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楊府那一刻開始,楊平才真開感覺到自己融入到了這個世界裏,真正成了這個世界不可分割的一份子,而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這個世界開始需要他,他也需要這個世界,隻是這個融合的過程似乎有漫長和血腥。邁出府門的那一刻,看到兩個營00名的護衛整齊地列在府門的兩邊恭敬地朝他行禮,他竟然生出一種‘雷神到底是凶神還是善神的呢?’的念頭。如果把雷神定義為凶神也未嚐不可,但凡雷神所到之處,無不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殺伐與血腥;可在百姓的信仰裏,雷神無疑是一尊真正的善神,雷神的職責就是懲罰奸佞、誅殺邪惡,從來都是正義的像征。可是,難道正義就必須要用血的意誌來實現麽?


    雷神教的護教戰士都是身著紅袍,胸前綴著一枚由他親自加持過的雷神教徽章,每一枚徽章都閃耀著絢目的紫色光華,隱約還可看見紫色的光華與濃重的魔法元素碰撞出青藍色的電火花來。在李永賢帶領著00名戰士的扈擁之下,楊平走上了寬闊而空曠的大街,並一直朝皇城的的東門走去。


    踏上大青石鋪成的路麵時,楊平的心裏默默的念了一句,“九龍帝國,我來了;哈爾比大陸,我真的來了!”在手持長刀的戰士簇擁之下,楊平邁著堅定的步子不徐不急地朝東華門走去。他的身後跟著三名秘術師和那名青年劍客,李永賢則領著戰士在前麵開路。今天的奉天城很喧囂,但也很空曠,除了皇城四門與要緊的衙門所在地聚集滿了百姓外,其他地方幾乎是門可落雀,雖然有膽怕事之人躲在家中,但也沒有一個敢走上街來。奉天城已經亂了,亂得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不認識了,而這一切,就是正走在大街中央、穿著紫色袍服的青年人所帶來的。


    沒有儀仗,也沒有車駕,楊平就在戰士們的扈擁之下走到了萬人圍堵的東華門外。隨著李永賢高喝一聲,“雷子大人駕到!”所有的戰鬥在30秒內都停了下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長數百米寬十米的大道。普通信徒與百姓從來沒有見過楊平,但他們都看到那個身穿紫色袍服、貌不驚人、沉靜的麵龐上帶著七分肅殺之色的青年就是雷神教的創始人,被稱為聖人的雷子先生。看到傳中的聖人時,很多人都哭了,然後虔誠地跪拜了下去,一時之間,上萬的人群像浪潮一般遞次跪了下去。沒有人呼喊,也沒有人叫喚,大家就這樣靜靜地跪著,看著楊平邁著平靜的步子向東華門走去。


    生命有時候可厭,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可愛的。在每一個人的意識中,他都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其他人則都是配角,當他們隻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的時候,對於其他人來,這個人無疑是討厭的。但當我們站在別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的時候,就會發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自私不是人的天性,這都是自我意識所造成的,別人也並不是天生就可厭。普通人隻會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偉大的人總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和所有人的角度思考問題。當所有人不為自己的利益向著同一個目標努力的時候,智慧的可怕與人性的可愛都在這一刻彰顯了出來,這也就是軍隊、運動團體這些單純的集體總能誕生出那麽多可愛的人的原因。儒家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理念無疑是相當偉大的,可這樣簡單的道理有幾人能做到?楊平就覺得自己從來不把自己的理念強加於人,他總會調動起大家的**,為同一個理念而奮鬥,這也是他能成功的原因。


    雷神教的失敗在於激進,而雷神教的成功則在於激活了大家心中所埋藏的信仰,無論在什麽時候,正義都是一條永遠不會變質的準則,都永遠值得有智慧的生命信仰,而為著這個理念奮鬥至死的人更是崇高,不管他的個性是否偏狹、為人是否刻薄,洪信就是一個例子。走到那一座並不高的石台前,看著至死不肯倒下的洪信,楊平深深地鞠了一躬,雷神教信徒都鞠了一躬,所有的百姓都深深地叩拜了下去。“洪老,你的信念我們會矢誌不渝地秉持,正義的光輝在將來必然會普照整個帝國!”楊平的奠語雖然很輕,但每個人都聽到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用捍衛生命與尊嚴的勇氣來捍衛咱們的正氣!”一時之間,山呼海嘯,所有的百姓都高喊了起來。


    楊平輕輕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在神力的召喚之下,從洪信的屍體上爆發出一道通天的紫色光華,連天上的太陽都為之失色。慢慢地,大家看到洪信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紅色的雷神教神袍上絳黑色的血漬慢慢地消失,整個人在尊貴的紫色光華裏顯得無比的尊貴,高台像具有生命一樣緩緩拔高,而洪信的屍體上像布滿了一層透明的水晶,閃耀著奇異的光澤。待高台升到約九米高的時候,終於停止了生長,而此時的洪信已經被罩在了一座閃耀著絢麗而神聖的紫色光華的水晶護座裏,他臨死之前的神情、動作都被定格,人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神裏的所迸射出強烈的戰鬥之火。


    在土係魔法的控製之下,高台的基座是用廣場上的大青石組成,揮手之間,楊平就在基座上書寫下了三個莊嚴無比的大字正義塔!隨著他的手收回,旁邊一行字也顯現了出來茲以紀念雷神教偉大的殉道者--洪信先生,大陸曆5085年7月5日立。落款是‘楊平’,僅此二字,別無多餘的名頭綴上。


    從正義塔到東華門不過400米左右,楊平一路心地避讓著死者的屍體,走到殘缺的禦林軍方陣前,淡淡地對士兵們,“戰鬥已經結束了,開門吧!”


    他的命令似乎比聖旨還管用,禦林軍的指揮官甚至沒有絲毫的遲疑就下令打開了宮門,宮門是從內關上的,而裏麵的值守的同樣的禦林軍的士兵。楊平對默默無言地站在身後的上萬百姓,“鮮血已經流得夠多了,相信我能給大家一個完美的交待!”完,讓李永賢和所有的雷神教戰士留下,他在三名秘術師與青年劍客的陪同下走進了東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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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隆皇帝從來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惡**件,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他這一生的名聲都毀了,而且毀得徹徹底底。頃刻間老了十歲的他正坐在那把寬大而冰冷的龍椅之上,握著一柄鋒利的短劍咬牙切齒、拚盡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不斷戳著禦案上寫著‘雷神教楊平’五個大字的紙張,盡管此時的他已經堅信楊平必然死在了天字一組與甲字三組的手下,但他猶不解恨,他在詛咒,讓楊平的靈魂即便到了地獄也永遠不得超生。


    看著這個幾近瘋狂的皇帝,楊平為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哀,“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他的聲音讓永隆皇帝抬起了頭來,然後,永隆皇帝並沒有料想中的害怕表現,反而眼內閃現出狂熱的光芒,“你來了,你終於來了……”嘴裏噝噝地喘著粗氣的永隆皇帝從禦座上一蹦而起,執著短劍就朝楊平撲來,然後用盡自己所能用的全部力氣和最快的速度,一遍又一遍地把短劍刺進了楊平的身體。


    每一劍都深深地刺了進去,甚至有許多劍還正中心髒,可楊平的身上非但沒有流一的血,從他的表情來看,就像任由一個撒氣的孩子在自己的身上發泄一般。


    終於,永隆皇帝累了,他丟開了短劍,癱倒在地上,瞪著楊平怪笑了起來,“你這個魔鬼,你毀了九龍帝國,你毀了朕的一切!”


    楊平緩緩地蹲下來,看著永隆皇帝,“是呀,我毀了你的一切。可我,同樣什麽也沒有得到……起來吧!”楊平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想拉起永隆皇帝。


    永隆皇帝看著楊平那一隻光潔的手,像一個犯傻的孩子一樣問道,“你為什麽要拉我?”


    “我是在拉我自己!皇權,或者統治是這個世界永恒的主題,即便在神所能理解的範圍內,所有的生命都超脫不開這個主題。你主宰的是普通世界,一個看似百無一用的世界,我主宰著一個無比強橫的世界,一個看似充滿光輝的世界。可是,如果我的世界脫離了你的世界,立即就會轟然崩坍。神失去信仰就會死亡,高貴沒有了低賤的陪襯,強大沒有了弱的輝映,就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沒有存在的必要。”楊平再次扮演起了傳道者的角色,循循善誘地為永隆皇帝解惑,“神明固然強大到可以毀滅一切生命,但毀滅所有生命的同時,也將他們自己毀滅,因為這個宇宙中沒有脫離普通生命存在的神明。神明看似強大,其實無比的脆弱,而你,看似弱,卻是最為強大的。人,憑著信仰可以造出一尊全新的神明,而人的信仰賦予了神明最強大的力量,所以,人的智慧與信仰就是神明的基礎來生命的源泉,你卻統治著這個基礎和源泉。可惜的是,你不懂得如何利用這股宇宙間最為強大的力量。正確的引導,可以為你創造出任何你想要的神明來,教化可以改造人的智慧,同時可以給你創造出來的神明提供無窮無盡的力量。知道為什麽民心就是天意麽?民心就是所有生命的意誌,沒有了這股意誌的支撐,宇宙就會在瞬間崩塌!你明白嗎?”


    永隆皇帝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新穎和詭異的理論,他搖了搖頭,又了頭,但他卻伸出了自己的手,楊平一把將他拉了起來。“你是皇帝,皇帝代表了統治的力量。如果統治順著民心,順著天意而為,那你就獲取了一把上破皇天、下斬地紀的利劍,諸天神魔,都將在你的腳下顫抖、乞憐,你渴望這樣的強大嗎?”


    楊平像一個拿著棒棒糖的人販子,在問一個可憐的窮孩子想不想嚐嚐一樣,永隆皇帝這個從來沒有吃過糖的窮孩子理所當然地頭,楊平也拋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你繼續當你的皇帝,我沒有任何取而代之的心思,更沒有這個興趣。我隻是想弄明白,要通過什麽樣的辦法才能降低人類心靈深處的劣根性比重。比如自私、貪鄙、奸詐為什麽總是勝過了公正、廉潔和善良?要解決這個問題是教化還是宗教的誘導?”


    楊平開始思索,永隆皇帝也在思索,兩人就這在沉默在安泰裏。


    “皇上,內閣宰相東胡求見!”內待的顫抖的稟告聲驚醒了兩人,永隆皇帝看了楊平一眼,這一刻,他突然發覺,楊平似乎就是他多年的知交,平生的良師益友,隻需要一個眼神,兩人就交流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楊平安坐在禦座下的椅子之上,永隆皇帝走到禦座上,座嚴地坐了下去,順便理了一下略有些淩亂的衣衫和頭發,才,“宣!”


    東胡並不認識楊平,但東胡從楊平的氣度與服飾上認出了楊平是誰來。他剛一行過禮,永隆皇帝就發話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永隆皇帝中氣十足,聲音裏透著一股子剛健的豪邁之氣,似乎在頃刻之間年輕了二十歲,再次變得意氣風發起來。“以內閣的名義頒布‘納言詔’,即日起,各地官府必須無條件受理百姓所提出的各種意見,並如實記錄,匯遞中樞。如有阻撓和飾掩者,一律按叛國罪論處!”永隆皇帝的旨意讓東胡渾身一顫,這位才當上宰相沒幾天的老頭隻得恭領聖旨。接著,永隆皇帝再次道,“頒布罪己詔,公示天下,以彰朕過!”


    罪己朕不到萬不得矣不可輕下,東胡想要出言諫阻,但想到朱雀門上的情況,他隻得含淚領旨。讓東胡沒有想到的是,永隆皇帝的旨意還沒有完,而且這位至尊似乎下旨下起癮了,在清涼的安泰殿內不但麵色潮紅,而且額冒汗珠,“傳旨,即日起改組內閣及中樞各部。都察院升格為帝國最高監察機構,自朕以下,朝廷百官臣民均受其監察。大理寺升格為帝國最高法司,不論是皇親貴胄,亦或賤役罪奴,有罪者均可受其定讞。這兩院的最高權力……全部放歸……天下百姓!!”


    “什麽……皇,皇上……”東胡被嚇呆了,這樣的聖旨他不但不敢接,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永隆皇帝似乎心懷大暢,笑著從禦座上走下來,扶起跌倒在地的東胡,“不受監察製約的權力就永遠不可能清正廉潔。咱們也天天喊著清廉公正,可為什麽咱們都不幹淨?因為帝國是屬於朕的,朕為了顧及皇家及帝國的臉麵,有些事情是不能公正,也不能廉潔,監察隻是朕督導百官的一個工具,不過是掩人耳目的玩意兒。打從今開始,朕不要幹這自欺欺人的把戲,帝國是華族的帝國,即便朕丟了江山,終還是華族人坐這個江山,朕不能讓整個華族陪著朕、陪著皇室來受罪!放權監察與司法於民,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有心治理好這個帝國的,也要讓天下的臣民都看到,帝國的正氣依然存在,公正永遠不會泯滅!”


    永隆皇帝的轉變對於他的臣子和身邊人來,或許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但對於楊平來,這很正常。永隆皇帝的體內也流淌著華族精英的血脈,他不是墮落、**、肮髒的一族,他收受‘上壽禮’等不平等賦稅,都是為了理牢固地控製好帝國,避免帝國在紛亂中崩潰,從而給百姓一個安定和平的生存環境。可惜他的想法固然好,做法卻錯了,而結果還是大失其謬。楊平所施為的晴天霹靂不但讓這位皇帝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同時也將他的心智徹底喚醒……事實上,九龍帝國在哈爾比大陸立國之時,所行的政體就是皇帝主持行政,司法與監督權在百姓手中,隻是手來皇權不斷加強,終成皇帝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局麵。


    從敗到勝,轉變的突然讓楊平不得不感喟了起來。此時,他終於覺得,民眾對於自己權力的渴求,不是靠統治階層的賜予,必須得靠自己付出血與淚去爭取。不論是皇帝也好,民主也吧,統治永遠都是統治,不過是換了一件名字不同的外衣而矣,而統治的實質就是集合百姓的智慧與力量為國家和民族創造更大的生存環境與利益,而百姓者是這個空間和利益的真正主人,如果百姓沒有當這個主人的自覺的話,那些無恥的官僚團體自然會樂意代勞,所以,貪官不是自己煉成的,而是普通百姓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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