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琛走到它麵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它柔軟如紅綢的長髮。他並不覺得可怕或是奇怪,反而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之所以會存在於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等待它的到來。


    少年似乎是被他的動作驚動,皺了皺眉,睜開眼。一雙淺金色的豎瞳盯著眼前的飼主,隨後不客氣的直接一口咬了上來。


    它的牙很尖,像鋸齒。路琛想收回手,但它咬著路琛的手不放,嘴裏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有點像是管家養的那隻貓,它在捉到老鼠的時候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路琛看著自己手上不斷流出的血有些出神的想。


    隨即他又覺得這個形容不太好,畢竟自己又不是老鼠。


    路琛抽出隨身攜帶的刀,麵不改色的割下了自己被咬住的那塊皮肉。


    小怪物怔愣了一下,它隻是想控製住對方,卻沒想到對方會這樣果斷割掉自己的肉。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路琛總覺得這種場麵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他熟練的包紮了下自己的手,「雖然這樣對我來說也沒什麽,不過我現在還不想被你當食物吃掉。你就先吃點其他的將就一下吧。」


    「……」這個人類好像對自己有什麽奇怪的誤解,小怪物歪了歪頭,比起生食它其實更喜歡熟的。


    不過對於路琛的誤解它也沒反駁,它舔了舔嘴角的血,畢竟這個人類確實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幾年過去,少年也都長成了青年。


    老管家對於那在幾年前突然出現在自家小少爺身邊的紅髮少年雖然感到疑惑,但也沒多怎麽多問,畢竟港口鎮被遺棄的孩子很多,那少年很有可能也是其中一個。況且老爺夫人對自家得來不易的孩子極為寵溺,也不在乎他帶回來一個玩伴。


    成年後的路琛繼承了父母的事業,負責管理港口的航運船隻。在這幾年間,那隻被他飼養的小怪物也變得幾乎跟人沒什麽差別,路琛還給它取了名字,叫米嘉。


    與喜歡待在港口鎮不出去的路琛不同,米嘉喜歡跟隨漁船出海。他天性/愛冒險,總是想離開港口鎮去更遠的地方,而路琛總是限製他去港口鎮以外的地方,為此兩人之間也起了不少矛盾,動不動就開始吵架。


    吵著吵著就從少年時期的至交好友,逐漸轉變為兩相看厭的程度。


    之後的幾年路琛仍然留在港口鎮做自己的事,米嘉也很少再回到港口鎮,隻會在路琛的催促下偶爾回來幾次,但也就回來睡一覺,然後第二天再離開。


    像候鳥和魚,遵循著不成文的約定,偶爾相接,隨後便繼續錯開,回到各自的領域互不打擾。


    直到某一天,那個已經與常人無異的紅髮青年在回到港口時突然不受控製的迅速腐化,眾目睽睽之下成為了一堆連「屍體」都算不上的腐肉。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路琛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工作。他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隨後回到房間,拿出一個手提箱,來到了「屍體」所在的地方。


    旁邊的港口鎮民都被之前那突兀的一幕嚇得不輕,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將腐肉一塊塊收進手提箱裏,神情仍然冷漠,手指卻微微有些顫抖,「我明明都說過那麽多次了,怎麽就不肯好好聽一次呢?」


    …


    ————————


    【day 5】


    米嘉起床伸了個懶腰,清理掉蹲守在身旁被投放進來的一堆怪物,挑出一些看起來能吃的當早餐。


    吃飽喝足後他來到窗邊,輕輕推開窗,灰霧撲麵而來,接著又順著窗戶漫進屋裏。


    窗沿外有一排花盆,他舀了勺清水澆了下其中一盆。


    裏麵的花早就已經焦黑枯死了,不過從它的屍體上又長出了幾根狗尾巴草幼芽,汲取了屍體的養料正茁壯成長著。


    眼前出現一行行彈幕,看來這些高階世界居民醒得比自己還早。


    [都第五天了,怎麽還在澆花,倒是稍微幹點事啊!]


    [哥哥想幹嘛就幹嘛,你管得著嗎?]


    [你不會就這樣打算混到第七天吧?萬一第七天死不完怎麽辦,你也要跟著一起被清除了啊!]


    [你就不害怕嗎?那麽多人死了,下一個死的可能就是你。連1號都死在那個炸彈女手裏了,她現在就在你附近,小心點。]


    [啊啊啊你總算醒了,我等了一晚上,愛你!]


    米嘉沒搭理之前那些彈幕,在看到那句「愛你」的時候支起胳膊撐著下巴,將舀水的木勺在花盆邊緣缺口處敲了敲,朝攝像頭拋了個媚眼,「有多愛我?」


    彈幕飄過一大片。


    [啊啊啊他朝我拋媚眼!]


    [超級愛你!]


    [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嗯……」那一向張揚鋒銳的7號求生者在此刻看起來有些脆弱不安,像是在確認一樣又問:「愛我到願意為我去死嗎?」


    [當然!]


    [命都給你!]


    [哈哈哈隨便你要幾條命,反正我生存點多~]


    天亮了,陽光透過霧氣落在花盆裏那綠油油的野草上,在它周邊染上一層淺金色的光。


    他微微側過頭,紅色的額發蓋住他的眼睛,落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隻剩下一條命呢?也願意給我嗎?」


    原本密集的彈幕空白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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