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慎言!」袁保往身後看了看,祁嶸的寢殿有三間,中間用壁板相隔,並不隔音。


    忙囑咐道:「世子千萬別去打聽太子的病情,一句也別問。」


    祁嶸點點頭,又翻開了書:「袁翁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


    夜幕降臨,林家一行人也已經找好了客棧下榻,春闈之年,大批外省的舉子們奔赴京城,客房緊缺,幾人愣是被迫分住在兩家客棧。


    不過他們也隻是臨時落腳,待收拾停當,還是要租個小院落安靜讀書的。


    京城近二三十年變化不大,林硯對各處風物瞭若指掌,倒顯得比在老家還要熟悉幾分。連著兩日帶眾人品嚐了幾家有名的,如燜爐烤鴨、涮羊肉等。


    王善問:「師父如何對京城這般熟悉。」


    林硯搪塞道:「來前看了地圖。」


    王善當即想到,無所不能的師父一定是將地圖刻在了腦子裏,才會對京城的道路瞭若指掌。


    吃飽喝足,才去牙行賃了一處僻靜的,家什齊全的房子,順便還打聽了京城如今的房價。


    真是京城米貴,居大不易。


    林硯嘆了口氣:「照樣還是一個字——買不起。」


    牙人笑道:「小相公說話可真有趣。」


    林長濟無奈的笑笑:「還是先去看房吧。」


    牙人翻出一串鑰匙,興沖沖帶著他們前去。


    王善跟在後頭,掰著手指:「買,不,起,這不是仨字嘛……」


    第42章 、離經叛道


    祁嶸今日換了話本子在看, 這次的本子太薄,包的是《大學》的書皮。他是抱著為質的心態來的,為了打發光陰, 帶了許多雜書, 一年都看不完。


    袁保端著一碗蜜花酥酪過來, 祁嶸看得入迷,非要他一口一口餵著吃。


    袁保無奈搖頭, 邊餵邊數落:「世子爺多大了, 還要人餵?」


    「還小還小。」祁嶸含含糊糊的說。


    可把袁保樂的不行:「去年殿下和王妃還在感嘆,世子翻過年就十歲了,也是大孩子了,改明兒看到世子這副模樣, 不知該歡喜還是生氣了。」


    祁嶸一愣, 反問道:「什麽時辰了?」


    「亥時。」


    祁嶸「啪」的一聲把書倒扣在桌上,往暖閣走:「不看了,趕緊熄燈睡覺。」


    袁保從宮人手裏接過牛骨牙刷和牙膏子,追在祁嶸後頭:「刷牙, 世子爺, 刷牙!」


    ……


    祁屹仍在窗前臨字,他讀書時喜清淨, 隻留了兩個小伴當伺候筆墨,其餘一概被他打發到暖閣外頭去。


    不知想到了什麽, 他抬手推開了窗扇, 風雪灌進來,才用銀絲炭籠熱了的屋裏霎時間如同冰窖, 寒冷戰勝了困意, 準備關窗提筆再戰。


    卻見對麵祁嶸的寢殿已經熄了燈, 漆黑一片。


    「這個祁嶸……」祁屹道:「怎麽好像缺點什麽似的?」


    與他年紀相仿的伴當嗤嗤的笑了兩聲:「缺心眼兒吧。」


    祁屹重重關了窗戶,眼底泛著冷意。


    伴當打了個寒顫,慌忙跪地,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奴婢知錯了,奴婢口無遮攔,奴婢……」


    祁屹深深蹙眉,身處皇宮大內,他不好大張旗鼓的發作,隻打發這個伴當去萬公公那裏領罰,不必再來他身邊伺候,宮裏人多眼雜,身邊帶著這樣不知輕重死活的人,最易招惹麻煩。


    伴當求饒不跌,磕頭如搗蒜。祁屹充耳不聞,低下頭,繼續讀書習字。


    萬公公這時被叫進來,低聲嗬斥了那伴當太監,命人將他拖走。……


    夜裏下過雨,烏雲很快散去,露出天邊金燦燦的朝陽。


    祁嶸打開殿門,兩頭小鹿在殿前悠閑的吃草,陽光為它們短短的皮毛外鑲上一層金邊,恬淡靜謐,如詩如畫。


    祁嶸想到皇後焦慮萬分的神色,問祁屹能否將小鹿送到禦花園去養,禦花園位於坤寧宮的正後方,是皇後常去的地方。


    「禦花園更大,小鹿更自由。」他說。


    祁屹心有不舍,猶豫片刻後,還是答應下來。


    於是皇後在禦花園散步時,便看見了同樣在草地裏閑庭信步的小梅花鹿,美好可愛的樣子宛若林間精靈,她駐足凝視片刻,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問左右女官:「這是哪裏來的?」


    「是兩位小王子昨日去郊外生擒的。」女官回答。


    「真是有心了。」皇後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坐了良久,對女官道:「待兩個王子下了學,帶到坤寧宮來一起用晚膳。」


    「是!」那女官興沖沖的應了,自打太子病情加重以來,還沒見過皇後由衷的笑容呢。


    ……


    皇極門右廂書堂。


    給祁嶸和祁屹授課的講官,由孫固為首的幾位翰林院侍讀、侍講學士擔任。


    宮裏的課與王府裏的講法差不多。上午背書,兩人按照自己的進度,背誦昨日的功課,然後由師傅點評一番,再講一段新的內容,圈點口哼,讓他們複述一遍,如果沒什麽問題,就自行回去朗讀背誦;下午講經義,每位學士分工不同,內容同樣圍繞經史,講解其中的大義,盡管兩人年紀還小,並未達到進度,都是照講不誤的,更多的是薰陶之意。


    今日由孫學士授課,坐在中間的一張大案後,平日裏兩位王子分坐兩側,今日卻隻有祁屹坐在原處,祁嶸的位子上空著,唯有一套筆墨紙硯整齊的躺在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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