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日縣衙開堂,併案審理司倉佐賈然被殺案和漕船沉覆案,重審十二年前的陳家逼親案。


    不過主審官,並不是平陸縣令。


    「還以為是禦史大人主審呢, 沒想到還來了個大理寺的!」 「原來賈司倉那案子還有隱情啊!不過漕船咋啦,沒聽說啊?」 「好像就是開河以來,總沉船那事兒。」 「咋了,那不是水鬼作祟嗎?大理寺還能審鬼不成?」 七嘴八舌的議論隨著雲板響起和差役們擊棒呼喝,而逐漸安靜下來。


    可是突然地,有人驚呼一聲:「那不是李道長麽!」 占據了衙門口有利位置的眾人定睛一看, 堂上右側坐著一位官員,有些人已經見過了, 正是監察禦史言謹。


    而那升堂之人一身官服,嚴正冷肅的氣質雖有幾分陌生,相貌卻很眼熟,赫然就是集市口支攤算卦的算命先生。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人群中頓時又是一陣騷動。


    「李道長原來是大理寺的官爺啊!我就說那身板,那談吐,嘖嘖!」 「怪不得最近沒見著他了。」 「那就叫微服私訪是不?」 「哎呀,前些日子我去算過,還想著讓俺閨女也去算算呢……」 「你是想算卦,還是想牽線啊?做夢呢吧!」 而此時的公堂之上,李琭已經拍了驚堂木,開審。


    審理的第一個案子,便是前司倉佐賈然被殺一案。


    李琭一聲喝令,差役將疑犯蔡光平帶了上來。


    「蔡光平,你身為縣尉,卻知法犯法,殘殺同僚, 栽害無辜漕工, 你可知罪?」 衙外眾人聽聞此言,一片譁然。


    過了一夜,蔡光平已經沒有昨晚剛被抓時那麽慌張了,他強作鎮定,狡辯道:「我隻是聽說有江湖術士坑騙百姓,施用邪術,便上門緝拿,這才衝撞了李司直。


    此事確實是下官魯莽,拳拳之心還望司直明鑑。


    至於李司直所說殘害同僚,下官不解。」 李琭也不與他爭辯,隻是條理分明地將案情道來,擲地有聲:「賈司倉被殺一案,疑點有四。


    其一,現場看似發生過打鬥,但賈家人卻隻聞家具倒撞之音,而無爭吵呼救之聲。


    其二,賈司倉是因心髒中刀而當場死亡,若是中刀之前推倒俞四,則俞四已然昏厥, 無法繼續行兇;若是中刀之後,則根本無力推倒俞四致其昏厥。


    其三,賈司倉所受刀傷,包括心髒上的致命一刀,皆在正麵,而他又並未呼喊,說明兇手能夠從正麵接近他,多半是相熟之人。


    然而無論賈家,俞家還是縣廨官吏,都作證俞四與賈司倉並不熟悉。


    其四,俞四作為漕工,長期拉板車套攀繩,幾乎所有的上衣在右肩處都有磨損痕跡,而案發當夜所穿的血衣卻沒有。」 說完疑點,他停頓了一下,命差役呈上物證。


    「雖然俞四已經畫押認罪,但基於以上疑點,本官同言禦史重新對此案進行了調查。


    現在,本官就將本案真相公之於眾,為賈司倉討還公道,還俞四一個清白。」


    第108章 沉冤昭雪


    公堂之上,李琭不疾不徐地朗聲說:「現已查明,案發前半個月左右,平陸縣城內發生多起菜刀丟失案,致使鐵匠鋪的普通菜刀脫銷售光,同樣丟了菜刀的俞四,隻得購買一把切肉刀。


    此刀正是後來殺害賈司倉的兇器。」 「既然李大人已經查明兇器為俞四所購, 又何來誣陷於我?」蔡光平不服地高喊。


    李琭並不理睬他,繼續道:「由於俞四家的菜刀後來又找到了,因此他新買的切肉刀實際並未使用。


    俞四之妻未再見過此刀,以為是丈夫收起來了,其實刀已經被盜。


    案發當晚,蔡縣尉沒有驚動賈家人, 悄悄找到賈司倉, 趁其不備以切肉刀捅入心髒致其身亡,再捅數刀以混淆刺擊順序。


    而後將暈厥的俞四運入書房,把血衣換到俞四身上,完成栽害布置後,故意推倒家具,引來賈家人。」 「胡說!都是胡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由於賈夫人聽到響動後迅速趕到,蔡縣尉來不及逃離,便藏身於書櫃之中,等賈家人離開書房去報案之後,才趁著無人翻牆逃走。」 聽到這裏,蔡光平強裝的姿態已經維持不下去了,臉色大變。


    「你……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 「書櫃底板上有兩處幹涸血跡,正是兇手鞋底沾染了賈司倉的血後,在書櫃內躲藏過的證據。


    而這雙鞋,捕吏已經從你家中找到了。」 聞言,蔡光平麵色一慘,徹底脫力癱軟在地。


    「而俞四則是你派遣小廝, 以商量撫恤金為由將其騙至賈府門外。


    對於這一點,你家中小廝已經承認, 有供狀在此。


    如此,你可認罪?」 「我……」 李琭卻沒有理會蔡光平的猶豫,也不給他隱瞞掩飾的機會。


    「至於你殺人的動機……據賈夫人及縣廨官吏反映,開河以來,賈司倉一直愁鬱在心,有所煩惱。


    經言禦史查明,賈司倉所憂之事,正是集津倉漕糧虧空,帳實嚴重不符。


    來人,帶向喜文,陳延壽!」 蔡光平雖已萎靡在地,但是聽到李琭直擊要害的陳述,他仍然大為震撼。


    同樣重枷在身的縣令向喜文,糧商陳延壽,更是麵如死灰,知道自己已絕無推諉逃脫之可能。


    「言禦史請。」 言謹點點頭,指著身邊的部分帳目,揚聲道:「經本官審核,去年入秋以後,集津倉所儲漕糧一直顯著低於往年平均水平, 而去函查之河陰倉、河陽倉的經運漕糧,隻是略低於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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