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一段良好的感情能夠使人耳聰目明,而這段良好到優的尤其。


    「甜甜......」宋楚雲罕見的窘迫。


    「廉哥兒出事了......是嗎?」


    宋楚雲還沒找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當下境況,總不能說這隻是他單方麵的預測,論證全憑這張嘴吧。


    「甜甜,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


    「老大——」


    大鑫喊破喉嚨的一聲驚呼完全打碎了宋楚雲的僥倖,他猛然回頭,接住某個撞門而入的強壯身軀。


    「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大鑫身上被風霜吹得冰涼,他先緊張的看了唐恬一眼,在得到宋楚雲的首肯後方才顫聲道:「我依你的話,帶著人進了山,我們....在離山口不遠處的大道邊發現到了這支簪子。廉哥兒一直握著它,我費了好的勁才取出來......」


    「那他人呢?」


    「對不住....老大,我們到的太遲了。他倒在了路邊,等我們發現時,他的身體都....都已經給凍硬了。」


    第118章


    唐恬乍聞這個消息時, 眼前就一陣眩暈。倒不是他禁不住這個刺激,是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麽出去那會兒還好好的人, 會突然變成一具路邊凍得僵硬的屍體。


    「不用扶我....快去村頭請一下葛大夫。對了....大金呢?大金在家裏嗎?」


    「不在。」宋楚雲垂眸:「孫掌櫃那邊搭大棚缺人手,我一早就讓他去幫忙了。」


    「那就好....廉哥兒在哪?帶我去見他.....」


    「不是小嫂子!這外邊天寒地凍的, 要不你就別出去了吧?再說人都已經....我跟老大過去一趟就成——」


    「別廢話!」


    唐恬喝然止住大鑫的話頭:「我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我們好歹朋友一場, 我得弄清楚, 他究竟為什麽丟了命!」


    說不清大鑫是被小夫郎的怒吼給震懾住了,還是驚訝於柔弱如唐恬這樣的小哥兒竟敢直麵這種場景。總之他愣了兩瞬, 終是點點頭答應了。


    「老大......」


    「甜甜說的在理, 這邊你別管, 我會陪他一起過去。你帶兩個兄弟去請葛大夫, 請到人直接帶到院子裏來。」


    說罷宋楚雲取過外衣, 攏上小夫郎肩頭。


    「我也知道你的勇敢, 但外邊冷,保證自己不生病才能保持頭腦清醒。走吧,甜甜, 別害怕,我會在你身邊。」


    唐恬因這句話抬頭看了宋楚雲一眼,這個他深愛著的男人總是能懂他。甚至不需要多說什麽,光是站在那裏, 就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安全感。


    宋楚雲自覺接受事實的能力遠超過唐恬,因而他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並做完一係列心理準備, 來迎接唐恬隨時可能會崩潰的情緒。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小夫郎一直都很平和。除了打斷大鑫話頭的那一瞬間有過激動外,其餘所有時候都非常冷靜。


    沿小院出去, 一路往後山直行,走不到小半個時辰就能看到一條蜿蜒向上的山間主路。廉哥兒就在那裏,連日的低溫風霜使得他和離開時的麵貌無甚差異,衣裳還是那身衣裳,胸前掛著一個包袱,早已凍成硬塊。


    他是坐在那裏的,背靠枯樹,麵容祥和,眼眸微闔的方向直指小院。


    唐恬忍了半晌的淚被狂風吹得零散,好在幾個漢子自發用身體圍了堵人牆,這才沒讓廉哥兒繼續受冰霜侵襲。


    幹冷了七八天的日子,這一刻終於落下雪來,如飛絮般洋洋灑灑,很快就漫白了地麵。


    這場雪來得微妙,事出突然,唐恬和宋楚雲過來時並未準備白布。而鵝毛大雪澆頭落下,逐漸掩去了廉哥兒毫無生氣的年輕麵孔。


    唐恬不大記得自己開口說話了沒有,他隻依稀看見有人拿枯斷的樹枝紮了個擔架,讓廉哥兒側臥在上麵。然後他們就這樣,在無言的沉默中回了家。


    「大鑫,你去燒一鍋開水,再找兩塊手巾。記得,不要拿開水直接往上淋,用熱手巾多敷會關節就好。小金你也去幫忙,廚房裏有薑,煮一大壺濃薑茶,給哥幾個都分一分。」


    小院裏唯二還在的兩個自己人都聽安排前去忙活了,宋楚雲便親自將葛大夫引進門。


    老爺子已年過七十,可身子骨硬朗,拒絕接受宋楚雲推近的火爐,反而把唐恬拉到跟前坐著。


    「來,烤烤火暖一暖。難為你一個哥兒要親眼目睹這些,又是和你夫君一起救下來的人,心裏一定不好受吧?」


    唐恬和葛大夫接觸的也不多,上一次是為願哥兒,後來給廉哥兒驗傷上門去找過一回,再之後就沒什麽交集了。


    他印象裏的葛大夫是個和藹老人,不過僅限於對患者,要不出診醫治通常連老爺子的麵都見不著。


    「多謝您的關心,我沒事。葛大夫,他.....到底是什麽原因,才......」


    「外部撞擊導致小產的舊疾未愈,冷風又加劇了身體裏的寒症,回程路上病發,他沒多餘力氣走完這程山路了。幸而這病來的快,生前並未受到多少折磨。」


    葛大夫緩緩道出實情,手裏的動作更緩,用沾了熱水的絹巾,替廉哥兒暖僵硬的關節。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會對你說這樣的話?恬哥兒,我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閨女,像個男娃娃似的,成天四處瘋跑,嚷嚷著要鋤強扶弱。有一次她在路邊撿了個受傷的小哥兒,帶回家精心醫治,小哥兒病好以後家裏卻來人勒索討要,非說是我閨女拐帶了人,要她賠足二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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