”趙大海被趙麗麗的慘樣和書記的話擊懵了,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次跟著蘇二下去點炸·藥,他承認是存了私心,蘇二那人雖然能力有限,可架不住蘇老頭鎮裏縣上有人脈。所以就想著交個朋友,日後求到人家跟前,也好張口。


    至於後麵的救人,當時他真沒想那麽多,再說那麽個緊要關頭,也容不得他多想啊,下意識就做了,隻是沒想到後果是這麽嚴重。


    書記和村長看他這樣,隻當他心虛,越發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你要還有點良知呢,”書記厭惡道,“就放三個孩子一條生路吧。”


    趙大海張了張嘴,心裏苦得不行:“我簽!”


    蘇均忙將欠條和三份聲明拿給他。


    趙大海抖著手簽下名字。


    蘇均抓起他的大拇指咬了口,在趙大海痛得嗷一嗓後,才鬆開,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樣好按手印。”


    書記:“……”


    村長:“……”


    趙大海氣得額上青筋突突直跳,當著書記和村長的麵卻不好發作,隻得憤憤地瞪了眼蘇均,罵了句兔崽子,按下了手印。


    蘇均拿著四張紙,特真誠地道了聲謝,然後遞給村長、書記道:“麻煩你們做個見證。”


    兩人接過紙筆,一一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對視一眼,走到趙大海床邊,大拇指蹭了下他拇指上的血,跟著按下了手印。


    趙大海:“……”


    好氣哦!


    趙萍萍接過三張聲明,抱著三妹、四妹痛不泣聲。


    蘇均收了欠條,鄭重地謝過村長和書記,接過趙麗麗背在身上,喚趙萍萍姐妹道:“走吧。”


    出了趙家,村長看著身邊的蘇均,長歎了聲:“先去我家吧,芳芳,你叫劉大夫過來給你四妹看看。”


    趙芳芳應了聲,拔腿就朝劉大夫家跑去。


    書記扭頭掃了眼蘇均:“回頭等你爺他們氣消了,帶著萍萍回家認個錯。”


    蘇均點了點頭。


    村長家門口,蘇老大已經等一會兒了。


    “爹!”蘇均詫異道,“你咋來了?”


    蘇老大瞅了眼他背上的趙麗麗,點了點腳下的麻布口袋,嗡聲嗡氣道:“你奶讓我來給你送點吃的。”


    走了幾步,蘇老大又回頭道:“你奶還說,村東頭,李家的那兩孔舊窯洞,她幫你們租下了,回頭你別忘了去李家拿鑰匙。”


    “爹!”趙萍萍跪下對著他磕了個頭,感激道,“謝謝!你回去跟奶奶說,趙家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決不讓他們借我們姐妹攀扯上小姑。”


    她知道趙大海為什麽願意放棄鎮上的婚事讓她嫁給蘇均,看的就是蘇梅夫家的能力。


    蘇老大一腿長一腿短地往前走,停都沒停一下,村長小跑著追上去,將趙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隨之拍了拍蘇老大的肩:“回去好好勸勸老叔、嬸子和弟妹,事已這樣了,幾個孩子這麽小也不能不管。還有蘇均,好不容易莊裏出了一個初中生,可不能退學。”


    蘇老大沒吭聲,到家,一字不差地跟蘇老爹、蘇老娘將村長的話說了一遍,半晌沒聽到兩老說話,才轉身出了上房,推開了自家的屋門。


    季秋婉坐在織機上,咣當咣當地織著布,頭也不抬道:“回來了。”


    “嗯,”蘇老大在織機旁邊坐下,拿起打了一半的草鞋、草繩,一邊忙活,一邊把村長的話說了一遍,末了又道,“明個兒你上班給小妹打個電話,把蘇均的事跟她說一聲,免得那小子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跟小妹要錢要糧。”


    季秋婉笑了下:“你就不怕你兒子餓著?”


    蘇老大手下不停:“我16歲時,犁地耕種,編筐扛包,什麽不會,你再看看他,除了會讀書還會什麽?”


    季秋婉默然,兒子長成這樣他們夫妻也有錯,丈夫沉默寡言,憨厚老實,每天除了幹活還是幹活,跟孩子幾乎沒怎麽交談過。而她,有一大家子要操勞,忙碌碌的,除了輔導功課,留給兩個孩子的時間也有限。


    蘇老大半天沒聽到織機的咣當聲,抬頭瞅了眼妻子佝僂的背:“別想這麽多,比著莊裏的孩子,誰有他幸福,吃穿用度,家裏除了小妹、小黑蛋,數他享受的最多。小妹就不說了,你看小黑蛋才多大,一個月都能掙八塊錢了,小小年紀就知道買了禮物給家裏老老少少寄一份。”


    季秋婉歎了口氣,又重新拿起了線梭:“說實話,單論個人,你兒子真有點配不上人家萍萍。”整一個棒槌。


    ……


    蘇老娘翻來翻地有點睡不著。蘇老爹披衣起來,下意識地又摸出了旱煙袋。


    “別抽了,熏死人。”


    蘇老爹笑了下:“你都聞大半輩子了,這會兒說熏人了。”


    蘇老娘跟著坐了起來:“那破窯洞,啥也沒有,幾個孩子怎麽過啊?”


    “你別再插手了,”蘇老爹道,“他那麽大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自己也該有個底了。”


    “你說,他像誰不好,非得學他小姑,把個情情愛愛的看得這麽重……”


    蘇老爹抽了抽嘴角,閨女已經不在了,不好評價,至於孫子吧:“他是沒吃過苦,過個三年五載,你再看他,還談什麽情情愛愛不。”真當一個人養活幾張嘴容易啊?


    “那……就真不管了?”


    “不管。”


    “行吧。”


    ……


    趙麗麗就是餓狠了,一碗紅糖水灌下肚,人就睜開了眼,隔一會兒又喂了半碗粥,人雖還有些虛弱,精氣神兒是回來了。


    蘇均去李家拿了鑰匙,回來謝過村長一家和劉大夫,背起趙麗麗,帶著趙萍萍和趙芳芳去了莊東頭的小窖洞。


    常時間不住人,門窗有點破爛,風一吹窗紙呼啦作響,輕輕一推,木門簌簌掉漆,再加上門邊半米多高的枯草,說不出的淒涼。


    趙萍萍姐妹滿眼都是歡喜和對新生活的向往,蘇均多少有些不適,比著自家住的那打掃得幹淨,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大院,這兒真是哪哪都不如。


    “沒事,”趙萍萍拿過他手裏的鑰匙,打開門,挨個看了看兩間窯洞,“打掃一下,就能住人了,門口的草拔了燒火,改明兒我再找村長要點舊報紙,把門窗重新糊一下,這就是家了。”至於以後的生計,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她就不信,帶著妹妹掙不出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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