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弈的呢喃總是沒有邏輯,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因為得不到回應。


    李秋詞想起來了,他發現穆嬿婷偷了許家的資料,發現公知會,推穆嬿婷墜樓,被許嘉弈發現。


    真是糟糕啊。


    李秋詞捧著許嘉弈憔悴的臉,他臉頰泛紅,是發情期的躁動,也是情緒激動的霞光。


    他們怎麽就把日子過成如今這樣了呢?


    許嘉弈的眼淚那樣的熱,滾燙地熨在他心口,刺得他心痛難當。


    他回抱了許嘉弈,「我們能跑到哪裏去呢?」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你跟我走嗎?」


    許嘉弈還是太天真了,李秋詞點了頭。


    但他們的約定沒有兌現。


    他們坐了輪渡,在目的地的碼頭,被一群人包圍了。


    是公知會。


    他們一路跑,一路躲。


    許嘉弈隻以為是警方來抓人了,隻有李秋詞知道,這群人就是想要致他們於死地。


    他最終還是連累了許嘉弈。


    他的記憶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看見他開著車,撞開了路障,身後的人不停射擊。


    許嘉弈這才明白,不是警方。


    可他如今沒有時間質問李秋詞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他們攜手往南邊逃,一路流亡。


    許嘉弈的腺體狀況越來越危險了。


    他本該做最後一次手術,如今已經耽擱了很久。


    他一直在低燒,渾身發冷。


    他們逃到了邊陲小鎮,李秋詞買了藥,餵給他。


    「李秋詞,那群人,到底怎麽回事?」


    許嘉弈燒得糊塗,連自己置身何地都不知道,卻在這個時候,抓住李秋詞的手,詢問他們的境況。


    他忘記了很多,但關於李秋詞的事情,他記得非常清楚。


    李秋詞抱著他,隻是哄他睡覺,不泄露任何信息。


    「你若是怕連累我,什麽都不說,如今也不必擔心了,就算你不說,他們也不會相信我什麽都不知道。」


    許嘉弈咳嗽得厲害,暗紅的血滾落唇角,血液在李秋詞身上迸濺出慘澹的花。


    「李秋詞......你就當,讓我當個明白鬼。」


    「胡說八道,你不會有事的。」


    李秋詞記得,許家在邊陲有特殊病種研究基地,隻要能過去,許嘉弈就有救了。


    當天晚上,他們不敢開車,李秋詞背著他,連手電筒都不敢開,往林子裏走去了。


    他給特殊研究基地發了求救信息,隻要穿過這片林子,就能和援救的人匯合,他們就安全了。


    「李秋詞......」


    許嘉弈已經甚至不清,一直低聲說著胡話,他咳了很多血,一直順著李秋詞的肩膀往下流淌。


    「你說,我是花瓶。」


    他當真是很在乎這句話。


    李秋詞疲憊不堪,把alpha往肩上顛了顛,「你不是花瓶。」


    「你親口說的......我是花瓶。」


    「那你是花瓶。」


    李秋詞竟還笑著說這樣的話。


    能和李秋詞過到一處去,許嘉弈也不是個正常人,他也無端笑了。


    這是獨屬於他們多年情意之下的笑點。


    「你還說我很煩,再也不喜歡我了。」


    許嘉弈抱著他的脖子,竟還有心思問這個。


    李秋詞注意力高度集中,還要分出心神來哄這隻西瓜:「你也說,我走了就再也別回來,說你根本沒有喜歡過我。」


    許嘉弈又笑了。


    他說的是假話,李秋詞這樣反問他,是不是也說明,李秋詞也說了假話。


    他滿意地笑了。


    如果真的活不下去,有這句話,也勉強能瞑目了。


    「李秋詞,我身上好疼。」


    他的腺體已經撐不住了,渾身的骨骼都痛癢難耐,血液躁動,讓他痛不欲生。


    李秋詞拍拍他的屁股,強撐著往前走:「我給你講個故事......就不疼了。」


    他從來不愛看故事書,想不起來有什麽好故事可以講。


    他沉默了很久,許嘉弈久久等不到他的故事,伸腳踹踹他的腿:「故事呢......」


    他等著鎮痛呢。


    李秋詞搜腸刮肚,隻能現編:「從前,有一隻刺蝟,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另一半。」


    「小刺蝟就天天想著,該怎麽取悅他呢?」


    「於是他就去看了好多好多的土味情話,精挑細選之後,沖他的對象說:你的腿一定很累吧。」


    「你猜他為什麽這樣說?」


    李秋詞低聲問他。


    許嘉弈搖搖頭,「不知道。」


    「刺蝟說:『因為你在我的腦海裏跑了一天啊』。」


    許嘉弈笑了一聲,罵道:「好土啊。」


    李秋詞把他往肩上顛了顛,拍拍他的屁股,「還沒完呢,你猜,他的暗戀對象說什麽。」


    許嘉弈又猜不到,「不知道。」


    「他的暗戀對象突然轉過身,很生氣地說:我根本沒有腿啊!」


    李秋詞沒有風度地笑了起來,許嘉弈又一頭霧水了,詢問道:「為什麽啊?」


    他們低聲說著話,這次,李秋詞沒有回答,他聽到漆黑的林子裏一陣異動。


    李秋詞立在原地,悄悄將許嘉弈放在樹根下,起身前,他看著許嘉弈蒼白的臉,嘴邊還沁著血。


    他快速低下頭,捧著他的臉,狠狠親了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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