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韓哥…我能不能不去見小王總?」


    二月的燕京,春寒料峭,陽光卻是少見的燦爛,什剎海的冰消融,水麵蕩漾著金燦燦的碎金。


    湖邊的堤壩,隨處可見咿呀咿呀唱著戲曲的小老太太。


    韓橋坐在一株大柳樹下,渾身骨頭都酥麻了,一是陽光照的,二是霍思煙的確沒說謊。


    天上人間的佳麗都沒她技術好。


    這該死的腐敗生活。


    韓橋卻意興闌珊,懶洋洋的:「為什麽?」


    「我……」霍思煙動作稍頓,她是真不敢見小王總,除了背叛,還有深深的恐懼。


    二月的風溫煦,她的動作愈發的溫柔,俯下身,腰背線繃緊,白色連衣裙勾勒著身材,鼓鼓囊囊的,紅唇放在韓橋耳邊,委屈撒嬌:「韓哥,別讓我去好不好……」


    「我不敢見小王總。」


    韓橋腦袋後仰,霍思煙臉近在咫尺。


    視線裏。


    霍思煙臉蛋如勾月,眉似拂柳,紅唇點朱,雙眼含羞,柔順的秀髮小心機落在他的臉上。


    神色有幾分羞紅,欲拒還迎,卻是任君憐惜,我見尤憐的樣子。


    這演技偏生要走清純路線。


    浪費了天賦。


    韓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腰,很可惜:「霍思煙,我把你從小王總那裏要來,你卻還是想過以前的日子。」


    「太令我失望了。」


    韓橋還是有底線的,霍思煙未必是良,他也不想讓她做娼。


    時代星空和盤古影視就沒有潛規則這一說。


    資源多的是,都有機會,最重要的,還是要有業務能力。


    這一點。


    整個內地娛樂圈都是少有的清流,畢竟,僧多粥小,這時候的女星,業務能力是本分,情分,那要自己去討。


    霍思煙看著韓橋閑散的背影。


    眼神閃過茫然。


    韓橋這麽潔身自好?


    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看著湖麵。


    她又不是傻白甜,過往的教訓告訴她,要想活下去,就要有把柄。


    韓橋和小王總鬥法。


    吃不下韓橋,她就是炮灰。


    韓橋可能不比小王總更好。


    但時代星空絕對比華儀更適合她。


    「你好,請問這裏有人嗎?」


    霍思煙回神,眼前男人長相不錯,文藝風,捋了捋風吹亂的頭髮,禮貌笑:「沒人。」


    背著旅行包的男人彬彬有禮,手裏提著相機,沒有繼續提問,那樣目的性太強,而且會給人廉價的印象。


    自然的坐下,放鬆的仰著頭,享受著難能可貴的假期。


    兩人就這麽看著湖麵。


    過了片刻。


    男人心裏有底了。


    這個女生性格外向,不反感自己。


    比弄著攝像頭,假裝拍了幾張風景照,隨意說:「我是一名婚紗攝影師,正在找婚紗的模特,介意給伱拍張照嗎?」


    霍思煙饒有興致笑:「不介意。」


    有戲。


    男人心裏閃過喜意,女人對婚紗有天生的嚮往,所以,多半不會拒絕。


    指揮著霍思煙擺弄著各種姿勢。


    舉起相機,有了遮擋,眼神貪婪的看著相機的美人。


    即便他拍過無數美女,可這女人也太極品了,身材前凸後翹,雙腿渾圓修長,最重要是,略過分的要求,幾乎都能滿足。


    服從性強。


    拍好照,


    男人看著相機裏的照片,準備約著去咖啡廳看照片,語氣隨意:「你的條件真的太好了,這樣……」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霍思煙數著手指頭:「約去了咖啡廳,是不是接下來去酒吧,嗯,也許是留個聯繫方式。」


    「下次叫我去看婚紗?」


    「呃……」男人愣了愣,眼前的美人火熱又大膽,眼神卻很冰冷,旋即,從容笑:「看來你不開心?」


    霍思煙手指在紅唇上點了點,站起身,手指按在男人唇上,有點狐狸樣的輕抿紅唇,笑著說:「不,姐姐很開心,但沒空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你很忙?」男人笑了笑。


    「姐要去追男人。」


    男人看著霍思煙提著高跟鞋,赤著腳跑遠,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上的口紅,似乎還有殘香,悵然若失。


    「這娘們真特麽得勁。」


    ………………


    「韓哥……」


    霍思煙大汗淋漓。


    中影距離什剎海不遠,即便如此,她的腳依然火辣辣的疼,不過,她卻無心關心腳,看見遠處熟悉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的叫:「我想好了。」


    韓橋雙手插兜。


    「想好了?」


    「想好了。」


    「好。」韓橋斜瞥,霍思煙手搭在膝蓋,喘著氣,累的夠嗆,


    「一會上去給小王總一巴掌。」


    「什麽?」


    霍思菸頭一下抬起,臉色煞白,眼神瞪大,哭喪臉:「韓哥,我是想好了。」


    「我沒想死啊。」


    「怕什麽?」韓橋聳肩:「放心吧,小王總不會拿你怎麽樣。」


    「而且。」


    「不是有我。」


    韓橋說著,看著霍思煙赤裸的腳,接過霍思煙的鞋子,紳士蹲下,手搭在霍思煙裸露出的半截雪白腳踝上,指甲劃過:「疼嗎?」


    霍思煙是真搞不懂韓橋到底想幹什麽。


    這男人心思太難猜了。


    「不疼。」


    下意識抬起腳,韓橋的手很冰冷,指甲劃過皮膚,起了雞皮疙瘩,觸電似的回縮,卻被韓橋攥在手裏。


    隨著鞋穿好。


    韓橋看著霍思煙,敦敦善誘:「小王總那麽對你,難道你不恨他……」


    「你就不想狠狠給他大逼兜。」


    「現在你手裏有他的把柄,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況且。」


    「你不是還有我。」


    「韓哥……我……」霍思煙看著腳上的鞋,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臉上閃過狠厲:「好,韓哥,我都聽你的。」


    「真的?」


    「真的。」霍思煙豁出去了,躍躍欲試。


    韓橋嘴角勾出笑容:「傻子,我騙你的。」


    「啊……」


    霍思煙徹底傻了。


    看著韓橋的背影,欲哭無淚。


    ……………………


    韓橋和小王總沒有多大仇,真要霍思煙當眾扇他巴掌,估計就是不死不休了。


    之所以這麽做。


    不過是馴服霍思煙罷了。


    撩撥這女人的情緒,


    不要太簡單了。


    「韓哥……」


    中影前台。


    漂亮的小姐姐眼神好奇,看了看隨在韓橋後麵的霍思煙,抿嘴淺笑:「韓董提前吩咐過,韓哥過來,可以不必預約,直接上去。」


    「行。」


    韓橋沒在意。


    中影是電影的巨無霸,不過,他也不是吳下阿蒙了。


    目前國內的電影導演,除了張一謀、陳凱哥、馮小崗……


    其它的導演都不敢拍著胸膛說:「我拍的電影肯定會大賺。」


    現在。


    這裏麵,又多了韓橋。


    韓三評辦公室在中影最高層。


    韓橋隨著工作人員出了電梯,寬敞明亮的走廊,男男女女擁簇著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濃眉大眼,氣場強大,眾人擁簇,神情泰然自若。


    陳凱哥。


    韓橋與人為善:「陳導……」


    陳凱哥看著韓橋伸過來的手,不認識,估計又是哪個製片人,神色有些漠然:「你好。」


    「陳導這是為了無極而來?」


    「不是。」陳凱哥徑直走:「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如果是電影合作,請聯繫我的助理。」


    韓橋有點尷尬。


    陳凱哥據說恃才傲物,不是很容易相處,看來傳言不虛。


    柳鹽採訪他時,隻是說:「如果結果達不到自己的預期,會不會傷害到你的自尊。」


    彼時柳鹽不過是小記者。


    陳凱哥勃然大怒,怒摔話筒,整個發布會發飆怒罵柳鹽不懂事。


    隻差指著鼻子噴有娘生,沒娘教了。


    兩人錯身而過。


    這時。


    身邊的人小聲說:「陳導,他是韓橋。」


    「他就是韓橋。」


    這個名字,陳凱哥最近經常聽說,尤其這次,中影的三個預選作品。


    薑聞他還能理解。


    韓橋他是真理解不了。


    腳步不停,眉頭皺著,神情嚴肅,批評說:「韓橋的作品,犯了和馮小崗一樣的錯誤,那就是太迎合觀眾,失去了電影本身的藝術價值。」


    「觀眾畢竟不是專業的,對於電影,對於藝術,對於人性,電影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堅持。」


    「對了。」


    陳凱哥看著身邊人,隨手點了一個小姑娘:「你在這裏等著韓橋,一會他出來了,你把這些話告訴他,說是我給他的忠告。」


    「韓橋是青年裏比較不錯的導演,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


    中影董事長辦公室。


    「韓爺。」


    「韓橋,你來了。」


    「坐。」韓三評放下鋼筆,合攏文件,笑嗬嗬看著韓橋:「好小子,每次都給我驚喜,最近又鬧出好大的風波,不僅是電影,還有盤古開天計劃。」


    「總局的領導都說起好多次。」


    「6月總局有個電影研討會,點名要你上,本來通知沒下來,我先和你說了,到時好好表現,給我們中影也漲漲臉。」


    韓三評對韓橋很欣賞。


    中影的嫡係公司,導演太少了,出名的,更是一個沒有。


    韓橋可以說是中影唯一大導。


    這可是獨苗苗。


    韓橋很謙虛:「韓爺爺,我能有今天,離不開中影的栽培。」


    「你小子……」韓三評揶揄:「可不是這麽謙虛的人。」


    韓橋是個人才。


    能力大,闖禍的本事也大。


    想到這裏,韓三評揉了揉眉心,頭疼道:「說說吧。」


    「怎麽又和華儀鬧起來了。」


    韓橋叫苦:「韓爺,華儀屢次三番針對我,就說這次,無名之輩和天下無賊撞了檔期,華儀不經查實,肆意抹黑我抄襲周星馳。」


    「韓爺,我們時代星空隻是小公司,沒有華儀家大業大,被欺負了,也隻能認了。」韓橋放下水杯,神色悽苦,大倒苦水:「有條件上,沒條件硬上,我日子過的苦啊。」


    韓三評看著韓橋哭天搶地,搖搖頭,笑罵:「你現在好歹是大導了,還這麽潑皮無賴,我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埋怨我不給你出頭啊。」


    「不敢。」韓橋抹了一把眼淚:「韓爺心裏裝的都是華夏電影的大事,他華儀是長江水,我時代星空是黃河水,甭管那江水,源頭都在韓爺這。」


    「韓爺不偏不倚,我能理解。」


    「韓橋,你這是要老頭子我內疚啊。」


    中影嫡係小公司,不偏不倚……


    韓橋的話這是堵死了。


    這還怎麽說和。


    看著年輕人,韓三評有點承認自己老了,嘆氣:「無名之輩的宣傳我都知道了。」


    「你看看這個」


    「電影宣發策劃。」


    中影的宣發沒有明文規定,但其實一直是有鄙視鏈的。


    韓橋第一部電影《人在囧途》,宣發時韓三評麵都見不著,辦公室一個副主任就打發了。


    《無名之輩》宣發,也隻有區區三百萬預算,出功不出力。


    這時候網絡不發達,可沒有自來水,一部電影票房,甭管質量多好,宣發跟不上,照樣撲街。


    別說這時候,過幾年,《瘋狂的石頭》和《繡春刀》,華語電影少有的佳作,宣發不行,電影潦草收場。


    這份文件就表明,韓橋的電影宣發,從此和其餘大導等同,由韓三平親自督軍領戰。


    比起韓橋屢次騷操作的巨大風險,無疑鳥槍換炮,走上了正軌。


    韓橋心裏不以為然,這玩意是遲早的事。


    他之所以要利用大王總麵見韓三評,無非就是想要利用韓三評內疚補償心理,藉機撬動中影的「商業大片」機會。


    自己公司的嫡係導演被華儀欺負了,還要反過來幫華儀說和。


    天底下就沒有這個理。


    現在是韓三評有「需要」於他。


    如果自己麵見韓三評,攻守之勢異也,那就是韓橋有「需要」求韓三評。


    有需要,就必定有付出。


    接受了這好處,就代表接受了韓三評的補償。


    韓橋放下文件,正氣凜然:「韓爺,我是中影的導演,現在不過拍了兩部電影,就和其它大導一樣的地位。」


    「說出去了,別人會說韓爺假公濟私,韓爺光明磊落,抹黑您老人家的事,我可不能幹。」


    韓三評話梗在喉嚨眼。


    這小狐狸。


    高帽子不要錢的給他戴,趕緊抬手打住,頭疼:「好小子,華儀托我說和,你也知道,華儀是內地第一電影公司,時代星空是新起之秀,手心手背這都是肉。」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也別和老頭子我打機鋒了,說說條件吧。」


    「隻要不過分,我相信華儀都是願意的。」


    嘶……


    老狐狸。


    話頭要轉到華儀去了,這是把自己摘出去了,韓橋苦著臉,委屈說:「韓爺就是時代星空的大家長,說什麽條件,華娛要和解,不過是韓爺爺一句話的事。」


    眼神真誠看著韓三爺。


    棘手。


    韓三評沒想到韓橋這麽年輕,做事這麽老辣,這是不準備放過他了,笑罵:「好小子,韓爺爺怕了你了,說吧,想要什麽?」


    「我是真心實意的認為韓爺爺是時代星空的大家長。」韓橋吹捧了一下,絲滑的說:「韓爺,我聽說中影準備籌拍自己的商業大片,我有幸在其中有一個名額,不知韓爺是怎麽考慮的。」


    韓三爺恍然大悟,韓橋說這麽一大堆,感情就為了這事,手指點了點,笑罵:「你啊,你啊,文丫頭栽在你手裏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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