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琭也沒再反對。


    白三秀本想勇敢些,迎上李琭的目光,但他的眼神太過犀利冷冽,對視幾息,她還是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她讓慕容恪留下,就是想著有他在能緩和氣氛,但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忐忑難安,絞緊了手指。


    一時間,她也不知從何處說起,良久,才道:「長生教的神水,我喝過,神藥裏那股清香,那個小苗的樹汁,就是神水的味道。」 「什麽?!」話音剛落,慕容恪已經震驚地低呼,隨即他便想到問題的關鍵,「可是長生教在你出生兩年前就被剿滅,難道還有餘孽一直留存?」 李琭沒有說話,隻是眸光微動,但是細看就能發現,他似乎因為某個猜測,眼裏浮起不可思議的神色。


    「餘孽……」白三秀苦笑了一下,「是有的吧?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神水究竟是什麽,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山泉水摻入了那種樹的樹汁。


    而藤蔓,就是它捕獲獵物的手段。


    它並不是給予長生不老的神物,吸食生命,才是它的真正目的。」 所以當年長生教需要教徒用鮮血交換神水,而喝了神水獲得長生的人,一直對鮮血有著超乎尋常的渴求,一旦失去供給,他們隻會加速衰老,幹枯而亡。


    慕容恪也是個腦子靈活的,很快就明白了。


    「你是說,這場怪病就是始於昇平坊埋藏的這個寶箱,裏麵的東西在悄悄吸食附近居民的生氣,而靖恭坊那個老太免費施放的神藥,其實並沒有治好他們,反而建立了某種聯繫,強化了那東西對他們的掠奪?」 白三秀點點頭。


    「有了養分,它破土而出,長成了小樹。


    我想……那個噩夢並不是蠱惑,而是被吸食的人同化了樹的感官,它在深深的地下尋找黑暗的出口,也聽到了樂遊原上人來人往的聲音。」 慕容恪的嘴巴已經訝異地張成了「哦」形。


    「竟然還有這種邪術!」他憤憤道,隨即又大鬆一口氣,「虧得你發現了寶箱,要不然任那妖樹繼續吸食下去,死的人可就多了。


    其實金吾衛那些人還跟我誇你來著,說那藤蔓纏上的時候,他們都覺得一下子就脫力了,還好你反應快,一把燒了妖樹。


    就這,他們現在腿還麻呢!」 說到這,慕容恪轉而笑道:「所以放火這事,就不跟你追究了。


    不過你幹嘛說是我家的婢女,你看看徽明這臉黑的……」 李琭卻冷不丁打斷他,冷聲問:「為什麽你會選擇放火?」 「我……」 「二十二年前,那個在崇濟寺綁架我的神秘人,也放火燒了廣源舍的寶箱。」他語調很冷靜,可愈是如此,愈發讓人心裏發毛。


    「莊州青岩古水村二裏頭的白姓人家,根本沒有一個叫白三秀的女兒。


    你在意那香氣,你格外忌憚長生教,你早早便懷疑麻老太,輕易就猜出怪病背後是長生教搗鬼,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曾是長生教中人,你也是一個長生者。」 「那年救我,陪我,綁架我,最後又不辭而別的,就是你。」 「你才是真正的靈芝。」 從起初的一字一句,到後麵越說越快,李琭的聲音也越來越冷,直到最後那句篤定的判斷出口,終於,宣判了她的死刑。


    他都知道了。


    第210章 殊途


    空氣仿佛凝固,屋內是死一樣的沉寂。


    「什麽長生者,什麽靈芝的……」慕容恪起先還沒意會過來,之後才不可置信地喊出聲,「你是說,她就是你當年遇見的女孩?!」 白三秀隻低低「嗯」了一聲。


    李琭連聲追問:「對我家下手的兇手到底是誰?是那個男人嗎?我家人究竟在哪?為什麽所有人都不記得我家?」 「我也不知道……」 「說謊!你分明就與那男人相熟!」李琭急促道,「你還認識聖女,所以你並不是普通教眾,你是組織成員是嗎?那我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白三秀急忙解釋:「不不,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要對你家做什麽,也沒有想過要害你!那男人叫莫連,是聖女的手下,聽從她的命令做事。


    我隻是聽他們說抓了一個外鄉行商,又問到一個地址……豫王率兵進攻的時候,我趁亂跑了。


    趕到長安時,你家人已經……對不起……」 李琭瞳孔一縮,「那行商是男是女,什麽模樣?」 「我沒見過,隻聽說是個中年男人,好像是長安人……」 「那是我父親!」 李琭眼睛紅了。


    壓抑了二十年的情緒悉數爆發,憤怒氣恨完全占據了他的心神,他大吼道:「你明明知道兇手是誰,明明知道我的心結,你竟然一直假裝不知情,就這樣看著我苦苦追查!」 「你綁架我,放火燒我,又假惺惺來救我,你一聲不吭就走了,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回來?耍我很好玩是嗎?!」 「我沒有,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 「徽明,你冷靜點!」 慕容恪連忙來攔,李琭一把揮開他。


    素來冷靜俊朗的麵容,此時青筋暴突,爆發出無比的憤怒,又帶著最深沉的痛苦。


    「你想過我這二十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一家七口人,隻剩下我一個,我的家人沒有任何音訊,活不見人,也尋不著屍骨。


    我姐姐那時也才十五歲,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都沒了,甚至除了我,所有人都忘了他們存在過!你想過他們有多絕望,我有多絕望嗎?你竟然就隻是看著,你究竟有沒有心?」 「我對你傾訴衷腸,說要和你定親的時候,你怎麽敢、怎麽敢接受的?你難道不覺得受之有愧嗎?!」 「徽明!」 「對不起……對不起……」 白三秀無法辯解,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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