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 趙恪去上班,叫了勤務兵王紅誌過來,幫孟子衡夫妻申請住房, 辦理入住手續等。


    王紅誌帶著孟子衡夫妻去後勤。


    因則趙恪跟兩人的關係,蘇梅不好撂手不管, 遂便沒再隨大胖小莊進山, 而是去食堂接了孩子們回來幫忙。


    怕幾個孩子見到沒了一條胳膊的蔡佳微大驚小嚇, 童言童語地傷了人,路上,蘇梅便跟他們詳細解釋了下。


    “娘,”小黑蛋扯著蘇梅的衣襟, 抑頭敬畏道, “她是大英雄,對嗎?”


    “嗯, 是大英雄!還是你們的校長。”


    趙瑾跟林念營對視一眼, 趙瑾問道:“蘇姨,她是不是很嚴肅?”


    “這個嗎……”蘇梅瞅了眼三個大的,笑道,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她相處過了嗎?”趙瑾不解道。


    “我跟她是平輩相交,相處起來自然輕鬆自在,”蘇梅笑道, “你們即將是她的學生, 怎麽麵對你們,我就不知道了。”


    於是, 接下來的半路, 除了無知無覺的小瑜兒, 心大的小黑蛋, 趙瑾跟林念營麵上都有些緊張。


    蘇梅笑笑,誰沒有這樣的經曆啊!


    夫妻倆要住的這座宅子,比蘇梅他們住的少一間,三間帶一耳,兩人沒有孩子,住著倒還好,原則上也沒有什麽問題。


    娘幾個上來,他們還都沒有回來。


    蘇梅帶著林念營、小黑蛋在屋外幫忙拔草,順便教兩人認識拔掉的每一種植物。


    真究起來,好像沒有一種植物是毫無價值,沒有用處的。


    趙瑾的腿不方便,蘇梅便沒讓他參與,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讓他坐著丟玩具給小瑜兒撿。


    小家夥顛顛地撿了回來給哥哥,趙瑾丟出去,他再顛顛地去撿,也不嫌煩。


    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被別的事物吸引了,比如一朵開得好看的小花,或是草叢裏一隻蚱蜢、蟋蟀、蝸牛等。


    揪著花兒玩上一會兒,又去追蚱蜢等物了。


    場院很大,草叢裏的蛇兒等物又早已被蘇梅用精神力驅趕走了,遂也不怕他到處跑。


    三人辦好入住手續,領了鑰匙,租了床和桌椅,提著行李回來。


    娘兒仨已經拔了好大一片,像能吃的薺菜、馬齒莧、蒲公英等撿出來,都堆了三小堆。


    蔡佳微見了笑道:“晚上可以蒸菜吃了。”


    “嗯,”蘇梅起身抱了不要的雜草往外丟,“家裏有大蒜,有香油,晚上蒸了滴幾滴香油,再澆個蒜汁一拌,滋味應該差不到哪裏去。”


    “聽你這麽一說,”蔡佳微掏出鑰匙開門道,“我都要流口水了。”


    門一開,屋裏衝出來兩隻灰毛兔子和幾隻老鼠,蔡佳微呆了一下,回頭對孟子衡叫道:“快抓住它!”


    蘇梅下意識地抬腿一踢地上的土疙瘩,擊倒了隻兔子,另一隻從趙瑾椅下鑽過,轉眼跑進草叢不見了。


    小黑蛋歡呼一聲,衝過去抓著兩隻兔耳朵提了起來。


    “哦、哦,”小瑜兒驚奇地瞪大了雙眼,片刻鬆開手裏的蝸牛,趔趄著走到小黑蛋身前,扯著兔腿叫道,“兔兔……”


    兔子掙紮著,另一隻腳差一點劃過他的額頭。


    蔡佳微一個箭步上來,扯著他的後衣領將人提到了一邊。


    “你是小瑜兒吧,”吃飯時,趙恪和蘇梅有跟夫妻倆說過自家的四個孩子,方才兩人又側麵地跟王紅誌了解了兩人結婚的前因後果,遂看到幾個孩子,一猜就知誰是誰,“姨姨給你拿糖吃好不好?”


    說著,蔡佳微牽著他走到藤箱前,打開一隻,拿了奶糖、枇杷,又讓孟子衡給開了兩瓶水果罐頭,招呼娘幾個和王紅誌吃。


    林念營看蔡佳微臉上帶笑,一副隨和的模樣,微微鬆了口氣,擰開院子裏的水龍頭,洗了洗手,過去拿了兩個枇杷,道了謝,走到趙瑾麵前給了他一個:“蔡校長好像沒那麽嚴厲。”


    趙瑾接過枇杷往蔡佳微的方向看了幾眼:“那是因為現在還沒開學,這兒也不是學校。”


    林念營:“……”


    蘇梅丟了草,剛要過去接了小黑蛋懷裏掙紮的兔子,孟子衡先一步捏著兔脖子,提溜著拿草綁了。


    “林念輝,”孟子衡隨手把綁好的兔子往地上一丟,揉了揉他的頭笑道,“叔叔沒有叫錯吧?”


    小黑蛋仰頭看他,目光在眉間的疤上停留了一瞬,點點頭:“我娘告訴你的嗎?”


    “你趙叔叔說的,”孟子衡牽起他的手,擰開水龍頭幫他洗了洗手,拿了瓶罐頭給他,“還說你是個小男子漢,賊勇敢。不過,抓兔子還是不要了,你還太小,那兔子勁大,一不小心給你臉上來兩下。”


    孟子衡彎腰點點自己眉間的疤,“跟叔叔這樣,那就難看了。”


    小黑蛋伸手摸了下:“疼嗎?”


    “疼!可疼了!”孟子衡誇張地叫道,“流了很多血呢。”


    “老孟!”怕他嚇著孩子,蔡佳微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隨之對小黑蛋招了招手,“來念輝,吃個枇杷。”


    留了幾個孩子在旁吃喝,大人們迅速忙了起來。


    這座宅子跟蘇梅家一樣都是第二批建的,屋內早就晾幹了,不過因為沒有人住,裏麵被兔子什麽當成了窩。


    幾人打掃後,補上洞,略一通風,擺上家具,臥室裏鋪上被褥,晚上這就能住人了。


    至於院牆、廚房什麽的,也不是一天就能建好的。


    當務之急是先修一個廁所,搭一個洗澡間。


    孟子衡、王紅誌上山砍了竹子、蔓藤、芭蕉葉回來,在拔好了草的院內迅速搭建了起來。


    都是生存能力很強的軍人,等到太陽落山,趙恪下班回來,兩人不擔搭好了廁所、洗澡間,還建了個小廚房。


    蘇梅從家屬院帶回的爐子、鍋、碗還有多,便給他們拎了一套過來,蜂窩煤也給裝了半筐,另有糧食若幹,酸筍一罐,臘肉一塊,大油半斤。


    蔡佳微要給錢,蘇梅沒要。


    轉頭,蔡佳微就給四個孩子各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說是見麵禮。


    蘇梅打開小瑜兒的看了眼,十張一元的紙鈔。


    “會不會太多了?”蘇梅悄悄問趙恪。


    趙恪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不急,相處的時間長著呢。”


    晚上蘇梅熬了碎米粥,蒸了野菜,貼了餅子,拌了海帶絲,切了海鴨蛋,又炸了兩盆鵪鶉給男人們下酒。


    送走夫妻倆和王紅誌,蘇梅將廚房丟給趙恪收拾又馬不停蹄地忙了起來,明天要去市裏,趙恪已經借好了車,蘇國進口的gaz-69吉普,五人座。


    後備箱裝東西有限,她又想將野鴨和剩餘的鵪鶉活著帶過去讓大家嚐個鮮,那隻有打車頂的主意了。


    蘇梅給自己的十指上纏好布條,拿刀剝開竹子,飛速編了起來,經過司務長的指點教導,太過精致的編不來,編個粗糙的長條竹籠還不是難事。


    趙恪收拾好廚房,給幾個孩子洗完澡,拿起竹片坐在她旁邊,起頭編了個裝鵪鶉的小號籠子。


    蘇梅偏頭看了一眼,編的還不錯,不由詫異道:“趙副團長還會這個?”


    “剿匪時跟山村的老鄉學的。”


    提起剿匪,趙恪就不免說起了,他跟孟子衡認識的經過,“那時我剛從蘇國回來,拿著導師的推薦信去西南部隊報道,在落鳳山不遠的小鎮上吃飯,隱約聽見隔壁桌說什麽路線、山匪、人數、武器。”


    想起那段過往,趙恪忍不住笑道,“我聽了一耳朵,出於好奇,就根據他們說的內容,進行了一番推算,結果得出來的山匪人數和武器裝備比他們說的要多的多,那時年輕氣盛,也多少有點好大喜功吧。”


    趙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繼續又道,“提著行禮就往人家跟前一坐,張口糾正了起來……你知道嗎,當時孟子衡都傻了,直罵哪來的二楞子!”


    小飯店裏人來人往,人家討論秘事,肯定是壓著嗓子說的,偏他耳朵尖聽了個全,還找上前嚷嚷了出來。蘇梅光是想一想那情景,都替孟子衡捏了把冷汗,“他沒拿槍抵著你就不錯了。”


    山寨下麵的小鎮能沒有土匪的眼線,他這一嚷不要緊,把孟子衡等人都暴露了。


    “不等他拿槍抵著我,我們就被土匪拿槍追著打了,”趙恪曬笑了一下,“為了將功補過,我沒有去導師推薦的部隊,而是轉投在了孟子衡手下,當了名偵察兵……”


    ……


    “叩叩……”


    蘇梅被敲門聲驚醒,偏頭看了眼窗戶,外麵還是漆黑一片,披衣起來,堂屋裏趙恪已拉亮了燈。


    “忘了跟你說了,”看到蘇梅開門出來,趙恪道,“怕羊肉昨個兒殺了不新鮮,我讓張賀山同誌今早殺了送來。”


    蘇梅看了眼後牆上掛的鍾表:4:41


    “這麽早。”


    趙恪跟著瞟了眼鍾,“是有些早,張同誌隻怕一夜都沒怎麽睡。你回去再睡會兒,五點半我叫你。”


    “不了,”蘇梅搖了搖頭,“我弄點吃的,吃完飯咱也好早點出發。”


    趙恪看她精神還好,沒有困頓得睜不開眼,遂點了點頭,匆匆出了門穿過院子去開大門。


    蘇梅回屋找了件夾衣穿上,拿起梳子順了順頭發,飛速編了個辮子出來。


    趙恪送走帶路的小戰士,領著個挑筐的漢子和一個拎著煤油燈,背著竹筐的13、4歲少年進了院。


    “小梅,”趙恪介紹道,“這是張賀山同誌,這是他家大兒子,向晨。”


    “我愛人蘇梅。”


    “張同誌早,”蘇梅跟張賀山打過招呼,對少年笑了笑,“凍壞了吧,快進屋,我去給你們端兩碗熱茶,喝了暖暖身子。”


    說罷,蘇梅轉身進了廚房,剝了塊老薑切成沫,分開裝進兩隻白瓷大碗裏,拿勺各舀了勺紅糖,提起暖瓶衝了兩碗生薑紅糖水端了出來:“來,喝茶。”


    張賀山沒客氣,接過道了聲謝,先給了兒子一碗,然後才端起來邊吹邊喝。


    蘇梅撩起圍裙擦了擦手,“我去做飯,張同誌吃過飯再走。”


    “蘇同誌你別忙,”張賀山忙擺手阻止道,“我們跟進鎮賣魚的隊伍一起來的,他們還在山口等著,不能讓人等急了,我們這就得走。”


    說著,放下碗,轉身帶著兒子就出了堂屋門。


    “這麽急……”蘇梅看向趙恪。


    趙恪提步跟上:“我去送送他們。”


    “蘇阿姨,”張向晨回頭一指兩隻大筐旁邊的小竹筐,“我聽過來送貨的叔叔說,你喜歡龍蝦、小螃蟹和海螺,昨個兒我跟弟弟去海灘捉撿了筐,你先吃著,得空了我再來給你送。”


    頓了頓少年又道:“謝謝你給我們編的草鞋,送的奶粉和糖果。”


    說完,不好意思地拎著煤油燈扭身跑了。


    蘇梅怔了下,走到小筐前掀開上麵蓋的海草,滿滿一筐,個兒還都不小。


    心裏一暖,蘇梅揚唇笑了。


    另兩個筐裏裝著殺好洗淨的羊肉、羊頭、內髒和四蹄。


    拿盆裝了15隻龍蝦,15隻螃蟹,宰洗幹淨後,一半清蒸,一半斬開煮了鍋海鮮粥。


    還別說,新鮮的海貨吃到嘴裏那就一個字“鮮”。


    “小梅,”趙恪一邊撿了碗筷往廚房走,一邊道,“羊肉咱家要不要留塊?”


    留下的話,他就拿刀切了抹上鹽掛起來。


    蘇梅給小瑜兒擦了擦嘴:“咱今天回不來吧?”


    “嗯,”趙恪回頭揚聲道,“明天下午回來。”


    “那就別留了,”蘇梅放下小瑜兒,跟上道,“家裏沒人,別後山的野物聞著腥味闖到家裏來霍霍了。我割兩塊給蔡嫂子、王大娘送去。”


    “我去送吧,”趙恪放下碗筷,“順便在山下叫兩名戰士過來,幫忙挑了東西到部隊門口。”


    這邊車進不來。


    “好。”蘇梅拿刀,一家給切了塊羊腿肉,拿芭蕉葉包了,麻繩一纏打了個結,給趙恪拎著。


    趙恪送東西叫人,蘇梅在家也沒閑著,收拾了廚房,就抓緊時間拿著籠子跳進鴨棚,把剩下的九隻野鴨抓進去,還有十來隻鵪鶉。


    “蘇姨,”趙瑾撿起隻爬出筐的螃蟹,“有時間了,我們能去海島玩嗎?”


    “可以啊,”蘇梅綁好鴨籠的進出口,提著小鵪鶉籠放在地上,隨口道,“等你腿好了,咱們丟下你爸爸,過去住兩天,好好玩玩。”


    “去哪玩?”蔡佳微跟孟子衡推門進來,笑道,“山裏嗎?我也去,我打獵最在行了。”


    趙恪帶了兩名小戰士匆匆趕回,聞言瞪了孟子衡一眼:“你也不管管!這邊的山林又不是我們以前剿匪去過的山林,那些山上世世代代都有人居住生活,這邊可不一樣,部隊剛剛進駐一年多,有些地方我們偵察連也隻深入兩三百裏,勘察一下地形。”


    “你擔心什麽?那麽遠的距離,我媳婦還成,”孟子衡掃了眼蘇梅蒼白的臉色,不以為然道,“你媳婦別說兩三百裏了,二十裏都難走。”


    “有理!”蘇梅衝他豎了豎大拇指,轉頭對趙恪道,“你看孟副團長多有眼光,一眼就知道我進了不深山,別瞎擔心了哈。”


    “嗬!他,”趙恪輕哼了聲,“也就蔡同誌不嫌他眼瞎。”


    “趙恪!”孟子衡挽了挽袖子,“想幹架啊?”


    趙恪拎起兩筐羊肉往他跟前一放,然後又丟給他一支扁擔:“誰有閑心跟你幹架啊,挑著走吧,送到部隊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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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衡噎了噎,挑起來率先出了門。


    蔡佳微看了一圈,要去挑苦筍和那筐蝦蟹和海螺。


    趙恪忙喚了小戰士,沒讓她沾手。


    另一名小戰士挑了鴨籠和鵪鶉。


    蘇梅鎖了門,抱起小瑜兒跟在戰士身後往下走。


    天還有些暗,趙恪不放心林念營自己走,把小黑蛋交給蔡佳微,自己背起大兒子,抱起了林念營。


    蔡佳微抱著小黑蛋走在後麵,看著帶著孩子一前一後向下走的夫妻二人,抿唇笑了,她是沒見過趙恪前妻,不過單看他跟蘇梅,卻是再相配不過。


    ……


    劉家晟從昨天接到趙恪的電話,就忙活開了,借票、再借票,把親戚朋友這月剩下的票證全借了個遍,淩晨三點多就叫了族人陪他等在供銷社門口,買肉、買糧、買菜。


    總之一句話,有什麽買什麽。


    買了東西,立馬又派了長子等在城門口。


    遂趙恪的車剛一進城,就被劉文浩接著去了劉家。


    他本來是要在飯店請客的,這一下也不用了,劉舅舅全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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