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桂枝托著盤走進來:「姑娘,藥熱好了。」


    雲貞忙收了淚,說:「大師父還是先喝藥吧。」端過藥碗,用勺輕輕攪了兩下,湊近聞了聞,忽然停住了。


    覺空無謂地笑笑:「其實無用。但看是你一片心意,拿過來吧,我自己?喝。」伸手來接,雲貞一閃避開了,道?:「不行?!這藥……」


    覺空疑道?:「怎麽了?」


    雲貞又聞了聞:「這藥氣味不對,不是我開的方子。」


    覺空皺起眉頭,表情中卻?夾雜了一絲冷笑:「難道?是毒藥?」


    雲貞拿勺兒略嚐了嚐,搖頭道?:「不是毒藥,可是……卻?多了一味麻黃。」


    覺空道?:「我吃下會?怎麽樣?」


    雲貞看他一眼,沒回答。覺空呆了一呆,忽然站起身來,先是輕聲冷笑,繼而嗬嗬大笑,跟著又是一陣咳嗽。雲貞忙將藥碗遞給桂枝,扶著他在?床沿坐下。


    覺空望空嘆道?:「李孚啊李孚,我怎麽沒想?到?隻有我走了,他才能?放心啊。」又點頭:「這也對,正是他的性子!」便向桂枝抬手道?:「拿過藥來,我喝!」


    雲貞:「不可!藥不對,不能?喝了!」覺空笑道?:「丫頭,要是我不喝下這碗藥,怕不連累你?禍患無窮!」


    雲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麵色卻?平靜,說道?:「我是個醫家,隻知?給人醫治病痛,是就是,非就非,連累不連累的話?,我卻?從?來不曾學得!」


    覺空點頭贊道?:「好好,好孩子!的確是雲家的種!」又自笑了:「你放心,這個藥我不喝,你去叫李孚來,我跟他說話?!」


    雲貞出了門,隻見?階下立著一個家人,吩咐他去了。頃刻間,李孚和薑蒙方一同走來,想?是一直都沒走遠。雲貞三?言兩語,將湯藥不對的事說了。


    李孚聞言又驚又怒:「在?我家裏竟出來這樣的事!是什麽人大膽!」向覺空道?:「大師父放心,此事我一定查清楚,給大師父一個交代!」


    這時薑蒙方在?旁說道?:「李爺莫急,」端過藥碗細瞧了瞧,疑惑說:「莫不是抓藥的弄錯了?」


    雲貞道?:「若是抓藥的弄錯,別的藥少一味,錯拿了麻黃,也是有的。可是,現下方中並沒有其他藥與麻黃形狀相似,別的藥也都全,隻是多了一味麻黃,於大師父病,效用剛好相反。所以依我看,倒像是懂藥的人有意為之。」


    李孚聽畢,就把麵色陰沉下來:「貞兒說的有理,這事也好查,藥是叫常發去抓的,中間經過誰,一問便知?!」喝命家人:「去把常發叫來!」


    家人看他發怒,連忙答應一聲,拔腳往外就走,忽聽薑蒙方喝了聲:「你回來!」


    李孚詫異道?:「薑先生有何話?說?」


    薑蒙方笑了一笑,走去往椅上坐下了,緩緩說道?:「李爺不用查了,這事……是我做的。」


    李孚愕然道?:「先生為何這樣做?」


    薑蒙方又笑了:「為何?學生與大師父隻見?過兩麵,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何必害他?學生這麽做,全是為了李爺著想?。」


    李孚慍怒道?:「為我想??你加害大師父,怎地卻?是為我想?,難道?我想?你加害他麽?」


    薑蒙方不答。一旁覺空和尚忽然笑了,說道?:「薑先生確是為了你好,老?和尚錯就錯在?知?道?的太多了。隻是看不出,薑先生年紀輕輕,為人竟如此精細!」


    薑蒙方笑道?:「大師父過獎了。要是薑某不謹慎些,恐怕也到不了今日,早就跟著秦爺去西方極樂了!」


    李孚麵沉似水。轉向雲貞道?:「貞兒你先回去吧。」不待雲貞答言,吩咐家人:「送表姑娘回太太那裏去。」


    雲貞不好說什麽,隻得施禮告辭,與桂枝一起,隨那家人走了。


    這廂李孚一臉慍色,說道?:「我知?道?先生從?秦府出來不容易,這些年,也虧得先生處事周密,保全了大夥兒,可是大師父是我的至親長輩,你如今做下這件事,教我怎麽處?」


    薑蒙方默然,抬眼望著李孚道?:「李爺看怎麽處?要學生向大師父陪個罪,也容易,隻怕大師父從?此容不得學生了!」


    覺空冷笑道?:「這也好處。後生者可畏,何必為了我一個將死之人,壞了你們交情!老?和尚此行?,隻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幾句肺腑之言,聽不聽在?於你,和尚隻求無憾罷了,值得計較什麽?薑先生如此大動幹戈,實在?是太看重老?夫了!」


    薑蒙方道?:「大師父的肺腑之言,不覺得是一廂情願麽?向來都是同心勠力,一路至此,那邊秦爺,把一家老?小?性命都搭進去了,大師父倒是穩穩噹噹,任事不愁清淨了半輩子,如今卻?來這一番說辭,難道?咱們半生忍辱負重、辛苦謀劃,隻為您老?人家幾句話?,就此毀於一旦麽?」


    轉向李孚拱了拱手:「學生若是隻為活命,也不來李爺您這兒了,找個深山老?林躲起,枕石漱流,豈不快哉?之所以出此下策,隻因大公子就要來家,學生不願大師父與大公子說些沒氣力的話?!」


    一番話?說的李孚默然無語。


    原來這覺空也是當年南唐舊軍中人,在?寶華寺隱匿了二十餘年,晨鍾暮鼓,吃齋佞佛,使得慈心漸生,殺心漸退。近日舊疾復發,自知?命不久矣,這次來廬州,就是想?勸說李孚罷手,以免事發後累及親友,生靈塗炭。李孚心裏不以為然,但也知?道?他出自好意,並沒多想?。此刻聽了薑蒙方的話?,不由得心中一凜,想?道?:要是讓覺空見?到了孟起,如此這般,動搖了大兒子決心,可就貽患無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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