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入門皆種血咒,因此魔教之人必須定期去四方穀閉關,以化解血咒每月發作的痛苦。


    血咒之特殊,讓就算是內亂的兩方都默認了四方穀可以兩邊輪流使用。


    畢竟若是一方強行霸占,隻會激發另一方鬥誌,以死相搏,還會涼了教眾之心,畢竟隻要是魔教的人,都身中血咒,很容易共情,誰也不想做這種對己方不利的選擇。


    但是偶爾延遲個幾天才交換的事,其實也算正常。


    聽到這樣的說法,方黎的臉卻霎時冷得如同剛從冰窖出來一般,她咬牙切齒道:「欺人太甚。」


    刺眼的血滴在石板上,分外鮮艷,方黎內心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隻嘆了口氣:「你怎麽不說。」


    蒼青垂首:「教主平日需要煩惱的事已經夠多了,我的傷隻是小傷,無妨的。」


    這半年來,蒼青在魔教的地位其實萬分尷尬。


    方黎接納了他,卻也沒有百分百信他,便將他同其他魔教弟子一般對待,並不親近。


    蒼青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因此也一直低調小心行事。


    但是千機舵給來的任務,他必須完成。


    他知道,長唐門不養廢人。


    賀肆洮不會允許他這麽一枚廢棋存在,他必須體現自己的價值。


    方黎對一旁的弟子抬了下下巴:「帶他下去療傷吧。」


    蒼青退下後,方黎臉上神情再不復平靜,她本就是通過重重考驗才得上任教主認可,坐上這新任教主的位置,自然不是毫無手段之人。


    「我們不能再忍了。」方黎回頭,對身後跟著的那人說道。


    跟在方黎身後的人披著厚重灰袍,戴著麵具,隻露出半張臉。


    灰袍人聞言,垂頭道:「暗道一切布置已經妥當,隻等教主一聲令下。」


    魔教主殿有數不清的暗道,但除了歷任教主,基本無人知曉。


    又或者說,知道的人已經都死了。


    方黎點頭:「歐陽明月不仁,就不怪我不義了。七日後,我要看到歐陽明月的屍體掛在四方柱上。」


    「是。」灰袍人領命,自行下去布置了。


    方黎看向蒼青離開的方向,眉頭皺了片刻,最終抬步跟了上去。


    蒼青回到自己房間,同伴替他打了水,想替他包紮。


    蒼青習慣了受傷自己處理,便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是什麽大傷,我自己來就可以。」


    他是自己往歐陽明月刀上撞過去的,輕重心中有數。


    歐陽明月若真想傷他,他今日沒辦法那麽容易矇混過關。


    單手給自己綁著繃帶,蒼青心裏想著剛剛方黎的反應。


    就算他是陳回養子,方黎也不敢輕易相信他,到現在他在魔教都還隻是邊緣人,他隻能賭。


    突然,房門被從外敲響。


    蒼青隨意綁好傷口,拉好衣服,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方黎。


    「教主?」


    蒼青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便想跪下,卻被方黎單手托起,不讓他跪。


    「你受傷了,今日不用行這虛禮。」方黎道。


    蒼青:「謝教主。」


    方黎看了眼他潦草的包紮,皺了下眉:「自己綁的?」


    蒼青看了眼自己傷口,不是很在意:「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方黎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走近他的房間。


    「過來。」她將帶來的傷藥放在桌上。


    蒼青關上門,走到她麵前,在方黎的眼神示意下坐下。


    「手。」方黎習慣了下命令,就算是想關心蒼青,也演不出柔情。


    蒼青抬起胳膊,把手給她。


    察覺到他的緊張,方黎道:「先不要把我當教主,就當是你父親故人,是你的長輩,長輩關心晚輩,不是正常的嗎?」


    蒼青鬆了口氣:「謝謝教主。」


    方黎:「叫我方姨。」


    「謝謝方姨。」蒼青低聲道。


    替他包紮著,方黎突然感慨道:「我兒子若是還在,應該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


    蒼青佯裝不知:「他?」


    方黎:「他死了。」


    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說服誰,這句話方黎說得十分肯定。


    蒼青:「……方姨節哀。」


    方黎笑了下:「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放下了。」


    蒼青:「若他還活著是我這般歲數,想來已經重新投胎長大成人,或許還和方姨見過,隻是方姨不知道而已。」


    方黎愣了片刻,笑道:「你年歲幾何?」


    蒼青:「剛滿二十。」


    「是小孩啊。」方黎嘆了一句。


    接下來,兩人沒再說什麽。


    方黎不說,蒼青也選擇了沉默。


    替蒼青包紮好傷口,方黎便離開了。


    她沒說什麽關心安慰的話,隻是替蒼青包紮了,便走了。


    蒼青不知道方黎在想什麽,也不敢貿然做出什麽改變,隻依然低調小心行事,並沒有因為方黎突然的親近,有絲毫輕忽。


    七日後,聖子那邊的人總算讓出四方穀,方黎這邊的教眾路過主殿時,卻看到聖子的人占領的主殿一夜間已被鮮血染紅。


    汩汩鮮血自長階流下,似溪流,似瀑布,場景血腥而詭異。


    「這,這是怎麽回事?」


    「掛在殿前四方柱上的……好像……好像是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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