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國學大師、學界泰鬥,學貫中西,精通數十門語言,其中,不乏希臘、阿拉伯文等偏僻文種,尤擅吐火羅文,著作有《季羨林文集》。


    這樣的文學理論大師,最為人熟知,卻是早年讀書時,一本爆粗口的日記。


    日記裏,季羨林討厭考試,厭惡上課,最愛看女子籃球隊比賽,倒不是喜歡籃球,就是去看女生大腿。


    看不說,還日記裏評價:「女人籃球隊的女生的大腿沒什麽好看的,都太黑,沒看完就走了。」


    輕狂,但也坦蕩。


    韓橋說和季老有一樣的人生需求和愛好,真是實事求是、沒有任何吹牛成分。


    「韓橋,你真的假的?」馬文眼神瞥著、團隊裏,她和韓橋關係最好,開會時候,經常偷摸出去喝酒吹牛。


    韓橋酒品很好,喝醉了,就栽倒她懷裏睡覺。


    韓橋什麽鬼樣,她一清二楚,眼神懷疑:「韓橋,季老可最勤奮了,你真和他一樣?」


    「我騙你幹什麽,不信,伱自己去看季老日記。」韓橋說著,肩膀碰了一下馬文:「小馬,怎麽樣,一會我帶你去見季老,你請我三頓酒。」


    「可以。」馬文想了一下,認真說:「喝酒沒問題,喝醉不行。」


    「我前杯不醉。」


    馬文眼神凝視,韓橋挺直背,臉不紅心不跳:「好吧,我承認我吹牛。」


    「你最好是。」馬文翻著白眼。


    季羨林相邀,張一謀和韓橋都不敢耽擱,名利是一回事。


    季羨林今年94歲高齡,晚年,身子健康堪憂,經常住院。


    老人家,能不顧病情,趕來參與會議,韓橋心裏有幾分敬重。


    華夏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卻也有許多硬骨頭,用脊梁骨,撐起一片浩瀚星河。


    奧運大廈,停車場,幾人到了一輛救護車前。


    幾個白大褂的醫生,正在車門前等待,見到幾人,為首的醫生叮囑:「張導,韓先生,請盡量快一點。」


    「季老這是?」


    「前幾天感冒了,引發了胃潰瘍。」醫生簡單說了一下病情,最後,嚴肅說:「隻有15分鍾。」


    「好。」張一謀點點頭,想了想,說:「韓橋,季老負責奧運會開幕式文化創意,奧運會創意這一塊,你最清楚,隻有15分鍾,時間緊,任務重。」


    「沒問題。」


    韓橋收起嬉皮笑臉,感冒和胃潰瘍,都是小病,不過,擱在94歲的老人身上,卻病情嚴峻。


    這樣的國寶。


    損失一個,都是華夏的損失,幾人消毒,韓橋領頭,鑽進救護車裏。


    救護車裏,布置簡陋,一張病床,醫療器械,單調的藍白,瀰漫消毒水的味道。


    蒼白的色調裏,一抹古色古香的顏色,綴著雅有生趣。


    小書櫃。


    書櫃三層,書籍擺列整齊,一本書展開,書紙褶皺,主人家經常翻閱。


    病床上。


    老人骨瘦如柴,鬍鬚銀白,背靠床榻,精神矍鑠,神清氣爽,尤其一雙眼睛,渾濁中,透著精明的世故。


    韓橋抬頭,眼神對視,一瞬間,身子一怔,有一種從頭到腳,被看穿的錯覺。


    他頭皮發麻。


    下一刻。


    溫潤如玉的老人,清了一下嗓子,溫和說:「韓橋小友來了,比較簡陋,招待不周,快些進來吧。」


    韓橋擦拭了一下額頭,層層細汗,國學大師,都是人精啊!


    他都懷疑,季羨林看穿了他的穿越者身份,想了想,這種揣測太荒誕了。


    季羨林輩分高。


    韓橋微微欠身,禮貌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承蒙季老厚愛,不敢言簡陋。」


    說著。


    韓橋躬身進去,腰背挺直,端坐如鍾,身後,張一謀和馬文依次坐下,老謀子恭敬說:「季老,下午好。」


    馬文就不淡定了,激動的嘴皮子顫抖,聲音壓製不住激動:「季……季老,您好,我叫馬文,我的工作是繪畫。」


    季老慈祥和善微笑,點頭致意:「馬文,你好。」


    「張先生,這裏沒有茶水,請見諒。」


    「不敢,不敢。」老謀子正襟危坐,很是拘謹,措辭說:「季老,您是開幕式文化藝術顧問,開幕式的工作人員,都等著聆聽您的教誨。」


    張一謀拘謹,季羨林擺擺手,和善說:「一謀,你是開幕式總導演,我是文化藝術顧問,這個顧問,我一定要當好,所以,我有幾點意見,想趁著現在我還有時間,說出來,跟大家探討一下。」


    時間緊。


    季羨林指了指,病床後的小書櫃,韓橋眼尖,取了筆記本。


    「韓小友,謝謝。」季羨林地位崇高,卻不倚老賣老,非常有涵養,說話不急不緩:「張導,5000年華夏,百年奧運,這裏奧運會華夏作為東道主,要把華夏文化中美好的一麵充分展示給外國人。」


    張一謀說:「季老,您有什麽好的建議呢?」


    「我建議在開幕式上將孔子「抬出來」,因為他是華夏傳統文化的典型代表。」季老說:「當今世界並不太平,到處都是你爭我奪,而華夏向來是一個追求和平的國度,而最能體現這種文化,莫過於請出孔子,天下大同。」


    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季老咳嗽兩聲,身邊的醫護人員,趕緊上前,想要撫順氣,季老擺擺手,示意不用,繼續說:「奧運會正是一個展示我們國家和偉大民族偉大形象的機遇。」


    孔子請出來!


    這個,茲事體大,張一謀心裏發虛,季老的意見,不能不重視。


    絞盡腦汁,這時,張一謀腦海裏,靈光一閃:「季老,您還不知,奧運會的創意,都是韓橋提出來的,他主張的的浪漫,自由的奧運開幕式,奧組委評價很高。」


    「臥槽。」


    韓橋真沒想到,張一謀這麽腹黑,這是,推著他出來做擋箭牌啊!


    季老灑然一笑,張一謀的打算,他如何不知。


    眼神轉向韓橋。


    到了他這個歲數,看人有自己的標準,一眼,季羨林慈祥和善說:「韓小友,你提出的浪漫的、自由的奧運開幕式,從這裏可以看出,你對華夏的傳統文化,有很深的認識,你認為我說的如何呢?」


    救護車裏,一時,幾雙眼睛,齊刷刷轉向韓橋。


    韓橋腰背挺直,沉穩說:「季老,西方人眼裏,世界是肉弱強食,他們崇尚拳頭裏出真理,力大者為王……」


    季羨林點點頭。


    其實。


    應答就跟寫論文一樣,韓橋的破題不錯,他興趣頗豐。


    韓橋輕鬆說:「我不贊成弱肉強食,從我們華夏文化的傳統來說,我們也是不講弱肉強食的,宋朝思想家張載說: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救護車。


    小護士、醫生、馬文如聽天書,眉頭緊皺,疑惑不解,張一謀神色思索。


    唯有。


    季老認同,點點頭,慈祥和善說:「很不錯,繼續說下去。」


    「這句話說,民,都是我的同胞兄弟,物,包括植物,動物,都是我的夥伴,這就是華夏的思想。」


    韓橋眼神觀察。


    不怕季羨林不認同,沒辦法,他說了一大堆,實則,都是季羨林自己的總結。


    這波。


    叫,用你的思想,令你認同我,韓橋解釋完。


    救護車裏,眾人頓時眉頭舒緩,琢磨了一下,韓橋說的真沒錯,華夏傳統文化,就是這樣子。


    眼神敬佩。


    韓橋可以在國學大師季羨林麵前,侃侃而談,絲毫不露怯。


    不提其他。


    這份淡定和勇氣,就遠超娛樂圈大多數人人了。


    張一謀臉色難耐,隔鞋瘙癢。


    季羨林眼神欣賞,點點頭:「韓小友,你能有這樣的認知,國學的精髓,不遠矣,繼續……」


    很多人眼中。


    國學,也許是無數的文字,無數的書籍,國學大師眼裏,國學,蛻變成一種思想。


    不僅國學。


    世界上任何的學問,到最後,都是一種思想,所謂的典籍。


    隻是。


    闡述這種思想的工具,韓橋也許不懂國學,但是,他的思想認知,卻摸到了國學的精髓。


    「和諧。」


    韓橋說這麽多,提煉出兩個字:「奧運會開幕式,我們要傳遞的,就是和諧,不僅要人和人和諧,人與自然和諧,還要人內心和諧。」


    「不錯,不錯。」季羨林眼神欣賞:「韓小友,你說的沒錯,和諧,就是我們中華民族送給世界的一個偉大禮物,如果全世界能接受我們這個和諧的概念,那麽,我們這個地球村就可以安靜許多。」


    頓了頓,季羨林微笑說:「韓小友,有你做奧運會開幕式副總導演,我很期待這場開幕式,期待全世界的人,看到這場開幕式裏,我們傳遞的國學理念。」


    說這麽多話。


    季老精神略微疲憊,他心滿意足:「張導,有韓小友在,我這個糟老頭子,沒有用武之地咯。」


    韓橋的話。


    說到了他心坎裏,和諧,就是他一輩子專研國學,凝練出來的精髓。


    隻要。


    韓橋在,那麽,就等同他在,華夏文化的傳播,永遠不是人,而是,信念、理念的代代相傳。


    「季老……」


    張一謀有點繃不住了,不是,我就讓韓橋打個馬虎眼。


    結果。


    韓橋直接就拿下了?


    他想要說什麽,季羨林搖搖頭,微笑說:「張導,我沒什麽更多想說的。」


    救護車裏。


    小護士,醫生,眼神瞪大,嘴巴都可以塞下雞蛋。


    馬文則目光灼灼,看向韓橋。


    幾人告辭,韓橋臨走時,厚臉皮:「季老,剛才我拿書,發現一本日記,我看是準備要出版的,我想跟季老討個人情。」


    「你說這個?」季羨林對韓橋印象很好,取過日記,和善說:「韓小友,這是我年輕時那些荒誕事兒,老了,就想給自己個念想,你要是喜歡,今天我就送給你。」


    「季老,可以簽個名嗎?」


    「沒問題。」季羨林有求必應,提筆,手腕穩健,簽下自己的名字,託付給韓橋:「韓小友,奧運會茲事體大,這件事,一定要辦好!」


    季羨林,出生1911年,可以說,見證了華夏大地,最狼狽,最潦倒,最困難,最黑暗的時代。


    這一切。


    有多不容易,沒有人,能比他更感同深受,一老一少,日記本成了溝通的橋樑,傳遞著兩個時代,共同的心願:「韓小友,一定要把和諧,傳遞給全世界的人民。」


    「好。」韓橋神情肅穆:「季老,我一定竭盡全力,辦好這一場開幕式。」


    停車場。


    幾人目送救護車的遠去,韓橋心血激盪,久久不能平復。


    奧運啊奧運!


    多少人把你期盼,他正沉思著,肩膀傳來力量。


    馬文臉色好奇:「韓橋,你怎麽這麽神,讓我看看,你腦子裏都是什麽做的。」


    「還能是什麽,蛋白質。」韓橋摸著日記本,這可是私家珍藏。


    絕無僅有。


    季羨林親筆手寫日記本,這麽說吧,韓橋如果不同意出版,流傳甚廣的季羨林日記,就失傳了!


    「騙子。」馬文翻著白眼:「你說你看過季老的日記,我看你就是瞎編。」


    「要看嗎?」韓橋示意。


    「當然。」馬文神色遵崇:「季老的大作,我一定不能錯過。」


    兩人說話。


    張一謀掐滅煙,他平常不抽菸,不過,今天,太瘋狂了,張一謀眼神觀察韓橋,半響,不得不說:「韓橋,你真是讓我開眼了。」


    「小刀劃了牛屁股?」


    「什麽。」張一謀沒聽懂,想了想,拍了拍韓橋肩:「還真是,小刀劃了牛屁股,開眼了。」


    晚上。


    韓橋說到做到,慶功宴不能少,幾個轎車,拉著人,到了dc區高檔的會館。


    馬文一路,都在看日記,到了會館,終於看完了。


    合攏書,想了想,感慨:「季老不愧是國學大師,真性情,真君子。」


    「我呢?」韓橋聽見,問:「我說我和季老有一樣的人生目標和愛好,我沒吹牛吧。」


    「你。」馬文回憶了一下書的內容,啐道:「韓橋,你是真流氓。」


    「流氓。」韓橋聳聳肩:「二十年後,誰敢說,我不是老藝術家呢?」


    馬文臉色思索,點點頭:「那時候,也許,你就是真性情!」


    ………………


    慶功宴。


    韓橋酒喝的最多,沒辦法,這次團隊能成功,他,居功至偉!


    可以說。


    他有決定性的作用,韓橋卻意興闌珊,醉意昏沉。


    迷迷糊糊,手機震動,諾基亞手機,跟磚頭一樣,酒席吵,韓橋到外賣接聽電話:「你好,我是韓橋。」


    電話裏,聲音傳來:「韓老弟,我啊,老顧。」


    「顧哥!」韓橋一下嚇醒了。左顧右看,斟酌說:「姐夫,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還真有事。」電話裏,老顧懇求說:「韓老弟,你嫂子打電話說,估計要生了,你看我這,沒有在燕京,這事兒,其他人辦,我都不放心,隻有你去,我才安心啊。」


    「嫂子要生了?」


    韓橋估摸了一下,差不多,2004年,6月自己播下種子,2005年,4月種子破土而出,韓橋猶豫說:「姐夫,姐生孩子,你不回來算怎麽回事,我去這也不行啊。」


    「韓老弟,我這,唉,我一時脫不開身,我就放心你,其他人,我不放心。」老顧說:「韓老弟,你是孩子幹爹,這事你可一定要幫幫老哥。」


    「行吧。」韓橋沒話說:「顧哥,那你盡快回來。」


    掛斷電話。


    韓橋不放心蔣雯利,稍微告別,賠罪了幾杯酒,打車到海澱的中戲。


    胡同裏。


    晚上冷冷清清的,韓橋敲響門,沒幾分鍾,門開。


    一個紫色身影的女人向外探頭,一雙眼睛,嫵媚多情,跟水做的一樣,瞧見韓橋,嘴角綴著笑:「韓橋,你來了。」


    「許姐。」


    韓橋點點頭:「許姐,麻煩你了。」


    「韓橋,你這話說的沒道理。」許清一襲紫色旗袍,身材曲線畢露,女人風情,簡單說,很潤!


    關上門,說:「你和我,都是過來幫忙的,要說感謝,得老顧說。」


    「姐。」韓橋說錯話了,找補:「這不,我幹兒子要生了,我著急啊。」


    許清有點憤恨不平:「你一個幹爹,都比親爹著急,我看老顧現在是脾性變了,什麽破事,比老婆生孩子更重要。」


    「醫生說就這兩天。」許清說著:「你去看看她吧,我去廚房裏燒點熱水。」


    「行。」


    許清和蔣雯利是閨蜜,關係親近,韓橋不客氣,走到臥室裏。


    蔣雯利正背靠著床頭,剝著橘子吃,臉頰珠圓玉潤,懷孕的少婦,舉手投足,都是母性的光輝,看見韓橋,蔣雯利眼神氤氳著水氣,兩條腿並緊:「來了。」


    「嗯。」韓橋走過去,眼神看著肚皮,手摸著:「沒事吧。」


    「沒事。」蔣雯利舌頭舔舐著唇辦,蔥白手指掐著橘子辦:「嚐嚐這橘子,可甜了。」


    「有多甜。」韓橋嘴角勾著笑,低下頭,咬住橘子,旋即,平a上去,橘子的汁水迸濺,順著嘴角流下,他貪婪的啃食著橘子肉,片刻,點頭:「很甜,有玫瑰花的味道。」


    「熱水來了。」


    門口。


    傳來許清的聲音,兩人閃電一樣分開,這個話題,戛然而止。


    許清雙手,端著一盆熱水,紫色的旗袍,綢緞一樣順滑,緊貼著身子。


    眼神瞧見蔣雯技,挺擔心:「怎麽了這是,臉這麽紅,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韓橋,你出去吧?」許清轉身吩咐著:「我玩給她擦拭一下身子。」


    「好。」韓橋說著:「我去定飯吧,救護車要晚一點。」


    「你看著安排就行。」許清沒有想太多,壓下身,毛巾擦拭著,呸道:「你個浪蹄子,都要生了,還這麽多稅……」


    「怎麽?」


    「看到你的好弟弟,忍不住了。」


    「瞎說什麽呢你。」蔣雯利大羞,雙腿併攏,鬼使神差問:「清妹兒,你看韓橋怎麽樣,你不會還沒有男朋友,要不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分享?」許清臉頰涔涔細汗,啪的一聲,喝道:「小浪蹄子,我看是有人想介紹給自己吧。」


    「別說我,」


    「說你,怎麽樣?」


    「你啊。」許清認真想了想,搖頭:「老了,老了,這種小帥哥,留給年輕姑娘們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文娛從1999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灼大蝦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灼大蝦米並收藏文娛從1999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