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這麽大,總有一個地方你來了就安心,總有那麽一人輕而易舉地就能安撫你的脾氣。


    泊禹想,這個人,就是周樂衍,這個地方大概就是周樂衍在的地方。


    客臥的裝修和整個房子都保持一致,整體來說都是中規中矩簡約冷淡的現代風,通俗一點來說,如果不是男主人在家,就像是個樣板間,沒有什麽溫度。


    泊禹的心刺痛了一下,那個曾經熱烈的鮮活的少年,到底長大了,變成了成熟的樣子。


    整理好床鋪,泊禹的視線突然落在了床頭櫃上一個小小的白色紙條。


    「無論發生什麽,衍哥罩著你」


    攤平紙條,泊禹的指尖從每一個漢字上劃過,整個心都暖了起來,那股暖意自上而下的,暖過了全身的經脈。


    原來,他的少年從未走丟過。


    也不知道那個傻子有沒有察覺到那張紙條,周樂衍緊張了好久。


    幾分鍾後,微信彈進來一條消息。


    糖醋魚:「謝謝衍哥。」


    想必是看見了,周樂衍抱著手機傻笑了一會兒,輸入框裏的文字刪刪改改,「衍哥罩著你。」


    這一夜,大雨不停,他們卻睡的格外安心。


    第十八章 早餐


    隔天早上周樂衍醒來的時候就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混沌感,直到看到手錶上明晃晃的九點時,他還不信,又把手機摸出來確認了一遍才算認清了這個現實。


    周樂衍靠在床頭上坐了一會兒,大腦完全開機後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床頭櫃上的安神藥上麵。


    他怎麽記得,昨天安頓好泊禹後就扛不住困意,匆忙洗了個澡就上床休息了,連藥都忘記吃了。


    仔細算來,自己好像很久沒睡這麽好過了,就算睡前服了藥,平均睡眠也就四五個小時左右,正常上班族最痛恨的就是睡不夠覺,而他是根本沒有覺,就連迷迷糊糊睡的四五個小時也隻是藥物作用而已。


    思來想去,周樂衍不信邪地找了張紙墊著,把瓶子裏有數的藥片倒出來數了一遍,確實沒少,這才死心。


    想到自己十點半約了委託人,周樂衍忙不迭地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洗了漱就準備出門。


    周樂衍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好脾氣的兩次就發生昨晚和今早,昨晚剛打算開門就在門口撿了淋得像個落湯雞的泊禹,今早一推開門就看到靠在自家門口抽菸的泊禹,沒罵出聲,可見他脾氣有多好。


    「在這站著幹嘛?」


    不知道泊禹在門口具體站了多久,但是聯繫他腳下一地的菸頭,周樂衍心裏也都多少有點數。


    嗆人的煙味充斥著鼻腔,周樂衍習慣性地擺擺手散煙,泊禹注意到他的動作,連忙滅了煙。嗓音不像平常那般溫潤,但也不失魅力,「我下樓買了早餐。」


    周樂衍看見他舉起來的早餐,大概明白,昨天收留他收留的太匆忙,忘記把備用鑰匙給他了,導致他今天早上買了早餐以後進不來門。


    簡直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周樂衍側著身子讓開門口,讓人進屋。


    泊禹把早餐放到桌麵上擺好,家裏廚具不全,也沒什麽微波爐能加熱,涼了也沒辦法。


    周樂衍看著他的動作,嘴裏幹巴巴的,又心疼又好笑,「怎麽不敲門啊?給我打電話也行啊。」


    「知道你還沒睡醒。」泊禹嚐了一口包子,還沒太涼,這才把其他的包子放到周樂衍麵前擺好,「不算太涼,先吃飯吧。」


    怎麽會有人這麽傻啊?為了不吵醒他就自己在外麵等了那麽久。


    當然,因為主人公是泊禹,因為另一個主角是自己,所有的傻氣都在濾鏡的加持下變成了溫柔。


    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人啊?周樂衍忍不住感慨。


    他咬了個包子,泊禹吃東西時向來安靜,他怕氣氛太幹不自在,從手機郵箱裏調出郵件,假裝給自己找個活幹。


    記不清有多久了,周樂衍隻知道自己已經好些年沒這樣吃過早飯了。


    「你今天去學校嗎?」周樂衍把手邊的鑰匙推了過去,咬著包子含糊不清地問。


    泊禹偏著頭,九點的陽光帶著朝氣,從窗外透進來,折射在泊禹的眼底,如水一般的眸子漾滿了溫柔。


    隻一眼,就能讓人溺死其中。


    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高三的那間教室。


    周樂衍以前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雖然每天都能提前個十分鍾八分鍾的進教室,也不看書,也不補作業,就把衣服一蓋,往桌子上一趴,連著整個早讀都睡過去。


    偶然間有一天,他睡的不安穩,在夢裏不知道吃到了什麽大餐,夢裏的飽腹感在醒來後的現實世界裏蕩然無存。


    想著,周樂衍就被泊禹課桌上放著的包子和豆漿吸引了注意力,掙紮許久,還是趁著泊禹不在偷吃了一個。


    其實換了旁人,這頓早餐也不是非吃不可,隻不過是周少爺知道泊禹不會跟自己計較罷了。


    當然,泊禹發現後也沒說什麽,奈何周少爺自己抵不住羞恥,憋紅了臉,整個早讀都沒消下去。


    最後化為幹巴巴的一句,「明天早上我陪你一頓早餐」。


    泊禹含著笑意點頭,盡管第二天也沒吃上周少爺買的早餐,甚至還反過來得到了他的投喂,這一餵就是一整年。


    但隻有泊禹自己知道,一整年不算什麽,他想的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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